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缓缓推开辽宁省朝阳市这座古城历史的厚重栅栏,吟诵辽国契丹曾经建州崇佛、营建古塔的繁忙景象时,耳边仿佛听见了历史的回音。千百年过去,悠扬的梵音在我置身于古塔下的时候,还荡漾在耳畔。沧桑的朝阳古城,浅浅爱,深深藏,古城的名字并不响亮,却连绵在山水交错,辽西一方契丹文化的滋养下,底蕴绵长。
朝阳并不是简单的地名二字,也并不是说北京的一个行政区,历史上的朝阳市,在前燕至清代的1500 年间,一直是东北地区的佛教圣地及文化传播中心。这里有东北地区最早的佛教寺院龙翔禅寺,有比玄奘更早的西天取经人——燕僧昙无竭。从地理位置来说,朝阳地处在中原与西域连接东亚交通的要冲之处,是中原汉族与北方少数民族相互交流、融合、发展的纽带地区。
佛教在西汉时期传入中国,并融合成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有史料记载,东北最早建塔立寺的是慕容鲜卑,公元 345年,前燕王慕容在当时的国都龙翔城即如今朝阳市敕建龙翔禅寺,到东晋十六国时,统治者均信奉佛教并不断建塔兴寺,使朝阳地区的佛教事业更为兴盛,最著名的见证便是如今北塔地宫中还现存着北魏文成太后冯氏建造的思燕佛图塔基。
上图:朝阳北塔三燕“和龙宫”宫殿柱础及北魏塔基
斗转星移时光变迁,思燕佛图在五生五世的变迁中,现存古塔为辽代所建,而辽代朝阳地区佛教被视为国教更加兴盛,千年后的我追随着时光脚步来到朝阳,通过古塔来找寻历史中辽金时期的蛛丝马迹。
听几曲梵唱清音,任暮鼓钟声悠远,置身于青峰塔下,空灵旷野之感油然而生。青峰塔辽风满满,具体创建时间应为置安德州后,隶属于中京道兴中府,古塔盛满了近千载岁月的明月清风与春华秋实,正是当时州城的见证。
上二图:青峰塔(国七)
驱车驶入大平房镇,目标是小镇上相距不远的三座辽塔及相对于三塔距离略远的双塔,不小心闯入视野的第一画面就是建州城遗址,有记载建州城是辽圣宗耶律隆绪时期所建,如今还残留一段长约200米的城墙,当年建州规模在时间的漩涡中已难找寻最初的模样。
上二图:辽建州城遗址(辽宁省保)
与建州城有关的三座辽塔就在大凌河畔三座不高的山巅上,大凌河水滔滔流淌,黄花滩塔的修建正是为了防止水患吧?十三级八角密檐式,整座古塔造型钢筋挺拔,结构严谨,第一层券门内部有清代藏传风格壁画,应该是清代维修过的痕迹,整座辽塔被刷成了大白色。
上六图:黄花滩塔(国七)
与大平房镇其他两座辽塔不同的是,东平房塔是九级六角实心密檐式,塔身飞天、伎乐、胁侍刻画的灵动自然,将佛国的美妙徐徐展开,不大的东平房塔,塔身上刻画的却是宏大的极乐世界场面。
上三图:东平房塔(国七)
有着功成名就的强大气场,八棱观塔高耸冲天,以斗拱承托塔檐,同样的十三级八角密檐式,八棱观塔相比于黄花滩塔更加高大。塔身上的人物千姿百态,有的手举幡盖,有的手托宝珠,还有手持净瓶及弹奏乐器的,这种细致的雕刻手法纯熟,可以想象的是,辽代建州城内的此地是僧众密集,生活繁华,古塔背后折射出的应是辽中期当时社会的经济实力与百姓生活状况。饱经沧桑的大平房镇三座辽塔,千年以来,无言的诉说着逝去的辉煌与无奈,又大气沉稳的给后世留下珍贵的时空景象。
上三图:八棱观塔(国七)
离开大平房镇向山里驶去,双塔寺双塔以寺命名,但古寺已不存,徒留双塔铭记着辽国往事。满山清幽静谧,与古老邂逅,然后促膝长谈,这会是走进双塔的第一感觉!双塔并肩而坐却形制不同,东塔为八角形单檐空心式砖塔,,西塔则为八角形三层檐,塔身均有浮雕。
上三图:双塔寺双塔(国七)
大凌河是辽宁省西部最大的河流,最终汇入渤海,历史中最早的在大凌河流域居住的人类,有两个重要遗址痕迹,其一是鸽子洞遗址,其二就是牛河梁遗址,此外还有东山嘴遗址作为红山文化晚期大型祭祀遗址谜一样的存在,这几个遗址的发现与考古挖掘标志着辽西地区大凌河流域早在5000年前就存在着具有国家雏形的原始文明社会。
上二图:牛河梁遗址(195中女神像出土地,国三)
上二图:东山嘴遗址(国五)
上图:鸽子洞遗址(国八)
古桥在南方很多见,而北方遗存着带有明确纪年的金代古桥,天盛号石拱桥的存在,印证着辽西通往中原要道的存在。追溯北方辽金历史,名冠华宇人尽皆知的卢沟桥始建于金大定二十九年,而此石拱桥明确纪年清晰的烙印着天盛号石拱桥建于金大定十年,比卢沟桥早了19年,虽是民间造桥,但古桥背后折射出的是金代古桥建造技术及东北地区在当时社会百姓经济水平的缩影。石拱桥因为河水泛滥现在为迁址,原址在渗津河上,金代铭文桥记现在收藏在凌源县博物馆。
上三图:天盛号石拱桥(辽宁省保)
如此环境才真正配得上“佛门清净”的形容吧?山崖石壁,深山幽谷,正可谓薄云淡去青山倚,脉脉幽水傍山去。你去过的辽金古塔中,哪座最难寻访呢?或许你会说庆州白塔的悠远旷古足以将你迷倒,那我告诉你,四官营子辽塔的存在,像是你走散在茫茫人海中的恋人,他不美不高大却会和你美好的相融于环境里。不是不爱,只是走近古塔时,疲惫多于言语;而心动于无意,矛盾却出于在意的是,我还是来晚了,古塔已被修复,周围一圈围墙将山野中的古意打碎几许。塔外原有寺院,散落的柱础便是寺塔合一的时间证明。
上三图:四官营子塔(辽宁省保)
喀左大城子塔,形制非常特殊,塔身双层楼阁,上部分为密檐,这种形制的辽金古塔,大城子塔应该是仅存的孤例。
上图:喀左大城子塔(辽宁省保)
大城子塔外便是辽宁省省保天成观,清代建筑。
上图:天成观(辽宁省保)
凌源城西的地名按距离依次排开,排到第十八里的时候,便是十八里堡塔所在,旧时的州城如今被村子替代,城址无存,徒留辽风满满的古塔回味沧桑。从地理版图来说,十八里堡塔应该是朝阳市凌源县乃至辽宁省版图上最西端的古塔。
上二图:十八里堡塔(辽宁省保)
一金代题记的方砖赫然道出古塔生辰,这便是美公灵塔岁月中最真实的年轮。古塔不大不起眼,却是整个朝阳地区现存的唯一有明确纪年的金代古塔。
上二图:美公灵塔(辽宁省保)
朝阳市区,北塔的五生五世穿越了千年往事,十三级密檐上的上百只风铃依然在千年的韶光里叮当作响。
上二图:朝阳北塔及地宫辽代经幢(国三)
南塔作为辽代兴中府城遗存,塔身浮雕虽已不在,但风雨中矗立的千年,已是不易。
上图:朝阳南塔(国八)
开篇提到的东北地区最早的庙宇龙翔禅寺原址,就在城郊凤凰山上,山中两座辽塔带着大辽契丹的风范,融入在凤凰山的历史底蕴里,一座是云接寺塔,形制仿若朝阳北塔的缩影;另一座便是大宝塔。
上图:云接寺塔(国六)
上图:凤凰山大宝塔(辽宁省保)
给时光一份浅浅的回眸,在岁月的问候中,一座座真实的古塔建筑遗存像是开在岁月里不朽的花。当喧嚣的市井声逐渐淹没了古刹的禅音,一座座古塔并未隔离在尘世之外,走出沉重的世俗,辽宁省朝阳市,千年史迹跨越了时间走廊,源远,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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