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常见的火龙果、芒果、菠萝等水果,至少清代之前,古人在海南都不可能见识,而荔枝、龙眼、椰子等在海南栽培已久的水果却是见证了琼岛两千多年的历史。
自汉代被纳入中原王朝版图以来,由于交通不便,海南的风土人情在大多数中原人士看来都是稀奇异闻,而海南的水果在中原和北方地区还是少见。偶有贬官迁客流放岭南甚至渡海而来,海南水果总能在他们的笔下留下千古印记,也记下了许多他们与水果之间的趣事。
在荔枝龙眼中徘徊的苏轼
苏轼更爱荔枝还是龙眼?这似乎没什么疑问,因为苏轼的那一句“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脍炙人口,流传甚广。北宋绍圣元年(1094年)六月,苏轼以“讥斥先朝”的罪名被贬岭南,“不得签书公事”。
在广东惠州,苏轼对荔枝情有独钟。绍圣二年(1095年)四月十一日,苏轼在惠州第一次吃荔枝,作有《四月十一日初食荔枝》一诗,以洋洋洒洒140个字的诗句,对荔枝极尽赞美之能事:“海山仙人绛罗襦,红纱中单白玉肤。不须更待妃子笑,风骨自是倾城姝……”
此后,苏轼多次在诗文中表现出对荔枝的喜爱。荔枝刚开花,他就念叨着“荔子几时熟,花头今已繁。”等荔枝熟等得苏轼有些惆怅了,说道:“留师笋蕨不足道,怅望荔枝何时丹。”连他在针砭时政、借古讽今之时,也不忘把荔枝带上。他写下《荔枝叹》,追思汉唐贡荔之害,再转入议论感慨,批判统治者的荒淫无耻。
北宋绍圣四年(1097年),62岁的苏轼被一叶孤舟送到了海南岛儋州,3年后,获赦从儋州迁调到廉州(今广西合浦县)。
一到廉州,苏轼就受到太守张左藏(张仲修)等人的热情款待,在一日的宴会中,张左藏叫人拿出了龙眼招待苏东坡。不知是文人总爱把三分的爱说成十分,还是被张左藏等人的热情所感动,或是当晚酒喝多了,苏轼似乎忘了此前对荔枝的夸赞,洋洋洒洒写下了一首《廉州龙眼质味殊绝可敌荔支》。
“蛮荒非汝辱,幸免妃子污。”一句是此诗的精髓,幸好龙眼生在这蛮荒之地,才没有像荔枝一样被宫中的妃子玷污。荔枝在这里不再是“风骨自是倾城姝”,而是被“妃子污”了。
此前谪居惠州之时,为比较荔枝龙眼,苏轼已经写过一篇《荔枝龙眼说》:“闽越人高荔子而下龙眼,吾为评之。荔子如食蝤蛑大蟹,斫雪流膏,一噉可饱。龙眼如食彭越石蟹,嚼啮久之,了无所得。然酒阑口爽,餍饱之余,则咂啄之味,石蟹有时胜蝤蛑也。戏书此纸,为饮流一笑。”
在这里,苏轼说荔枝如生长海边的“蝤蛑”(即梭子蟹),“斫雪流膏”、肥美鲜嫩;“龙眼”则如乡间的“彭越石蟹”,壳坚少肉;从这一点看,荔枝似乎胜了龙眼。但苏轼又说,壳坚少肉的“石蟹”,于“咂啄”之际,也能品尝到无穷余“味”,这样看来龙眼也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椰子被古代名士视为赠礼珍品
今天的椰子,在海南随处可见,但在古代,椰子甚至椰子叶,都是上层雅士赠亲馈友的珍品。
清朝人李调元《南越笔记》云:“琼州多椰子叶,昔赵飞燕立为皇后,其女弟子合德,献诸珍物,中有椰叶席焉。椰叶之见重也,自汉时始。” 赵合德与赵飞燕姐妹二人都是中国历史上传奇的美女,也是当时地位极为尊崇之人。
到了宋代,虽然海南与中原的联系已比汉代时密切得多,但椰子此时仍是珍重的物品,甚至出现对椰子加工的“椰雕”技艺。南宋时候有一位进士官至太府卿(管理中央财政的主官),名为项安世,后世纪晓岚评价他“安世之经学深矣,何可轻诋也。”
有一回,项安世在为人祝寿之时,便请人精雕了几只椰子送上。项安世写道:“叶间各结三四子,大者能容五升器。初如青缬美少年,渐久渐黄坚且緻。”可见他对椰子的情况了解得很详细。项安世曾当过湖广总领,广东广西是他的管理范围,当时海南属广西管辖,但他本人有没有到过海南还未可知。
“翻愚老工巧心数,能制瓶炉出新意。尽力揩摩发光彩,一月工夫成一枝。二瓶可花炉可香,中有千种万种味。笺封囊裹送大人,伴以银奁古心字。”费时一个月才可“成一枝”,最后项安世将椰子雕成了两个花瓶和一个香炉,作为珍贵的礼物送上。
宋代,文人雅士们还喜欢用椰子做帽子,名为“椰子冠”,其中就以苏轼、黄庭坚师徒为代表。苏轼在诗中直言:“自漉疏巾邀醉客,更将空壳付冠师。规模简古人争看,簪导轻安发不知。”黄庭坚也作《以椰子小冠送子予》,他说道:“有核如匏可雕琢,道装宜作玉人冠。”
到了明代,中原人士对椰子的热情依然不减。明朝中期名臣、诗人韩雍曾被朝廷赏赐了三个椰子,于是韩雍赶紧写下《二月二十九日蒙恩赐椰子三枚赋此志感》一诗:“剖开玉碗光偏润,泻出琼浆味独真。千载深恩无可报,拜瞻嵩岳颂严宸。”虽是对朝廷恩赏的表态,但“千载深恩”与“三枚椰子”联系在一起也是让后人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