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长得知我明天一大早就去找小美,替我感到着急。好心的船长说道“你为何不现在去,明天万一计划变了,你连小美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看着船长比我着急的样子,我能理解船长作为一名成年人的担忧。首先作为船长,他太懂船舶的开航计划。在我航海十几年里同样有着相同的经历,很多时候,我们船舶的计划总是变化得太突然,明明计划好了后天中午开航,到了明天,可能又会有新的计划。
计划的改变不要紧,要紧的是船员因旅游下去当地国家游玩,导致一时半会回不了船,那就会严重耽误船舶的离港。
耽误离港,在我们航海工作中是一件重大的工作失误,毕竟船舶靠码头是按照小时时间计算靠泊费用的,往往靠泊费用是高昂的。船长压力很大,要是给公司知道船舶延误开航是船员不能及时地回船,那么船员很有可能被辞退。
面对这件事,船长的担忧比我想得多,他也不想因为别的船员漏船,给自己带来麻烦。鉴于此,船长希望我马上出发,连夜赶往小美家里。
船长看着我依然还在忙碌,直接让我站起身,把位置让出来给他。他希望帮我完成接下来没有完成的工作。为了让我珍惜每一次的出行,他又特别提醒我,既然去找她了,那就要多带点东西去见小美。小美一定会很高兴,你也提高了她的生活质量。
我站在那里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回答船长的建议,毕竟船上的东西都是船长说了算,尤其是伙食库里的东西。船长见我站在那里不走,立马说道“你还犹豫啥啊,去库里找点肉啊、米啊,这些东西你自己也可以做主的,还需要我带你去拿?”
有船长这句话,我就有底了,至少做到了尊重船长。虽然我作为船上的一把手,我也有权利拿这些东西,甚至可以不要经过他,但是人家船长就是船长,和他说一下就是对他的最大尊重。
船长同意了,那就直接拿。二话不说,甩头就走。我从伙食库里拿了一些肉,拿了一些海鲜就离开了。
这次拿得少,担心路途遥远拿不动。只是让我完全没想到的是,我刚到卸货甲板,船长就追了出来,向我说道“你这天黑漆漆,打算怎么去啊?打手电去?”
我原本想着大不了就开着手机的灯,照着去就好了。在朝鲜也没什么治安问题,再说了,朝鲜的农村很安全的,去小美家的路也很熟悉。
船长听完,叹气地说道“你怎么想的啊,港口的人民军不是可以很好的利用起来?”
我抬头向他望去,疑惑地问道“人家不愿意吧?”
船长很明确地说道“上次,金校不是说了?如果出行有需要,可以直接向人民军说,他们的岗亭处经常都会有车在那边,只要和他们说了,他们一定会载着你去的。”
我还真不懂,之前出港多次,也从没有见过岗亭处停放了汽车。
船长急忙向我说道“你赶紧去看看呀,没准这会儿他们都巡逻结束了,车还在那停放着呢。”
我匆匆离开了船舶,赶紧来到了码头处。码头处的一位官员正好在那里打哈欠,看到我来了,立马精神起来。
这位官员还算热情,之前就认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之前还听他说过几句中文,想必也是一名高材生。
我走到人民军面前,他向我微微一笑,我心里立马有底了,站在他面前,明显更有底气了,很直接地说道“你们的军车要外出?我想要去村里找我的朋友,不知道你们是否能够载我一程。”
人民军大概听出了我的意思,连连点头说道“这都是小事,我和同事等会儿也要去你朋友的村里巡逻。”
听到这里,我的心里美滋滋的,真是太巧了。
热情地人民军领着我进入到车里,并向我说道“你在车里等我们一会,我还有一名同事去了别处巡逻,他很快就会回来。”
坐在他的车里,大约等了十五分钟。人民军终于回来了,看到他们收拾好军备后,来到了车前。我坐在后排座椅,他们上车的时候,都和我小声地打了声招呼,便启动发动机前往小美的村里了。
一开始,大家显得比较拘束,都没人说话。为了打破这个环境,我尝试着和他们聊天。会说中文的人民军还算是个有趣的人,不会因为我问一句,他就答一句。
有趣的人民军一开始和我谈起跑船的事情,他说道“我真羡慕你,你这个行业听说工资高,还轻松。”
我立马反驳道“你的想法错了,要我说你现在这个岗位就是享福的岗位,国家给的福利待遇好啊。”
人民军呵呵一笑,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向我问道“你这么晚去你朋友村里是有什么急事?”
我没有立马回答,不知道有些话该讲不该讲。沉思了一会,觉得还是说吧,毕竟这些人也是来维护治安的,没准儿说了小美的事,他们还能帮我找回小美的电视机呢。
于是,我和人民军说道“我的朋友来我船上玩了几天,你也看到她了,就因为昨两天不在家里,今天回去的时候,发现家里遭贼了,导致家里的电视机丢了,公鸡被抓去吃了。”
人民军一听,特别来气,立马说道“还有这回事,我一定要彻查此事。”
听完,我心里可有安全感了。人民军听我这么说,肯定是觉得我说他们没有好好巡逻了,而且他们可是奉行国家的命令,来维护百姓安全的。
我假装不了解朝鲜农村的治安情况,疑惑地问道“朝鲜农村的治安还是非常不错的,有你们的维护,百姓安居乐业,令人羡慕。”
人民军也许是被我夸赞了一番,心里也有面子,和我说道“百姓的治安都掌握在我的手里,他们安全了,我们才安心。其实我们也很怕村里面的百姓们出问题,一旦出问题,就会被上诉,那领导就会来视察我们的工作。”
看来人民军的压力也是很大的,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一路上,还是有劳他们了,要不是他们载着我去村里,我可能要成了落汤鸡。走到半路,天空不作美,突然下了一场雨,雨来得很急,下得也大,没过多会就停了。
这里的农村都是泥巴路,人民军的车还要去别的地方巡逻,这就导致我没办法及时回家。真是什么事都赶在那个时候发生了,这也造成我必须留宿小美家里。
如果这样,那也只能在小美家里借宿一晚了。就是不知道已经晚上七点了,小美有没有去睡觉。
现在没有了电视机,还过着一个人的生活,日子过得孤单起来。
在人民军的带领下,我们总算进入到了村庄里。村落里,大部分人都睡觉去了,只有一两盏灯还在亮着。我向前方那盏还亮着的房子处指去,告诉人民军我的朋友就在那里住。
这一次,他们也同样是把我送到了小美家门口的小路口。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人民军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随着我来到了小美家。
人民军下车的时候和我说道“我随你去找你的朋友,和她碰个面,以后在村里需要照顾的地方,我们也可以及时帮忙。当然,你也放心,我们作为国家的军人,肯定会为百姓做主的。这就去问问你的朋友,家里的电视机大概是什么时候丢的,我们希望登记下基本信息,方便明两天来调查。”
人民军这么说,我的心里感到特别踏实。他们希望能够帮助小美,更是让我感到有安全感。
两位人民军锁上了车门,跟着我来到了小美家里。我带着他们来到了庭院处,这一次,我没有那么小声的叫唤小美,而是很大声的喊小美的名字。
小美大概听出了我的声音,周边村里人养的狗也听到我的声音后,开始犬吠,没准儿也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
小美从房间窗户探出一个头,看到是我后,立马出来给我开门。当她看到是人民军随我来的,立马变得紧张起来。她以为我被人民军抓起来的,以为我遇上麻烦了。
当我向小美解释情况后,小美立马用朝鲜语和人民军进行交流起来。人民军就是人民军,进门就是谈事情,很直接地和小美谈起了被盗事件。
人民军拿出了一个本子,记录了相关的事宜。他们之间聊了很多,有关电视的事情,详细地聊了很多。
人民军做完了笔录后,当场就离开了。
送别了人民军后,小美带着我来到了屋子里,立马向我好奇起来,问道“哥哥,你怎么啦?怎么突然这么晚跑来我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向小美安慰道“你放心,我没有遇到麻烦,只是有一件事我必须和你说明白,以免我的失联,让你感到伤心。”我把我们船舶航次计划提前的事情告诉了小美,也告知了小美关于买手机的事情。
我向小美继续说道“按照原来的计划,我本来想着等社长帮你解决电视机的问题,后来我向船长请教了这个问题,了解到波浪女郎懂得买手机的手续以及买电视的问题。船长的意思是,不管电视机有没有丢失,重新给你买一台新的电视更好。”
小美听我说后,立马说道“你可别给我买电视,不然更会增加生活压力。家里竟然遭贼了,以后家里肯定还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小美说到这里,我立马想到了邻居的这个人。本来只是想想,没想到我们聊着聊着,外面又传来敲门声,我以为是人民军巡逻完来找我回家的。
我跟着小美来到了庭院处,眼前出现的人,完全颠覆了我的想象。
只见小美的邻居出现在门口,她见我们出来了,立马向小美打招呼,和气地说道“小美,这么晚了,家里发生了什么?好像是人民军来找你麻烦了?”
邻居看了看我,还没等小美回话,连忙向小美说道“哦,原来是家里来朋友了呢,我还以为是人民军来上门查房了呢?”
邻居的突然出现,更是引起了我的怀疑。小美告诉我,平日里,朝鲜农村晚上很早就去睡觉了,而此时出现在我眼前的邻居,他们诡异地出现在庭院里,而且对人民军的到来显得特别的关心,想必她一定是很怕被查出来的样子。
再说了,他没准就是小偷,想要来打探消息,以防万一真被人民军查到了,那可是要吃“铁饭碗”的。
面对邻居的出现,我的想法多了起来。晚上匆匆地在小美房间洗了个澡后,便躺在了小美床上。这一次是我和小美第二次在她的家里睡觉。
躺在船上,我和小美交流起了人民军的事情以及邻居的事。
我将路上来的时候,人民军和我说的一些关心的话传递给了小美,告诉小美以后家里要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就直接去找人民军,他们会帮忙的。
晚上人民军来小美家里见小美一面,就是为了方便以后能够及时地帮忙解决问题。
然后我又和小美说道“小美,你不觉得你邻居和之前不一样了?”
小美突然反应过来,急急忙忙说道“确实不一样,以前虽然是邻居,我们之间也几乎不来往,而且就是有人民军来检查,她更不会来家里了解情况。但是这一次确实很不一样,她好像变得特别关心我家的情况,而且还三番五次来我家,确实有问题。”
这一次,我总算没有怀疑错,小美也没有嫌弃我多想,导致随意去冤枉别人。小美也确实感到了邻居的异常,就是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面对。
说着说着,小美好像对这件事变得越来越害怕。她睡在我的边上,紧紧地抱着我。也不知道是知道我马上就要离港了,觉得没有了安全感,还是觉得以后没准邻居还会来找她的麻烦。
一个女人,孤苦伶仃,父母远在城市,没有交通工具,没有通话工具,家里要是遇到了麻烦,只能任由事情任意发展下去。
看着小美紧紧地抱着我,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一个没有安全的女人,再加上丈夫去世得早,让她的生活陷入了困境。接下来的生活,让我无时无刻都在牵挂。
航海工作,我不可能长时间留在朝鲜,而且外国人想要娶朝鲜人更是不可能的。如此的情况下,小美的生活让我担忧。
“不行,这辈子有缘认识这么善良的姑娘,我不能让她再次受到伤害。”我心里暗自想着。
抱着小美,我没有说话,我的思绪越想越多。在城市里买房子是肯定不可能了,生活在农村,如何让小美的生活变得更加开心?如何让小美的生活过得更加安全?我想到了眼前必须为小美解决电视机和手机的问题,后续,等我再次回到朝鲜的时候,我希望能够带着去买自行车,甚至拿钱给她去学驾驶证,然后买一辆小车开一开。
这些都是美好的愿景,眼下必须一步一步来。我向小美说道“我明天回船上后就没办法再下来了,明天你记得带上自己的身份证明,先去找波浪女郎,我已经叫船长向她提前说好买手机和电视的事情了,只要资料齐全,就能够顺利地办下手机。”
说完,我看小美没有回话,大概是睡着了。抱着她,就这么躺着等着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