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1986年,北京工体,崔健的《一无所有》犹如时代的呐喊,让彼时的青年第一次感受到了摇滚带来的震颤,这一晚的嘶吼更是为中国摇滚乐发展史树立起了第一个坐标。
8年后,香港红磡,「魔岩三杰」再次让世人看到了中国摇滚新势力的力量,中国摇滚迎来了又一个永不褪色的高光时刻。
而就在明天,刚刚落下帷幕的《乐队的夏天3》将在北京工体举行「再见·夏天」演唱会,新裤子、痛仰、重塑雕像的权利、五条人、二手玫瑰、Nova Heart,这个由乐夏每一季冠亚军所组成的最强阵容,将在37年之后的今天,为中国摇滚乐走向下一程进行一次集体书写。
从1979年万李马乐队成立开始算起,从模仿、探索、辉煌,到沉寂、转入地下,再到如今重新建立与广袤年轻群体之间的音乐与情感连接,当我们试图谈论中国摇滚乐是如何跨过发展的转捩点时,1号深信,作为一档音乐综艺,《乐队的夏天》无疑在其中占据着重要的戏份。
如今,乐夏也走过了三季,五年时光,《乐队的夏天》究竟有哪些自我改变,又改变了什么?1号认为,千言万语,可以先汇为一句——
因为乐夏,夏天这个季节从此变成了饱含音乐与情绪的形容词。
「迭代」
如果要用一个角色来形容乐夏,1号认为,最贴切的莫过于破壁者。
纵观三季内容,每一季乐夏都有着不同的发力点。实际上,节目发力的方向,指向的正是乐夏在面对限制中国摇滚乐发展的不同的「壁」所进行的阶段性尝试。
第一季的关键词,是起范儿。
时针拨回到2019年,随着音乐节开始成为年轻人新的文化消费形式,此时的中国摇滚乐在经历了漫长的地下阶段后正处于蓄势待发的阶段,多年的砥砺更是涤荡出一批实力过硬的乐队。他们所缺的,只是一个从小众走向大众的舞台。同样,对于大众而言,拥抱摇滚乐必须建立在一个先决条件之上——一个没有门槛、重新了解摇滚、了解乐队的窗口。
于是,第一季《乐队的夏天》适时地承担了这个空缺角色。它的出现,犹如刮起了一场「摇滚普及」。新裤子、痛仰、刺猬这些最有经典摇滚范儿的代表性乐队凭借节目的出圈快速进入到大众视野之中,并开始在整个国内音乐综艺市场占据生态位。
可以说,第一季乐夏所打破的,是横亘在中国摇滚乐与主流文化、与年轻群体之间的传播之壁。
第二季的关键词,是先锋。
更多带有先锋、实验气质的摇滚乐与音乐人开始登上乐夏的舞台,摇滚这一概念之下的内在多元性开始被观众认知。同时,连续两年推出节目,也让乐夏一定程度上重塑了乐队本身向上流动的生态,更多的中腰部乐队通过登上乐夏获得了海量的曝光和观众的认可,成为事业飞升的起点。
更重要的是,在前两季的努力下,大众意识到:小众与流行,二者似乎能够和谐共处、并行不悖。《南方》《霓虹甜心》《Song F》《道山靓仔》开始流传于大街小巷,《阿珍爱上了阿强》甚至成为抖音了的热门BGM。
摇滚可以有很多风格,每一种都能收获拥趸;摇滚也可以走向流行,因为摇滚喊出的恰恰是年轻人迫切想要发出的心声。第二季尝试打破的,正是观众基于曾经刻板印象所形成的针对摇滚乐的认知之壁。
而第三季的关键词,尽管很难定义,但1号仍然试图将其概括为两个字——
世界。
后朋克、硬摇滚、数字摇滚、电子乐、独立摇滚、爵士、民谣……在第三季乐夏,乐队风格更加百花齐放。并且,不止于先锋、实验,第三季跨出的步伐更大更远——那些音乐表现形式上与经典摇滚存在一定距离、但在精神层面与摇滚精神无比契合的乐队,也加入到了同台竞技之中。
如果说第二季的五条人来自于城市与乡村发生交集、世界与本土发生碰撞的边缘——城中村,那么第三季的瓦依那则来自于真正的边缘——位于广西的乡土世界。同样,阵容人数庞大、乐器令人眼花缭乱的安达乐队,也来自于真正的边缘,只不过这种边缘是在城乡二元的基础上又叠加了一层极具辨识度的民族风格。
或许在第三季之初会有人提出质疑,但观众用耳朵给出了自己的选择:瓦依那的《大梦》成为第三季乐夏首支出圈的作品,安达与瓦依那都跻身本季乐夏HOT5乐队。不管来自哪里,都能在乐夏绽放出最炫的光芒。
所以,第三季尝试打破的,恰是摇滚乐几十年发展以来所形成的形式之壁。谁来定义摇滚?乐夏的选择,是打破原有的定义,让所有的风格站在一起,并让观众给出自己的投票。
从第一季到第三季,1号在乐夏身上,看到的是一种不断进行自我革命的勇气与胆识。
「坐标」
如果将《乐队的夏天》视为中国摇滚乐发展历史进程里一个不可忽视的坐标,那么我们有必要去梳理,基于这个坐标,我们到底能够看到哪些变化。
最直接的改变,是摇滚乐与观众的距离被拉近且拉紧了。
物理层面,是拉近。根据中国演出行业协会票务信息采集平台数据监测,今年9月29日至10月6日,大型演唱会、音乐节演出场次121场,票房收入5.41亿元,观演人次83.66万人。音乐节已经成为年轻人重要的文娱消费与社交场景,而吸引年轻人参与音乐节的一大缘由,便是能够在现场体验摇滚乐的魅力。
在文旅产业的强势复苏之下,众多城市也乘着音乐节的东风,开启了新一轮的「网红城市」PK。摇滚、乐队、音乐节,正在为城市的文化软实力的注入新的发展动能。
而在「音乐人-观众」这种关系结构中,则是拉紧。在微博,许多用户follow乐队动态,在网易云等线上音乐平台,乐队们在节目里的Live版本进入了很多用户的收藏歌单,乐队本身也获得了更多的关注和粉丝,乐队与观众之间的连接日益紧密。
改变,也来自于音乐人。
总是擅于去创造声光电盛宴的重塑雕像的权利,把演唱会开到了上海梅奔;
新裤子乐队的赵梦,多了「姐姐」这样一个新身份,在新的舞台乘风破浪,展现自己的才华;
唱着《地球仪》的五条人乐队的仁科,不仅走进了哈佛大学,还出版了自己创作的小说;
就连调侃自己是「综艺之王」的大张伟,他的音乐作品也经历了一次新大陆式的「再发现」:他15岁创作的《静止》,成为了最受追捧的单曲,大家发现原来嬉笑整蛊的大张伟内心潜藏的是这样的「Punk Boy」。
虽然梁龙唱出「大哥你上乐夏你上它有啥用啊」,但实际上音乐人们的发展犹如一道道小径分岔的花园,它们呈现出一个共同的内在方向:通过乐夏,他们都走向了更好的自己。
更重要的是,大众对于「何为摇滚」的态度认知,在乐夏的影响下得以重塑。
曾经,基于摇滚乐存在一个不成文的公式:摇滚=叛逆=酷。甚至,对男性和女性都衍生出了一套象征「摇滚」的行为符号与装饰符号。
然而,乐夏诞生以来,与其说乐夏解构了这个刻板印象,不如说是溶解:原先的所谓经典摇滚范儿依然在,Joyside的边远不正是这样的老炮吗?但与此同时,有更多不一样的摇滚范儿也开始被接纳。
谁说民族味儿浓厚的安达乐队唱着陈奕迅的《孤勇者》,不是摇滚?
谁说瓦依那低头种地、抬头唱歌,在闲暇之时抱起吉他唱《萤火虫》,不是摇滚?
在这种溶解作用下,1号认为,不仅摇滚乐的外延便得更宽了,摇滚精神所带来的感动也更强烈了。
「水」
「之前导演采访的时候问我,如果一片稻田或一片土地,主持人马东最像什么?我说,就像水。因为所有的乐队可能是一些作物,或者一些鱼,但水却能把所有的东西融合在一起」。
瓦依那乐队的吉他手十八将马东形容为水,在1号看来,以水作喻,的确是对马东、米未乃至整个爱奇艺平台的最好注解。
水,能够聚合。
在乐夏,为了更好地展现自己,柏林护士甚至上了形体课,在总决赛,他们直爽得表达出了「我想赢」;
让超级乐迷高叶说出「你好骚啊,我好喜欢」的回春丹乐队,并不担忧自己被冠以「网红乐队」的称谓。
同样,在乐夏,导演辛爽与Joyside在各自走过漫长的季节后,在乐夏的舞台上用一首《DongDongDong》实现了重聚;
最后一场表演,声音玩具的主唱欧珈源邀请了初代鼓手黄锦,共同演绎了每次乐队演出时压轴曲目《抚琴小夜曲》;
在女神合作赛,曾经出道犹如惊鸿一瞥的龙宽九段再度合体,一曲《胃在烧》瞬间拉回了千禧时代Y2K式的前卫与迷幻。
这种聚合之下,有真诚的表达、相互的欣赏,以及与自我的和解。只有水,才能将如此众多性格迥异的乐队聚合在一个舞台之上,甚至创造出短暂的重逢,这不正是乐夏这一IP的迷人之处。
水,亦是透明的。
就像十八所说,水总是往最低处流,在水的托底下,才能生长出各式各样的作物。米未对综艺内容有着极致的专注态度,但这种专注并不着眼于在节目中去刻意凸现自我,而是尽可能在最后的内容呈现时让自我进入「隐身」状态,从而最大程度地将聚光灯留给舞台上的摇滚乐以及乐队。
最后,水也是无味的。
犹记得在第一期谈到第三季乐夏的创作初衷时,马东有着如下表述:
「我觉得过去的几年里面,大家都需要一些心灵的安慰,音乐又是那种特别能舒缓人心突然能够让你心情变好的东西,这种艺术形式直击人的大脑,所以我们希望把更多新鲜美好的乐队,让大家通过一个舞台看到」。
无味,其实是一种不预设:不预设乐队风格、不预设音乐情绪。
所以,在乐夏的舞台,它既能包容乐队初登竞技舞台的紧张,也能容忍各式各样的不可控。所以,作为观众的我们也总能看在笑中滴下眼泪,在泪中露出笑容。在笑泪交织的情绪体验中,观众感受到的,是音乐带来的「正向情绪价值」。而这,恰恰是米未近年来一直在内容创作中孜孜以求的目标。
水的力量,不仅让乐队们通过舞台实现成长,也让无数人在音乐中获得慰藉与治愈。
1号结语
在2019年,摄影师高原出版了一本摄影集——《红磡1994》,用图像的形式再次激发了众多乐迷的集体回忆。
1号不禁设想,或许之后乐夏也能够将每一季的经典瞬间,以去掉音乐的图像形式让音乐在场,将这段中国摇滚复兴的年代进行烙印。
因为,
瞬间,也可以成为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