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还未满十岁,经常会把零钱攒起,凑够后买一包方便面,这犹如改善生活,犹如“打牙祭”。
随着时间推移,很多往事渐渐淡漠,唯有第一次吃方便面的感觉历久弥新,怎么也想不到方便面会环绕我的一生并继续下去。
记得那个夏夜,母亲做好了晚餐,很简单,一个炒青菜,一个粉丝豆腐白菜汤,一碟辣椒酱,我第一次心不在焉地把饭吃下去,没有怨言,没有难以下咽的表情,因为我在等待,等待口舌之福。
我家住在南京夫子庙秦淮河边,卧室和厨房隔着一个院子,当大家都进入睡眠,我穿过院落来到厨房,带着虔诚,好奇,隆重的心情开始煮方便面。
面上的说明已经滚瓜烂熟,奇怪,语文课里的文章怎么也记不住,但方便面上的每一个字都能像亲人一样进入脑海。
煮好了面,倒在碗里,我对着它默默注视,它只是一碗面,可已经架不住那芬芳的味道和被勾出的口水,我弦弦掩抑声声思,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汤,没有尝试过的滋味立即上头。
一根根的吃,一口口的喝,一个多么幸福的孩子在这夏夜里,享受着,感动着,快乐着。
什么阳春面,什么小笼包子,什么糯米饭包油条通通滚蛋,喝下最后一口汤,我的眼角甚至有泪花溢出,以后的岁月我的零花钱,我放学后去垃圾场捡铜变卖的钱都有了一个名字叫方便面。
一九八九年,我不顾家人的反对背上行囊来到广州,生活很艰苦,所有唱歌赚的钱都要被服装费,房租占用,但是我很快乐,因为我房间里放着几箱方便面。
每一次发工资我都会把钱进行规划,三大开销,房租,演出服,方便面,冥冥中就知道应该如何搭配,鸡蛋,菜叶子,香油,瘦肉,我的小电炉忙坏了,我的口舌幸福了。
西装革履的我在鲜花掌声呼拥下回家煮方便面是天天要做的事,客人点歌的小费可以买几箱,几十个鸡蛋,几块瘦肉,菜叶子不需要用钱,卖肉的老婆卖青菜,菜叶子没有卖相所以要扔掉,我却如获至宝,那是我那些年唯一补充的维生素。
当然,经常会有咔请客吃大餐,肥牛火锅,香煎大虾,鱼翅捞饭等等,可不知为什么最后我都会要一份方便面,也许这已经是印入骨头里的基因了。
记得有一次在广州著名的国泰肥牛火锅吃大餐,我要了一份方便面,那家店的老板是香港人,他亲自给我端了一碗面,第一口我的眼睛就亮了,后来一问这个面有个和我相当贴的名字“公仔面”。
我是个唱歌的打工仔,全中国,全世界有形形色色的打工仔,有的人为家人打工,有的人为自己打工,更多的人为未来打工。
现在已经年过半百的我面前放着一碗面,出前一丁,“出前”就是日语中“外卖”的意思,“一丁”是“一碗”的意思,加起来就是“外卖一碗”。
这么多年我领略了许多面,海南伊面,云吞面,肠旺面,重庆小面,客家腌面,我知道了许多“面”里面的文化,同样也对面粉里添加百分之二十五添加剂深恶痛绝,滑石粉,我练吊环时抹在手上的东西怎么能吃进肚里,硼砂,武侠片里让主人慢性自杀才下的毒药,这些无时不在。
但是良心厂家还是有许多,比如销量好的厂家,国际品牌的方便面,小麦粉、棕榈油、食盐、碳酸钾、抗氧化剂。食盐、酱油粉、白砂糖、增味剂、鸡肉精粉、焦糖色、水解植物蛋白、大蒜粉、脱水青葱、柠檬酸、麻油、米糠油、香辛料,这些现在都是我如数家珍的数据。
两千多年前中国人发明了面条,当时所有面粉类的食物统称为“饼”,面条就叫“汤饼”,那时候大冷的冬天,吃早餐的人群围着面条摊点,有的在吃,有的在等待,有的口袋里没钱在看,过眼瘾,真可谓:”“玄冬猛寒,清晨之会,涕冻鼻中,霜凝口外。充虚解战,汤饼为最。弱似春绵,白若秋练。气勃郁以扬布,香气散而远遍。行人失涎于下风,童仆空瞧而斜眄。擎器者舐唇,立侍者干咽”。
面条是我们传承的文化,也是一种仪式,过生日的一碗面条意思是祝福长命百岁,可如果这碗面条里有滑石粉,有硼砂,这是祝福还是陷害,下毒?
我现在只吃公仔面,出前一丁,如果连方便面这样简单的食品都让我们噤若寒蝉,不敢吃国内的,那么毒面条就是中华民族复兴大路上的绊脚石,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全世界中国人都有责任,高铁重要,GDP重要,食品安全更重要,我亲爱的国人们,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让我们从一碗面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