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期间,歇了几年,偶尔上场,现在已经开始惧怕讲课了。
大家都需要有所谓“新的东西”。论鲜活,俺们永远赶不上记者。赶潮流,俺们可没有虎嗅般的敏锐。只要你讲的东西(比如例子)受众们不懂或不知道,就是你的问题。你不够尊重和理解你的受众。
曾几何时,我们年轻的时候,自己不懂,就要玩儿命学,仔细问,生怕自己傻。前人的经验和历史的启迪都是我们需要补课的。现如今,只要你讲的东西是过去的,现在的人们没听说和经历过的,你就是奥特了。
也许,我们这代人的命运是学了前人学后人,两头当孙子。难道这就是终身学习么?你可以说,我们处在转型期。就像我们要给上一代人送终,却必须接受下一代人不给我们送终。两头不对接。
也许,吾辈已经到了退居二线的时刻。不讲必修课,只讲选修课。我讲企业史和学说史,你横不能让我老给你举今天的例子吧。前几天跟已经退休了的平新乔兄聊天,平老就说,现在只弄一门选修课,带着有兴趣的博士生门重读自己喜欢的经典,Adam Smith和John Hicks之类的。
也许是有些偏见,也许是有些傲慢,肯定是有些懒惰和懒散。不愿一天到晚追求新颖。事情都是渐变,incremental,尤其是基本的常识道理和学科框架。总觉得老是追逐那些全新的东西则是最是容易速朽的。还是要有些历史感和长期性。然而,这种态度,虽然平和自然,但不符合当下的潮流。
当然,除了披挂上阵上讲台,也已经早已惧怕投稿了。回来的评论,无论是Reviews还是Desk Reject,问题都是“有啥新的呢?”
是呀,有啥新的呢?那么多的顶刊、不顶刊、补丁刊,发出来的,又有几篇是有啥真正新的呢?
Don Hambrick 2022年有两篇AMJ和一篇ASQ。40余年常新。老骥伏枥,跟新人合作。有历史经验和传承(路数),有新颖方法和题目(卖点)。好吧。
当年Cynthia Montgomery在HBS交了几届EDP的总裁班,就开始写书讲Executive Leadership的最新潮流。对于IO Economists而言,所有的Leadership Stuff可不都是新的么?
最近,经济学界的顶刊发表和历史学界的讥讽与质疑以及经济学家的不解释不道歉不交锋,都说明一个问题。新不新,看人群。
过去,美国NBC夏天重新播放上一季的情景喜剧(Rerun)的时候(就像我们的电视台重复播放四大名著一样),经常用的广告司就是: If you haven"t seen it, it"s new to you! 如果你丫没看过,对你来说,那就是TMD新的哟!
大而言之,过去几十年,学术界没啥新东西。不光是管理学,整个社科。
当然,如果你要钻到足够细的细分领域,那新东西肯定是日新月异,迎面扑鼻。
我上课时经常说,如果你把细分市场定义的足够小,你永远是市场份额第一。如果你要应付反垄断而故意把市场定义的海量大、天界宽,那你永远微不足道、渺若星尘。方圆一平米之内,你是最漂亮的!当然,也是最丑的,最新的,最老的。因为只有你一人。这个例子说出来已经老了。我下次上课还能再用么?
回到新一代受众:If I haven"t seen it,why do you even bring it up?我都没听说过没看过,你跟我说这个有意思吗?不能来点新东西吗?
说个最近的例子吧。很新。若干中产和上中产润到星洲了。到了之后,发现星洲米粉都快吃不起了。
讲讲历史吧。1997左右,若干中产和上中产港人润到卑诗大温了。大温火了一阵,并非长久之计。回流香江,润前卖掉的房子买不回来了。
当然,也有反例。活着的大师和逝去的孤魂。
No new things under the sun.
侯德健当年唱到,三十以后才明白。
对不起,打断一下,侯德健是谁?
管他是谁,我得去西苑北华涮肉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