平等主义(Egalitariani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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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等主义是基于所有个人要求在社会上的平等政治主张,以及所有人应平等地得到社会的保障。社会的保障包括法律权利,政治权利,公民权利等等。平等主义核心的思想是平等必须不分种族和不分性别,所以政府的政策是不应因着个人的性别、种族和宗教信仰而有所偏袒。
1.功利主义和自由至上主义的平等待人
在现代政治哲学中,体现着古典自由主义自然道德权利平等的是功利主义(utilitarianism)和自由至上主义(libertarianism),它们分别从财富分配的结果和起点上都坚持了平等待人(equal treatment)的基本原则。
功利主义的基本主张是,人生的最终目的就是“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因此,一种行为、政策和制度是否合理,要以其使整体快乐或幸福最大化的后果来判断。为了防止财富的不平等分配,功利主义还提出两个制约条件:平等待人原则和边际效益递减原理(law of diminishing marginal utility)。平等待人原则主张,每个人的幸福都是平等的,正如边沁(Jeremy Bentham)的名言所说,“每个人都算作一个,任何人都不能多于一个”。密尔(John Stuart Mill)甚至认为,平等待人就包含在功利主义的本来含义之中,“因为‘最大幸福原理’之所以含有合理的意义,全在于它认为,一个人的幸福,如果程度与别人相同(种类可恰当地容有不同),那么就与别人的幸福具有完全相同的价值。”边际效益递减原理———随着所获得财富(或其他物品)的不断增长,人们的满意度就会不断降低———旨在从后果上防止财富的集中或不平等。由此出发,功利主义提出自己的政策主张:社会应当剥夺富人的财富分配给穷人,从而使每个人都获得的同等的财富。
自由至上主义继承古典自由主义的消极自由和消极权利观念,以道德权利作为自己公正理论的基石。在《无政府、国家和乌托邦》(Anarchy,State,and Utopia)的前言中,诺齐克(Robert Nozick)开宗明义地指出:“个人拥有权利,有些事情是个人或群体不能对他们做的(否则就侵犯他们的权利)。这些权利是如此强大和影响深远,以至于提出国家及其官员(如果需要的话)可以怎么做的问题。”这里的权利就是自然权利,是人之为人而天生拥有的权利,它一方面确证了权利范围内的个人自由,另一方面构成了一种对政府或他人行为的“边界约束”(side constraint),即政府或他人行为的最大自由以不侵犯我的自由权为限。至于个人财产,只要是通过正当的原始获得(initial acquisition)或公正的转移得到的,财产所有者就有权任意处置它。无论是由个人还是政府来实施,被迫的福利再分配是不公正的。由此出发,自由至上主义通常赞成最小的、“守夜人”的国家而拒斥福利国家。尽管自由至上主义所导致的结果并非是财富的平等,但它的出发点和基本前提却体现着平等待人和维护人的尊严的思想。
2.罗尔斯的机会平等
罗尔斯的正义论是在批评功利主义的基础上形成的。功利主义主张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难免有将个人当作工具之嫌。罗尔斯提倡机会平等(equality of chance),是对平等待人的具体化和深化,这可以从他的方法论和公正原则上体现出来。罗尔斯认为,在“原初状态”(original position)下,在“无知之幕”(veil of ignorance)之后,自主的、理性的个人通过谈判达成社会契约,这样构成的社会就是公正的。“无知之幕”假设,尽管立约者了解关于人类社会的“总体事实”,但是并不知道自己的特殊利益,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处于何种社会类型以及自己适合哪种生活方式。由这种思想实验可以看出,对于罗尔斯来说,平等是一种首要的价值,平等的社会状态可以通过毫无偏见的选择构建出来。
由这种“原初状态”的设计,罗尔斯推导出他的著名的“两个公正原则”:“第一个原则:对于由平等的基本自由所组成的最完整的体系,每一个人都将拥有平等的权利,并且这一体系与所有人享有的类似自由体系相容。第二个正义原则:社会和经济的不平等将是这样安排的,以便使它们(a)在与节省原则相一致的情况下,符合最不利者的最大利益,以及(b)在公平的机会均等条件下,职务和地位向所有人开放。”第一个原则就是平等的政治权利原则(a principle of equal political right),第二个原则是关于公平的机会平等原则(principle of fair equality of opportunity)的论述和差别原则(difference principle)的结合。差别原则要求财富的不平等分配要以有利于最不利者为判定其是否公正的标准,而公平的机会平等原则要求向有才能的人开放职位,更明显地含有一种平等精神,它试图消除身份、地位、种族、信仰、性别等方面的不平等对人的活动的影响,从而使每一个人都拥有平等的机会在社会、经济和政治领域追求和达到值得拥有的地位。
3.德沃金的资源平等
与罗尔斯允许天赋和才能造成的不平等不同,德沃金(Ronald Dworkin)通过区分天择运气(brute luck)和自择运气(optional luck),来试图消除外在因素对资源分配的影响,而允许资源分配反映人们的志向,即选择辛劳、节俭和冒险投资比选择休闲和享受可以占有更多的资源,但必须独自承担风险。为此,德沃金主张初始资源的平等。但他并未采用罗尔斯的“原初状态”,而是假设了一座荒岛:在那里有着充足的资源,海难的幸存者们都接受这样的原则,即这些资源并非天生为谁所拥有,只能在他们之间平等地分配。德沃金相信,通过他所谓的“平等拍卖”就可以实现资源平等(equality of resources)的理想,即设定一个竞争性市场,在其中,人们根据自己的兴趣对资源进行竞标,从而确定价格并根据这些不同的价格进行平等分配。拍卖的成功在于通过“嫉妒检验”(envy test),即当每个人都愿意要自己的所得而不会嫉妒别人所获得的拍卖品时,就表明初始资源得到平等分配,每个人都享有平等对待。从此,他们在与竞争性市场的互动中生活,所有的不平等在本质上都是自择运气的结果。至此,资源平等就实现了。
不过,由天赋、才能和敏感性所造成的不平等并非是公正的。为了对这种自然劣势予以补偿,德沃金设定了两个假想的保险市场——一个是针对市场才能的,一个是针对生理障碍或消极才能的——然后考察,为了弥补自然天赋分配中可能出现的残障和其他劣势,人们愿意出多少钱购买保险,而一个人会买什么样的保险是与他应得的补偿相符合的。最后,德沃金主张将这种保险制度转化为实际政策,通过收取所得税的方式,来支付人们在假想状态下愿意支付的保险费,也即给处于自然劣势的人以相应的补偿,从而消除了天赋和才能的差异所造成的资源占有的不平等。
4.沃尔泽的复杂平等
与罗尔斯和德沃金的思想实验不同,沃尔泽(Michael Walzer)更倾向于从现实生活中构建一种平等模型。他并不想寻找一个阿基米德点,构建“一种客观而普遍的立场”,因为在他看来,平等不是一种普遍的概念,而是某种必须由每一个特定团体来创造的东西。正如他所说,“平等就在我们身边。它是一种现实的可能性,我将表明,它就隐含在我们对社会物品的共同理解之中。我们的共同理解是:这种观点与它成长的社会相关;它不与或不必与所有社会相关。”
沃尔泽表明,“我们的共同理解”并不产生一种“简单平等”(simple equality)观点。德沃金等人的原始起点中的简单平等,或者通过市场的作用造成巨大的不平等,或者在政府干预下巩固原初的简单平等,从而导致专制。“我们的共同理解”指向的是一种“复杂平等”(complex equality)。“平等是人们之间的复杂关系,这种关系的媒介是我们制造、共享在我们之间分配的东西。它并不等同于占有。因此分配标准的多样性应该反映社会物品的多样性。”任何社会都存在各不相同的领域,人们在每个领域之内有着高低之分,但各个领域之间并不存在公共度量的标准,而且几乎没有人能在政治、经济、科学和艺术等领域同时取得成功。“总的说来,最有成就的政治家、企业家、士兵和情场高手将是不同的人,而只要他们得到的好处并不自动带来其他好处,我们就没有理由害怕他们的成就。”
沃尔泽认为,“复杂平等是指,任何公民在一个领域或与一种社会利益相关的地位,都不能被他在另一个领域的地位所破坏……不应该将一种社会利益X分配给拥有另一种利益Y的人们,不能仅仅因为他们拥有Y而不考虑X的含义就这样做。”也就是说,只要保证人们不能将一个分配领域内的优势转换为另一个分配领域内的优势(比如,以政治权力来获取社会财富),就可以保证人们之间的总体关系是平等的。
5.其他平等主义理论
除上述平等主义理论之外,还存在阿马特亚·森(Amartya Sen)的实现能力的平等(equality of functioning capability)、伊丽莎白·安德森(Elizabeth Anderson)的关系平等论(relational theory of equality)、福利平等(equality of welfare)和运气平等主义(luckegalitarianism)等。
阿马特亚·森认为潜能的实现是人生的最终结果和目的,而其他条件只是达到结果的手段。拥有以某种方式进行实现的能力,就是拥有真正的而不是形式的自由以获得那种实现。为了达到能力的平等,就必须使不同数量的资源,对于不同的人来说都是可利用的。
伊丽莎白·安德森将关注焦点从单纯物品分配扩大到物品分配关系对人们避免受到他人压制的影响。“从消极方面来说,无论什么样的能力,只要能够使人们避免或摆脱压制关系的纠缠,人们就有权拥有这些能力。从积极方面来说,只要有些能力能够使其在一个民主国家作为一个平等公民而活动,他们就有权拥有这些能力。”运气平等主义试图消除天生的运气给人带来的不同影响,最初主张平等地分配资源,但又由于人们的需要不同,后来又主张福利的平等,认为哪种形式能保证所有人都同等地快乐,就用哪种方式分配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