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经尝试,前浙江女首富周晓光旗下的*ST新光仍未能保住上市地位。
5月24日,*ST新光发布的公告显示,因2021年年度财务会计报告被出具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公司被深交所决定终止上市情形。
雷达财经梳理发现,*ST新光实控人为周晓光、虞云新夫妇,其中周晓光是2017年首播的电视剧《鸡毛飞上天》励志主人公的奋斗原型。
2016年胡润百富榜,周晓光、虞云新以300亿财富排名第53位,周晓光一度被外界称作浙江女首富。
然而,2018年开始,新光集团危机显现。自此之后,*ST新光接连出现财报巨亏、债务违约,与其关联的多家公司也进入破产重整,尽管2021年*ST新光曾通过债务和解实现年底突击扭亏,但依然没能改变被要求终止上市的结局。
目前,周晓光的300亿身家已基本被败光。周晓光自2019年开始一度被出具了45个限消令,并72次成为被执行人,被执行总金额超180亿元。2021年,金华市中级人民法院还对周晓光、虞云新夫妇及其两个儿子所欠下的5亿元债务及利息,发出“悬赏追债”。周晓光名下的多套房产在2021年8月遭轮番拍卖,总价值约1.2亿元。此外,周晓光的豪车也被拍卖。
曾经的“饰品女王”,还能东山再起吗?
白手起家的饰品女王
“鸡毛很轻,但只要有点儿风,他就能飞上天。”这句台词,便是电视剧《鸡毛飞上天》所演绎故事的精准概括。
在这部剧中,主人公骆玉珠、陈江河“鸡毛换糖”的创业经历为人称道。据了解,早在清朝乾隆年间,以浙江义乌人为代表的农民就开始摇着拨浪鼓走街窜巷贩卖小商品,“鸡毛换糖”的说法正是由此而来。
而在现实中,骆玉珠原型周晓光的故事则更令人惊叹。
出生于浙江诸暨一个偏僻山村的周晓光,是家里的长女,而她的身后还有5个妹妹和1个弟弟。为了分担家庭的重担,周晓光在高中时期就选择退学回家帮忙种地,但她深知,想要真正帮到家里,还需要走出大山。
背靠义乌这片小商品批发“圣地”,周晓光受到母亲做生意的影响,决定外出碰碰运气。从一开始的上海、到东北、再到全国各地,周晓光维持了长达7年的流动小贩生涯。
周晓光曾在接受采访时提到,那七年过着流浪一样的生活,出去的时候挑着的东西有一百多斤,以至于正常从车门走都挑不上火车,只能从窗户塞进去,还要避免被乘务员看到抓去罚超重。去东北的路上要坐三天四夜,没有位子晚上只能铺块塑料布或报纸,睡到别人的座椅下……
但也是这段经历,不仅让周晓光对中国的饰品市场有了更清晰的认知、赚得了2万元,还遇到了同样有着“跑码头”(流动小商贩)经历的丈夫虞云新。
一个下着大雨的春日,周晓光夫妇原本打算继续外出行商,但考虑到孩子尚在襁褓之中,周晓光心一软便打消了这一计划,决心留在义乌。
这个偶然的决定,成为夫妻二人事业腾飞的关键。“我跟我先生的定位是赚五万块钱就回家,没想到我到义乌1986年开始做生意,1987年就赚了十几万。”
靠着经商多年在业界累积的声望和实力,周晓光在1992年成功被台湾一家知名饰品企业选为代理商。在这段经历中,常常出现客户着急提货,供货商迟迟无法供货的现象,这让周晓光夫妇产生了自己投资盖厂的念头。
1995年,以夫妇二人名字各取一字命名的“新光”饰品公司在义乌青口工业园区落户。没过两年,工厂规模就发展到了700多人。而在国内饰品行业竞争愈发激烈时,周晓光又抓住了2000年香港亚洲珠宝饰品展的机会,让新光在国际市场上一炮而红。
至此,新光的饰品生意,已逐渐攀至顶峰。
事实上,新光崛起的背后,除了周晓光夫妇的不懈努力,也离不开市场经济吹起的时代之风。
多年以前,义乌还是浙江一个贫瘠的内陆小城。改革开放后,1982年义乌稠城镇市场整顿领导小组发布通告,正式开放小商品市场,这才让义乌局面翻转;20世纪90年代后,政府又实施“以商促工”等政策,进一步推动了商贩工厂化的转变。
而新光饰品,正是“义乌红利”最大的受益者之一。数据显示,1995年周晓光夫妇创立新光饰品时,义乌当地仅有100多家饰品企业,至2007年8月,义务饰品企业已突破3600家。
地产拖累,债务滚雪球
“有计划不盲目,看准机会勇敢上。”鸡毛换糖时期母亲的教导,深深刻在了周晓光的脑海里。新光不断壮大后,单纯的饰品生意已经无法满足周晓光,而她看准的下一个机会,则是房地产。
2004年,万科在中国大饭店大摆宴席,为自己成立20周年庆生。会上,万科董事长王石和总经理郁亮高调指出,万科的黄金时代开始了。
起初,周晓光踩中了时代的风口。
2003年,新光集团成立了新光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并收购了浙江万厦房地产集团,借此踏入浙江东阳、义乌两地的房地产市场。新光集团还与多家资本联合成立了浙江富越控股,并推动了富越集团对上海美丽华集团的收购,后者拥有上海核心地段的店铺资源以及张小泉、汇丰纸业、百新等知名品牌。
与此同时,新光还在生态农业、度假酒店、物业、装饰材料等领域四处出击。
在周晓光看来,新光要逐步从批发商转向零售商,从制造商转向品牌运营商。与这两个决定相关的是:建立自己的销售渠道,塑造自己的品牌。
积极的转型和相对保守的经营风格,让新光集团顺利度过了2008年的金融危机,甚至借机抄底,建设了义乌世贸中心、东阳新光天地等众多地产项目。
但这种风格,并没能一直延续。
2011年开始,新光集团耗时7年,发行了12支债券,公司逐渐走上了借新还旧的死亡螺旋。雷达财经注意到,“11新光债”是新光集团唯一一只用来建设房地产项目的债券。此后集团发行的其他债券,发债用途均为“偿还银行及其他金融机构贷款、补充流动资金”。
为了更方便进行资本运作,新光集团还在2015年前后多次尝试将旗下房地产业务运作上市。
彼时的周晓光无疑是幸运的,民生证券的一份研报显示,2010年“国十一条”出台,证监会要求房地产公司IPO和再融资都需要征求国土资源部意见,开发行为需要住建部进一步检查认定,实质上叫停了房地产企业的股权融资,房企IPO也基本停止。在此背景下,地产龙头之一的万达商业的A股IPO都被搁置了多年。但2016年,借壳多次失败后的新光地产,却成功借壳,新上市公司名为新光圆成。
“‘新光’有400亿元资产,却因没有资本运作平台,资源整合中常感到掣肘。这回终于如愿以偿,上市会给‘新光’的发展插上翅膀。”周晓光表示。
或是出于对行业前景的乐观判断,上市时周晓光还签下了一份对赌协议,其中明确标明,新光旗下的万厦地产和新光建材城必须在三年内达到40亿的利润目标。而2016年,新光圆成的归母净利润为15.30亿元。
不过,种种迹象表明,上市之初新光集团的资金链已经出现了一些问题。如仅上市当年,新光集团就连续发行了6支债券;另有万厦房产旗下公司工作人员透露,大约在2016年,集团所有员工曾重新签订劳动合同,后来发现是普降了员工的基本工资,降幅大约在40%-56%,虽然最终每月收到的薪水变化不大,但对基于基本工资的各项津贴影响很大。”
2018年9月,新光集团两笔共30亿元的债务违约,坐实了其财务危机的传言。此后,新光集团的债务危机蔓延到各个方面,周晓光资产受限、股权质押和冻结等问题接踵而至。
沦为老赖,豪车豪宅被拍卖
据了解,新光集团发行总额20亿元,票面利率6.5%的债券“15新光01”本预计于2018年9月22日进行回售。新光集团本应该于9月25日支付回售金额17.40亿元,第三个付息年度利息1.3亿元,但当天回售资金并未划至指定银行账户。
同日,发行金额为10亿元的短期融资券“17新光控股CP001”也将到期,但上清所仅收到部分本金及全额利息资金,已构成实质性违约。
两笔债务违约,成为了推倒新光集团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根据债券受托管理人摩根士丹利华鑫证券统计,截至2019年3月22日,新光集团及合并范围内子公司未能清偿的金融机构债务余额已经超过122亿元;未能清偿到期债券的余额为103.1亿元。
2018-2020年,新光圆成归母净亏损分别为2.12亿元、50.85亿元、32.57亿元,三年累计亏损超84亿元。公司也因此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股票名称变为*ST新光。
债务危机爆发后,外界也曾传来新光集团正引进外部战投的消息,但最终其并未等来白衣骑士。2019年4月,新光圆成控股股东新光控股及其下属3家子公司被金华市中院裁定破产重整。
为了保壳,公司在2021年与部分债权人及违规担保权人达成了和解协议,形成债务重组收益20.48亿元,其还为控股股东担保司法拍卖公司房产偿还债务形成其他收益4.87亿元,实现了当期归母净利润的扭亏为盈。
但审计机构却对*ST新光2021年的财报给出了保留意见,其指出目前仍存在可能对导致*ST新光持续经营能力产生重大疑虑的重大不确定性。这也是深交所决定终止*ST新光上市的直接原因。
雷达财经了解到,截至2021年底,新光系的债权申报涉及包括浙江当地一家股份行、大连银行、广东华兴银行、恒丰银行、中国华融关联公司等多个银行系债权人;以及包括北方信托、西部信托、西藏信托、中信信托、长安信托在内的多个信托系债权人。
除此之外,中欧盛世资产、天弘创新资产、上海平安阖鼎、上海睿银盛嘉资产等机构也在债权人之列。
尽管债权人众多,但新光集团似乎至今仍未找到有效的偿债方式。一位债权人曾在今年接受采访时透露,三年来各方仍没有在重整方案和战投上达成一致,也没有潜在机构明确表示有意参与新光重整。
新光系的暴雷,确实赶上了一段艰难的时期。受疫情影响,集团所经营、参股的地产、旅游、保险、服务业都遭受了不小的打击。
如新光系作为二股东的西北旅游业龙头西域旅游,在2020年IPO后因业绩低迷,创造了A股最快“戴帽”纪录;新光系作为第五大股东的中百集团,本是知名连锁商超,2021年净利润却出现了近20年来的首次亏损。
新光系还持有百年人寿10.26%的股权,但后者多项业绩指标在寿险业内均排名尾部,其综合偿付能力充足率长期低于150%的警戒线,近年来还因虚假财务列支套取费用、给予投保人合同以外利益、超范围进行股票投资等问题多次被采取监管措施。
连环压力下,天眼查显示,周晓光自2019年开始一度被出具了45个限消令,并72次成为被执行人,被执行总金额超180亿元。
2021年,金华市中级人民法院还对周晓光、虞云新夫妇及其两个儿子所欠下的5亿元债务及利息,发出“悬赏追债”。
一度,金华市中院在阿里拍卖平台中上架了10多套周晓光夫妇拥有的豪宅或别墅,评估总价为1亿多元,周晓光的豪车也被拍卖,但这些资产相较新光系的庞大债务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而*ST新光的股价,自2016年高点至今跌幅也已近八成。
“我觉得我现在哪怕是什么没有,从头再来,我还是能够重新站起来,我对我自己很有信心。不管怎么样,面临什么样的困难和挑战,我都会去面对它。”2018年周晓光在做客访谈节目时,仿佛已经预知了自己未来几年的命运。
只是,面对如山的债务,周晓光真的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