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上菜市场买猪肉时,看到肉案上堆着一小摞猪肉皮,看相还不错。想着回去卤上或者烧黄豆,都是一道不错的小菜,于是便开口向卖肉师傅要几张。
师傅年纪不大,大概看我在他这里买了几十块钱的肉,也算消费不少,于是把案头所有的猪皮都给了我,一小方便袋的样子。
皮质真不错,红润厚实,就是毛乎乎的没有清理。买菜回家忙着洗衣,搞卫生,就已经费去大半上午时间。
接下来还要准备做手工肉丸,那是小女儿的最爱,每隔几天就给她做一回。洗肉切成块,将块改成丁,然后细细剁碎,差不多剁成肉泥状,方才用盘子装好。
撒上细盐,倒点老抽,添上蒜蓉姜末,放入一撮地瓜粉,用力将它们调匀。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总算将馅调好,只等一会儿下锅时,搓成肉丸食用。
时间好不经用,一上午转瞬即逝,基本没时间给猪肉皮拔毛了。
吃过午饭后开始码字,直搞得眼睛一麻雾,人在文字里久久没走出来。
去厨房接水喝,看到袋子里猪皮,才猛然惊醒,还沒给猪皮拔毛。于是找来眉钳子,细细拔猪毛。
这根眉钳,我基本不用它给自己修眉毛,全用它来给猪拔毛了。尽管看来,有那么些滑稽,但一直以来,已经用顺了手,也就懒得换成专用工具了。
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一直以来都是念旧的人,我对一切能勾起自己美好回忆的事物都毫无抵抗力。
多数人对毛茸茸的猪肉皮看都懒得看一眼,而我偏对它情有独钟。
缘于小时候,常常吃奶奶炖的腊肉皮,那个粘稠咸香的味道,至今都忘不了。
记得那时候,到了春三四月,过年的腊肉基本吃完,只剩厨房壁桩上挂着的一张腊肉皮,浅土褐色,早已经被风吹干,上面布满着烟灰。
那是妈妈准备扔掉但又忘了扔的东西,奶奶却认为这是宝贝,总是趁妈妈去外婆家时,将那张猪肉皮从壁桩上摘下,然后拎到池塘边洗干净,回家用盆接半盆水,把猪肉皮浸泡其中。直到半下午时分,才将它捞出来切块。
首先用开水焯一下沥干,然后往锅台大锅里添半锅水,待奶奶坐到灶洞下将草柴点着火时,我就开始吵着要烧火。每当这时,奶奶便把锅底下这块阵地交给我,她便去忙锅上的事情去了。
奶奶是前朝女人,脚踩三寸金莲,走路一步三摇,特别不稳当,我常常怕她摔倒。不知是干什么都快不起来,导致她性子也就慢下来的缘故,反正她做什么事都不急不躁,悠悠着慢慢来。
她一生有八个孙女,两个孙子,没人听说她骂过谁半句,有的都是温暖的记忆。
据说奶奶娘家是个大户人家,她小时候上过私塾,会识文断字。我想她拥有一副好性情,也许是大户千金小姐的作派,也就是修养好。
奶奶炖猪肉皮也慢,我常常闻到香味就开始垂涎三尺了。她看我那样,也不想着搛一筷头给我尝尝,而是说这个东西要小火慢炖,火候不到,一定吃不出那种粘牙的滋味。
常常待到妈妈回家了,她才差不多熄火,认为可以吃了。妈妈总认为这东西挂在外面时间太长,一定有了“芝”味,吃了会对身体不好。无奈架不住我嘴馋,偏要大块朵颐。
那种咸咸的香味,被风一吹,大概几里开外都能闻到,还有肉皮那Q弹软糯的劲道,令口齿生津。我才不管卫生不卫生,对健康有利没利,反正首先满足口舌之欢再说。
奶奶并没有受她饮食习惯的影响,早早患上什么毛病。生命直到85岁寿终正寝,无病无痛,宛如一枚树叶到了季节。
由此可见,修心养性,是长寿的一大关键要素。
许是这么多年,风雨也算是经历过来了,愈发喜欢上平淡的日子。为家人洗手做羹汤,为每个平常的日子制造点小欢喜,日子平平静静,应是修来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