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医精诚- 朱良春学术经验钩玄
“中国传统医学,既有道家的思想,又有儒家的文化,充分运用天人合一的整体观念,以人为本,通过四诊,司外揣内,执简驭繁,举重若轻,不管疾病如何变化,我们只要运用好辨证论治这一中医的精髓,就能洞察疾病之幽奥,顺势调整人体的阴阳平衡,达到“阴平阳秘,精神乃治”,“精神内守,病安从来。”-----朱良春教授
北京的四月,小草和柳树刚刚吐出鲜嫩的绿芽,而南通的鲜花已经是遍地绽放,色彩斑斓。我,与其他两百多位学子,从全国三十个省市、从四面八方汇聚于南通,为的是聆听国医大师朱良春教授的教诲、学习朱教授的治病思路及临床经验。
短短的两天时间,安排却十分紧凑,20位朱教授的门生分别从不同方面介绍了朱教授的学术思想与临床心得,而97岁高龄的朱教授不仅出席了活动,而且亲自演讲。在第一天的演讲中寄予了各位学子对传统中医的传承与发展的希望,表达了咱们中国人更应该善于发展自己的主流传统文化的观念,深入地认识她、发掘她。
第二天下午各位老师的经验介绍结束后,朱教授还特地为各位到会的学员安排了答疑时间,由朱教授亲自回答。朱教授提前到达了会场,为了不让老教授久等,最后两位老师的演讲稍微加快了速度。热烈的掌声响起,是欢迎朱教授再次来到会场亲自答疑,朱教授那么细心和耐心,思路敏捷而清晰,有几次朱教授的女儿和学生都担心老先生过于疲劳而影响身体而善意的劝阻,朱教授坚持再多回答一个问题、再坚持说得更清楚一点。也许别人不知道,而我是知道的,朱教授的去年是多事之秋,摔倒了一次造成粉碎性骨折,暑天卧床三个月,腰上缠着护腰,腰部因天热而出现许多疹子,又热又痒。后来腰部也没有完全恢复,再后来又出现了一次小中风。
因此,开幕式及合影后朱教授能拄着拐杖走上讲台,我们能够聆听到大师的教诲是多么的不易和可贵。对于高龄的老人而言,仅仅只是外出就增加了感冒的风险,而仅仅只是感冒就有可能危及生命。朱教授从来都是把别人放在自己前面。短短的三十分钟,朱教授的风采和精神以及高尚的品格折服了台下所有的人,在朱教授退席的时候,大家饱含深情的目光随着朱教授的步伐慢慢移动,充满了依依不舍。很多人都想和朱教授合影,包围着朱教授,朱教授都面带微笑,慢慢向前挪动。经过会场大门的时候,我在最后一排看到所有的人都转过身体,热烈地鼓掌,欢送敬爱的朱教授离开会场。这一刻,似乎与众不同,过去我常听我母亲说那个年代人们对毛主席的爱戴是一种怎样的特殊情怀,这一刻,我突然感受到了并见证了,这种人格和品德魅力感染下的、发自人们内心深处的敬佩与爱戴。
会议组把所有学员的问题按照类别归类后,对于某些大类问题,朱教授进行了解答(朱教授到达主席台后才知道题目,仍旧思维清晰,侃侃而谈)。由于问题是学员头一天提交的,在答疑之前实际上又有几位朱教授的门生(教授)已经在学术继承与临床经验介绍中回答了部分提问,但朱教授仍旧对大类问题再次讲述。为了便于阅读和理解,我在朱教授原话中加入了朱教授以往的讲话并加入了相关内容进行了补充,现归纳整理如下:
1、益肾蠲痹丸的治疗思路
益肾蠲痹丸是朱教授创制的、用于治疗风湿病,即中医痹症的中医制剂。中医痹症包括的范围很广,骨关节疾病都包括在内。这个疾病的病因归纳起来,一是内因,以正气虚即肾阳亏虚,气血失调为主;外因是风寒湿热及痰淤等病理产物,内外因相合而致病。
在辨证论治的时候,抓住三个环节和三大主证。三个环节分别是:辨证与辨病、扶正与逐邪、通闭与解结;三个主症分别是:疼痛,包括风痛、寒痛、湿痛、热痛、淤痛;肿胀,湿盛则肿,这是关节肿胀的主要原因;僵直拘挛,这是痹症晚期象征,疼痛加剧,而且生活不能自理。
肾主骨,骨头的问题寻根在肾。久病及肾。凡是骨头与关节的疾病都要加一些补肾药如地黄、骨碎骨、补骨脂、淡苁蓉、鹿角胶、桑寄生等。痹症的特征就是疼痛、肿胀,拘挛三个主症。治疗的总原则是益肾壮督,根据久痛入络、久痛多虚、多淤、多痰进行辨证施治。痹症的辨证分别虚实,虚证无非是脏腑、气血、阴阳的亏虚;实证无非是风、寒、湿、热、顽痰、死血致病。
疾病有自身的病理特点,不同的疾病在存在特定的个性,比如类风关有类风关的特点,强脊炎有强脊炎的特点,硬皮病有硬皮病的特点。因而在共性的基础上要按照每个病的特点有针对性地用药。
关于骨关节病的其它用药,如增生性关节炎,常用骨碎补、补骨脂、鹿衔草、威灵仙等延缓关节软骨蜕变,抑制新骨增生;对于颈椎增生用大剂量的葛根;对于腰椎增生加用川断;痛风关节炎常用大剂量土茯苓、萆薢、威灵仙来降低血尿酸治标等。
益肾蠲痹丸是从益肾蠲痹汤转换而来,由20味中药组成:熟地黄、当归、淫羊藿、全蝎、蜈蚣、蜂房、骨碎补、地龙、乌梢蛇、延胡索等。其中七味虫类药。虫类药属于血肉有情之品,与草木类中药不同,有其特色,能攻补兼施,调整人体免疫功能。
朱教授为这次活动投入不少心血,准备讲课稿,亲自写,反复修改,审稿;不顾自己年岁已高,还坚持解答学员疑问。朱教授对疑难病、危急重症病都有丰富的经验,对学员提出的关于肿瘤术后转移的问题、慢性肾病的问题等绝无空谈,对诊治疑难病的诀窍倾囊相授,我们后学颇多启发感悟。
2、关于肿瘤的治疗及肿瘤术后转移治疗的问题
西医对肿瘤的治疗一般是手术、放疗、化疗。朱教授认为我们中医对肿瘤的看法与西医有些不同,中医与西医是两个不同的体系。如果发现一个肿块,肿瘤没有转移前,朱教授认为前进行手术切除是可以的。可是,比较遗憾的是,很多肿瘤发现的时候都是中晚期,而且找到中医看病的一般都不在早期,中期的也很少,多数都是晚期,这个时候放化疗的效果欠佳,而且错过了最佳手术期。所以,朱教授觉得中医治疗肿瘤,第一,是救人,如果人都不在了还治什么病呢?首先以人为本,要扶持人的正气、扶持人的气血,调整阴阳。使病人的生活质量得到提高,延长病人的生存期,再结合化瘀、化痰等治法可以取得较好疗效,
所以,朱教授认为,在肿瘤早期:正气未虚,但肿瘤发展比较迅猛,可以采取攻邪消结的药物,配合扶正治疗。肿瘤中期:攻补兼施。肿瘤晚期:以扶正为主,攻邪为辅。临床遇到很多晚期病人,奄奄一息,病人和家属都束手无策。朱教授举例,遇到这种病人,第一步是“话疗”,西医是化疗,而我们是“话疗”,通过讲话劝导病人消除他的思想负担和顾虑。朱教授还举例说明对一个失去信心的晚期病人通过对话交流增强其生存信心:对疾病的信心和对大夫的信心,至此病人精神顿时提起来,抬着担架来的,话疗之后能被家人搀扶下楼。
朱教授说,医乃仁术,这个“仁”呢,是两个人,这两个人就是“你”和“我”,是病人和医生的合作,互相信任,你对我信任我对你负责,这样吃了药后效果才会好。所有的病人都需要精神支持,先建立信心,吃药才能效果好,用语言启发他,消除他的顾虑,“话疗”对于肿瘤,特别重症的肿瘤有很好的帮助,当然更重要的是在辨证论治方面下工夫。
上海有个治疗肿瘤的大家,用的方子大部分都是补药,朱教授看了都是四君子、六君子、八珍汤,归脾汤等等,就是这一类药物使得很多病人症状缓解,生存期延长。因此朱教授认为扶正非常重要,保留一分元气就有一分生机,这个时候就不能猛攻,如果用活血化瘀,攻邪散结,则会让病人受不了。朱教授认为扶正很重要,扶持病人的气血津液,阴阳平衡。
关于肿瘤转移的问题。有些病人在治疗过程中,不会放弃化疗放疗的治疗。朱教授说这种情况下,我们可以用中药培本扶正,配合提高疗效,这种思路是对的。关于转移,徐凯教授在讲课中已经谈到了,疼痛是转移中非常痛苦的,我们可以用外敷、内服减缓其疼痛。徐教授也提到了用制南星可以缓解疼痛,在安全量的基础上,在病人耐受上,可以逐渐少量加量。朱教授提醒说用的是制南星,而不是胆南星,胆南星是化热痰的,制南星是去风痰的。这个在临床上被证实了,制南星使用后可以减少麻醉药的使用。
肿瘤的转移有局部转移,也有全身的转移。淋巴系统的转移要多一些,淋巴系统的转移可以加一些猫爪草、天葵子、半枝莲、蛇草都可以用,但是扶正不能忘记。这个转移比较复杂,具体问题具体对待。
3、对于虫类药的使用问题
一部分医生对虫类药的使用都有一定的戒心,有些医生从来没用过虫类药,一方面认为虫类药过于峻猛,在临床上很谨慎,另一方面也担心病人不敢接受。朱教授这么多年来有两种虫类药使用很少,一种是蟾酥,毒性很大,稍微多一丁点就会麻痹心脏,所以朱教授基本不用,如果剂量掌握不好就会出问题。第二个是斑蝥,毒副作用大,胃肠及泌尿系统受很大刺激,出现尿血,它接触皮肤就会发泡。朱教授除了这两种,其它的虫类药基本上比较安全,只有极少数过敏体质的病人,接触到动物异体蛋白质会发痒、呕吐、咳嗽、头痛,但这种病人很少。
因此在使用虫类药的时候,常会加一味徐长卿,止痛、解毒、镇静、安神、宽中理气,可以防止过敏体质的反映。另外一个计量问题,剂量在朱教授的《虫类药的应用》中都有说明,那个剂量都是安全的剂量。
4、蜈蚣解蛇毒,是否可以与乌蛇、白花蛇同用?
朱教授说蜈蚣是解蛇毒的一味要药,可以与乌蛇、白花蛇同用。当年朱教授发现并培育的“三枝花”中,有一位是蛇花子季德胜,他虽一字不识可是在解蛇毒方面是专家。朱教授善于发现人才,吸收、推荐并培养他,最后使季先生成为了一名国家干部,开发并生产了季胜德蛇药。朱教授还给我们讲述了当年蛇花子故意表演蛇咬伤自己后,用自己配制的药物来解毒,以此谋生的故事。
5、关于慢性肾病的问题,慢性肾病使用激素治疗后,如何用中药来缓解激素的不良反应?另外肾炎的顽固血尿如何用中医治疗?
朱教授说激素能很快减少蛋白尿,使肾功能指标正常,但激素有依赖性,不好减量。连续使用激素后,出现满月脸、皮肤长毛。因此有些人找到中医如何把激素降下来。朱教授发现这些病人都有阴虚的症状:脸色潮红、潮热汗出,有阴虚阳亢的表现,阴虚就要养阴,阳亢就要平亢。阴虚养阴清热,根据症状可以用量较大。
仙灵脾即淫羊藿,它有类激素的作用,可以用到15-30克,可以把激素降下来
穿山龙,生长在东北,西北,它含有激素皂甙的作用,但没有激素的副作用。用的时候剂量常规是15-20克,但见效小,用到40-50克才出现效果,止咳化痰、通利关节,调节机体免疫功能。
对于阴虚阳亢比较厉害,加玄参、石斛比较好。对于肾炎血尿呢,比较复杂。对于急性血尿,可以用清热凉血的药很快止血。慢性,红血球满视野,用凉血药止不住,这种情况下需要辨证论治,看病人整体情况:脉象、面色、舌质,再来用药,不能见血止血。古人讲过不能见血止血,出现的情况非常多,血热妄行,气虚不能摄血,要整体辨证:阴虚、阳虚、气虚、血虚等。急性期尿血使用生地榆、生槐角,如果偏热的情况必用。另外,木槿花、都是凉血止血利尿,对急性尿血,小便刺痛都能改善,白茅根也很好。朱教授经常用琥珀,碾碎后冲服,另外苎麻根止血效果也好,但要用到50-60克。另外,少量使用象牙屑,一天1-2克,效果很好,能解除尿道刺激并止血。象血余炭、仙鹤草都是不错的。但止血也要辨别阴阳寒热虚实,有的要用炮姜炭,属于虚寒体质的也能止血。辨证是根本。
一个多小时的答疑,朱教授仍旧兴致高昂。可是考虑到老教授的身体,会议组选择了一些重要的、同类问题解答。培训班的两天,朱教授不只是细心准备了开场演讲和耐心解答了会后的提问,在活动开始之前,朱教授即投注了大量的心血和关注力,亲自写稿、认真校对等,这些均超过了一位97岁高龄的身体承受力。这一切,在台下的学子都能够感受到,每一位学子都将自己的感激和敬爱之情融入在他们热烈而久久不能散去的掌声中、透过他们的目光、眼神,我知道,这种敬爱不需要轰轰烈烈的行动和甜美的语言去体现,敬爱,就在心里。
朱教授不仅关注中医发展、关注民间医药的收集整理,一颗慈爱之心也关注着年轻医师的学习和进步。会议第二天,又春老师给许多年轻的学子转赠了朱良春教授的书籍,我打开《国医大师朱良春治疗疑难危急重症经验集》扉页,又看到朱教授熟悉的字迹。
对于这次学习,我也有很多收获,既有学术经验上的、又有精神思想层面的。对于学术经验上的,包括肿瘤病的治疗、虫类药的应用、心脑血管病的用药、慢性肝病的临床经验、虫类药治疗风湿病的经验和特色、痛风关节炎和强直性脊柱炎的治疗及用药、脑髓病治疗的学术思想等等,无疑是饕餮盛宴。而将这些知识用于临床治疗、并结合自己的体会转换成自己的东西还需要假以时日,因为每个大夫自己的诊治思路、用药习惯和辨证方法、经验等等都不尽相同。
对于此次学习的感悟我有几个关键字,谨以此作为此次活动的最高收获之一。
为医首重于德,医乃仁术
这是朱教授女儿建华老师在演讲开场中就提到的,我谨记于心。这几个字是朱教授的写照,也是我所认识的许多老师的写照。“甘为人梯”的海量之心使我常想起道德经中的几句话“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是以圣人长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朱教授从他的老师章次公先生那里继承了菩萨心肠的无言之教,是章次公先生的身体力行种下了这粒种子,而朱教授又将这粒种子撒向更宽广的大地。“学到知羞”是朱教授的座右铭。我知道书读不尽,学知无涯。
中医不治病而是治人
此处“病”是指现代医学对病的概念,如胃炎、荨麻疹、甲状腺结节等。中国传统医学融合了道家儒家思想,讲究天人合一的整体观。有人说《黄帝内经》通篇都在阐发这样一个天人合一的思路。因此阴阳五行是大自然的属性,是中医基础。中医学是在阴阳五行理论为基础,以辨证论治为诊疗特色,整体观念为指导,研究人体的生理、病理变化规律。因此治“病”是局部,病的载体是人,人不同病不同,治人是从全局出发,调整人体阴阳、气、血,治人是使人体的运行符合并顺应自然的规律。人得天地之气相交而生,本是自然之一物,与自然相悖,百病生焉。
辨证与辨病相结合
无论是朱教授本人还是众多门人学生,在介绍朱教授学术思想的时候都介绍了朱教授开创的这种辨证思路。辨证论治是中医诊治的核心,而在当下这个民众以西医病名介绍病情的时代,诊治思路不能完全被疾病的病名左右,而应该仍旧以中医的辨证论治为主,辅助结合西医的病名作为参考。
朱教授在医院工作,具备较完善的西医知识,因此将中医辨证和西医辨病结合起来,开创了一个辨证治疗的特色。我想这就是史载祥教授所说的“有破才有立”(史教授认为辨证论治是中医学的精髓,但有一定局限性,因此不要隐晦自己的缺点,有破才有立)。而我想,每个大夫掌握的知识结构都不同,每个人在中医四诊上面都有所长和所短,找到适合自己的,能够扬长避短,最大限度地发挥辨证论治这一精神,那么就是行之有效的方法。因此,一定要以辨证论治为主,以各自所长的四诊之一或其它专项为辅,比如辨证与望诊相结合等。对我而言,做到辨证与辨脉相结合是比较可行的,仔细思考一下,实际上我正是如此做的,很庆幸史教授的话,让我思考了适合自己的辨证方法,即脉证结合。追溯到《伤寒论》,张仲景也是为了后人能够更好地辨证施治,才有“病脉证并治”,当然,此中的“病”是中医范畴的病,有别于今天西医范畴病的概念。
精思有得,勤练有成
这是朱步先医师的经验总结之一,我觉得八个字虽少,却对于行医的学子是谆谆教诲。从古至今学有所成的医家,没有一位不是勤学不怠的。朱教授“每天必有一得”直到97岁高龄的今天仍是如此。我的老师孙曼之先生亦是笔耕不辍、每日读书;从去年十堰的余老师认识朱教授后,余老师率领学生们学习朱教授的“每天必有一得”,记录收获的点点滴滴。中医临床更是如此,实践是根本,在临床中“豫若冬涉川,犹若畏四邻”的谨慎小心对待生命,博览群书,谨言慎行,逐步积累,水到渠成。
以上这些关键字短小精悍,却是大道,大道至简。20多位教授级别的专家,各自介绍了继承朱教授学术经验在临床中的应用和发挥,我在此不一一介绍,大家可以从朱教授的书籍《朱良春医集》、《朱良春虫类药的应用》、《朱良春经方治验实录》、《章次公医术经验集》、《朱良春用药经验集》以及《朱良春治疗疑难危急重症经验集》更好地学习到朱教授的治疗思路、验方和经验。
“历史告诉我们,一个伟大的民族,必然是善于传承和发展自己优秀的主流传统文化的。对于中医,我们应该深入地去了解它,应该对它怀有温情与敬意。我们要清楚,西医和中医的区别,不是简单的新旧之别,更不是先进与落后能一言以蔽之的,它们是两种文化、两种哲学的差别……。作为中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医的原理和精神,与中国传统的宇宙观、生命观、人生观一脉相承。….”朱良春教授非常推崇韩启德院士的这席话(韩启德《医学史对我们的拷问》)。
中医属于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与中医的生存和发展状况是一致的。自1840年鸦片战争以来,随着西方精神及物质的“介入”(包括西方医学、宗教、文化、战争等),中国传统文化及传统医学史无前例地被如此摒弃、淡化,直至今日,国学的轰轰烈烈也掩盖不了国人对传统文化所知甚少的事实。回到中医、疾病,可以说疾病挽救了中医的存在,无数在西医不能得到治愈的疾病,在中医得到了较好治疗。
癌症是威胁生命的第一疾病,不管中医、西医都在为人类疾病努力,这个目标是一致的。继承朱教授以及诸位老师“经验不保守”的精神,将此次学习班上徐凯教授介绍的朱教授治疗各种肿瘤的有效经验方介绍于下。但须再次重申,辨证论治是有效治疗疾病的关键,以下验方需要在医师指导下服用:
肝癌验方:
蟾龙散:蟾酥5克蜈蚣儿茶各25克,参三七、丹参、白英、龙葵、山豆根各250克共研细末,每日3次,每次4克
食管癌验方:
藻蛭散:蜣螂、全蝎、蜈蚣、水蛭、僵蚕、守宫、五灵脂等分,共研细末,每日2次,每次4克
胃癌验方:
偏虚者消癌丸:僵蚕120克,蜈蚣48克制马钱子(浸润去皮,切片,麻油炸黄,砂土炒去油)24克,硫磺9克,共研细末,炼蜜为丸,如桂圆核大,每日1粒
偏实者胃癌散:蜣螂虫、卤砂、西月石、火硝、蟅虫各30克,守宫30条,绿萼梅15克,共研细末,每日3次,每次1.5克
乳腺癌验方:
乳癌散:炙蜂房、苦楝子、雄鼠粪各等分,共研细末,间日1次,每次9克,水送服
宫颈癌验方:
蟾酥0.6克,三仙丹、雄黄各6克,儿茶5.5克,乳没、血竭各4.5克,冰片7.5克,蛇床子2克,轻粉3克,白矾20克,以上药各研细末,先将白矾用开水融化,和入药粉,最后加蛇床子,蟾酥、血竭,拌均匀,制成1分钱大小的药片。用法:每次1片放癌组织处,隔2-3天换一次。
恶性淋巴瘤验方:
消瘤丸:全蝎100克,蜂房、僵蚕各200克,共研细末,水泛为丸如绿豆大,每服5克,每日三次,坚持服用3-6个月。
子宫肌瘤验方:
朱教授善用张锡纯“理冲汤”加减,基本方:生黄芪30克,党参、生白术各15克,淮山药、鸡内金各18克,三棱莪术各6-10克,天花粉30-60克,海藻20克,甘草6克,生贯众25克,经前崩冲加花蕊石30克。
外治妇瘤散:阿魏、生南星、参三七、海藻、归尾、王不留行、炒小茴共研末,干粗末装入长15cm,宽10cm的细白布袋中,干敷神阴穴偏小腹,用绷带固定,配合汤药提高疗效。
朱教授此次学习班上讲话中,一再强调辨证论治,强调八纲,是告诫我们中医人,不要忘了中医治病的精髓,如果在临床中被病名牵着鼻子走,是很难有疗效的。见病治病,一说炎症就用清热解毒,初用有效,长久反而无效,而且损人脾胃,于人不利,害人于无形之中。
谨以朱教授的一段话与大家分享:
“如果在诊治疾病的时候,先从辨病论治着眼,而淡忘了辨证论治的法宝,这就陷入了歧途,不能自拔,大大降低了疗效。殊不知辨证论治是把人体生命与疾病的纷繁复杂的现象,加以高度概括为八纲、八法,病变万端,错综复杂,也不会超过八纲;治疗方面,古往今来,时方、经方,不下数十万个,但也离不开八法。……我们可以不识病,但绝不能不识证、不辨证。”
专补肾水不如清肃肺金以滋其源
对于不管何种原因所致肺金亢盛、肺脉上跃而言,降气降火为其治法之一、滋补肾水亦为其治法之一,培土生金或为其治法之一,通大肠腑以解肺金之热等等。这些方法都能对证治疗,然而治病必求于本。
肺金亢盛及肺气郁闭必生火,火性燔灼而金水不得相生,木不得水之濡养,肝木枯槁,枯木亦自焚,且枯木无以生心火中之真阴,所生之火如灯油耗尽之焰,焰大而力弱,不能成为腐熟中焦之火,则终至累及中土。中医的治疗不仅有其治疗思路,而且治疗步骤有序而清晰。
肺金亢盛,即为太过。或为本脏自病或为肺气不得随胃气之通降而降。肺气郁闭则化火生风。肺气象天,其气清朗,清肃即意为清肺之燥热、肃肺之气降。
清肺之燥热,并非一味苦寒清热。首先想到火郁而发之,郁而生热,需要透散,打开肺窍。如不先透散而直接降气,也是夹热之肃降。非辛温不可开也,稍佐苦寒。麻黄与杏仁的配伍是最佳对药。麻黄对于开宣肺窍有无以替代之功,味苦辛温,气厚味薄,形如空管,质轻味淡。今人提麻黄而色变,畏惧其发汗之力,殊不知麻黄何以发汗?打开窗户让内热外出,热出而成汗,犹若浴室之镜,热气蒸腾而水珠淋漓,岂不与汗同理呼?
其次,降气,降气即降火,气降火自灭。如何降气?肺为娇脏,喜润恶燥,如肺肾阴伤不甚,可选半夏、杏仁偏于辛温之品;如胃脘湿盛,亦会阻碍气机之肃降,可选用滑石、茯苓、泽泻等淡渗之品。如若肺肾阴伤,则首选应当甘凉、辛凉、甘苦润降,清肺保金。况且,肺金亢盛,本液已伤,一味苦降则增其燥,只因苦味为火之性故也。霜桑叶禀金秋之气而落,辛凉而独入于络。枇杷叶辛苦寒,降十二经之逆气。沙参甘寒,根多白汁如羊奶,养阴润燥。
再若,降气亦不得使得肺气肃降,则应考虑到肺与大肠表里关系,以通利肠腑,肠腑久积亦化热,下通则上清矣。故而,降气是个法,而如何使用配伍则应当考虑到具体情况,有邪当祛邪,阴亏则补阴。
再其次,想到承制之理:亢则盛,承乃制,制则生化,如此,五行才能生化不息。周慎斋先生曰五行之理,不克则不能生。如水之生木,木不生于江河湖海而生于厚土,必得土克水而后能生木,否则水泛而木浮矣。同样,火克金,金才能生水,否则金寒则水冷。补土培金之土,亦必得木克之土才能生金,否则,土无木之疏松,岂不成为雍滞中焦之一团死物?这即是先生所言“相生之道人尽皆知,相克之义举世莫知”之理。因此,培土生金,切勿雍滞中焦气机,亦不可过于辛燥,反使土干,脾气旺才能生金。
次之,有人想到用纯阴之物如六味丸之类滋补肾水。此非未尝不可,为补子实母之法,但为缓急之治,即为治标之法。肺为燥金本易亢盛,六味救火于一时尚可,然火时时皆有,如何能救?且,六味滋腻碍膈,脾胃素弱或内湿素重之人不能受也。如若病人不仅肺脉亢盛,心脉亦亢盛,则可用“泻南方以补北方”之法,泻南方则肺金清,补北方则心火降。
麻黄的花与沙参的花
阳气者精则养神柔则养筋之我见
阳气者,精则养神,柔则养筋。这句话出自《素问·生气通天论》。我的理解是:这句话说明任何事物中都含有阴阳,即阴阳共体、阴阳互抱。阳化气阴成形,说明任何事物都包涵两方面的作用:即功用和载体。
阳气者,精则养神,柔则养筋。此处阳气即是清阳。精气属于清阳中属阳的部分,柔气属于清阳中属清阴的部分,仍然说明的是万事万物中俱含有阴、阳。而精气养的是阳神,柔阴养的是阴筋。何为神?心藏神,心为神明之腑,而心是属火的,本身心火之中自含心阴,那即是心属火却能主血脉的道理,否则失去柔润之阴,则是枯火,不得以藏神。神有主持人体思维、情志、精神等活动的作用,属于意识范畴。
何为筋?筋有宗筋、有经筋,都是约束骨骼系统的包括筋膜、肌腱和肌肉,多位于四肢。筋得柔润之气才能养,而此柔润之气是属阴的,有形的。因此,筋有主持人体运动功能的作用。
另外,神喜清灵,神清则安。神受火扰,则失于宁静(生气通天论中曰苍天之气,清净则志意治)。因而,进一步说明阴物质有力与阳的功能,阳物质也有利于阴的形态。将此观点还原到这句话中,即阳气包括阳物质和阴物质,阳物质的精气虽属阳,而能养阴神,使人精神意识思维清肃宁静而不乱;而阴物质的柔气虽属阴,而能濡养筋骨筋脉使人体四肢更好发挥运动功能。仅此一句话,则包涵了阳中自含阴阳,而阴阳又分别对阳和阴起作用。
概述“阳气者,精则养神,柔则养筋”这句话,即言人身之阳气不仅主静:神灵(心脑)清净;而且主动:肢体活动。即内静外动。动静相宜谓之“阴平阳秘”,只有阴平阳秘才精神乃治。阴阳离决,精气乃绝。”
寒并非必为阳虚—由此想到的
经曰:阳虚则寒,阴虚则热。然而畏寒并非必为阳虚。
人身并非一个密闭不透的环境,人体与外界存在很多沟通和交换。我们住的房子都有门,门是出入的通道;我们住的房子都有窗户,窗户是使空气对外流通的通道。我们生生不息运行的人体内也存在着这样的“通道”,我姑且称其为外交换系统吧。我认为有这么两个:皮毛及饮食排泄。毛孔腠理是人身最大的散热系统,为其一;上窍和下窍为排邪之通道,为其二。人的生命存在其实无非一进一出:肺主皮毛,肺气一开一合,皮毛一开一合,昼夜运行不息;饮水从口入胃继而二阴排泄糟粕,又为一进一出。其实此点人人皆知,习以为常而容易忽略。
中医强调开阖、强调枢机,其实都是强调的开与闭这样一对内外交换的系统。《内经》曰:出入废则神机化灭,升降息则气立孤危。中医强调四个字:“升降出入”即为此理。
如果卫表被闭,或者通俗地说毛孔被闭上了,则内热不出。热邪无路可散,则由热化火、热必生风,导致一系列的病证出现。这种情况很多人用苦寒清热,将其视为治热之大法。我并非完全赞同此法,“治病必求于本”,如果知道这些病证产生的原因归其表闭,应该透热为主,少佐清热,这种治疗方法才能让热邪散出。
人体内热越重(内热郁闭体温不一定高),与外界温度相差越多,因而内热重的人怕冷。因此怕冷是需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的,不能一见“怕冷”“畏寒”就认定是阳虚,内热重的人也会怕冷不能忽视。
有人可能要问表闭是否一定恶寒?《伤寒论》中对此点论述清楚,表实证则恶寒发热身痛用麻黄汤,表虚证汗出恶风用桂枝汤。但是,这里需要明确的解释一下桂枝汤汗出的形成机制:汗自营血而发,桂枝色红性温入营血温阳,使得热气蒸腾而汗出于毛孔,这样桂枝汤能发出经脉以外属于肌表的风邪,这个过程叫“解肌”。桂枝汤证就没有恶寒的特征。另外,受邪有程度不一,是显而易见的。比如桂枝汤证外邪受邪<麻黄汤证,那比桂枝汤证更小的受邪程度呢?很多情况下,这种稍感外邪的情况是存在的。如果没有“透邪”而出、“托邪”而出,则外邪入里后久久盘踞不去,导致更严重的疾病。故而再问诊时可询问病人是否平时汗出,有些人自言不出汗或汗出少,则多有内热郁闭在内的情况。
李士懋老师在新书《火郁发之》中提到:火郁,乃火热被郁伏于内不得透发而形成的病理改变。发之,是火郁证的治法。火郁证的治则概括为“清透”二字
我认同此点,我也认同李士懋老师归纳的火郁的病因病机。同时我认为,如果没有表闭或者说卫分被遏,人体的散热通道正常,热邪应当能被正气托出体外,而热则自解。因此,说明表闭是诸多火郁的前提。火郁实际上还可以细分:由表入里的外邪久伏于内-火郁;肺窍受邪开阖失司,肺窍被闭,热闭于肺窍-火郁;情志化火,肝胆郁而化火-火郁;恣意生冷,寒邪遏闭胃阳,使阳气内闭-火郁;湿热盘踞久而化火-火郁;伏热陷入血分-火郁,等等。我认为治法可以在李老师的基础上,扩大为“透”、“散”、“托”、“提”即,透热、散热、托邪外出,提出郁热等。用什么方剂呢?实际上代表方剂很多,可是局限于方剂却显得不够灵活,用“风药”即可灵活配伍,将在不同层次的热邪祛除。
“风为百病之长”,风邪犯人首犯肌表,导致卫气失和。我的老师孙曼之先生最擅长使用风药,孙老师认识到了“表闭”“肺窍闭”“风邪内陷”“风邪郁闭”“肝胆郁热”“伏热郁闭”等多种疾病发生的机理,需要使用“透邪外出”“升散发表”的治疗思路。可使用的风药有:麻黄、桂枝、荆芥、防风、柴胡、川芎、羌活、独活、升麻、葛根、白芷、藳本、薄荷、蝉蜕、桑叶、菊花、淡豆豉、浮萍、牛蒡子、钩藤、蔓荆子、僵蚕、威灵仙等等。
风药显著的特点,除了疏风、祛湿、化痰、引经外,更有:升提、升阳、散火、疏肝、止泻等作用。
许多中医大家的看法是不谋而合的,李可老中医在治疗无数重大疑难病症后,总结了几句话,我归纳如下,作为全文的结尾:
“此后曾遇多例慢性肾炎水肿及顽固性心衰水肿病例,追根寻源,均有外感寒邪久伏病史,于对症方内加麻黄一味,提壶揭盖,开宣肺闭,尿量迅速增多而愈。”
“询此次因感冒而突发心衰,则此“感冒”二字便是生死关键,凡病皆由表入里,“表”即是邪之入路,也是邪之出路。。。今病半月仍憎寒无汗,是表气闭塞,外邪欲出无路。”
“六邪外淫久羁,由表入里,深伏血分而不能透达,即《伤寒论》热入血室之证,当因势利导,提透血分伏热”
“余临证经验,凡久治不效、反复发作的重病、顽症、痼疾,或交节病作类疾病,必有六淫外邪深伏。“伤风不醒变成痨”。邪之中人,初必在表。失治则由表入里,正气愈虚,邪陷愈深。待病邪深入血分,侵入五脏,在治疗上便成了半死半生之局。但既有伏邪,必有征兆。因此,因势利导,扶正托透,常可一举破其窠穴。”
“故内经说:善治者治皮毛,不单是为表证立法,也是治疗重、难、痼证的法宝。诸证当先解表这样一条极其平淡的治法,却寓有神奇的妙用。“
诊治疑难病的诀窍(国医大师朱良春倾囊相授)
编者按
国医大师朱良春教授,是饮誉海内外的中医大家,一生致力于我国的中医药事业,迄今悬壶济世七十余载,在治疗疑难重症方面,经验颇丰,独具特色。今天将朱良春教授诊治疑难病的诀窍推荐给您,字字珠玑皆精华!赶紧来看看吧!
1怪病多痰
朱师认为,怪病多由痰作祟,顽疾必兼痰,痰是病理物质,多由机体功能失调,气道闭塞,脏腑不和,津液凝聚,水湿停留,气化不利而成痰涎。
痰涎壅塞,气道不清,神明之府为痰困蔽,上不能通,下不能达,则癫、狂、痫以作。如反复缠绵,不少癫、狂、痫的患者,舌质都见紫色或瘀斑,精神症状呈周期性加重,此缘于兼有瘀血之故。因为痰气凝滞,气病及血,气血瘀阻,蒙蔽灵窍,而致精神失常,症状顽固不愈。
所以,朱师在治疗神经精神疾患时,主要是抓住“痰”、“瘀”两端,以涤痰化瘀作为精神病的重要治则,灵活化裁,往往取得明显疗效。朱师认为,“痰”具有明显的特征,主要表现为:
①眼神呆滞,面色晦暗,或眼眶周围青暗。
②形体丰腴,手足作胀。
③皮肤油垢异常,或面色光亮如涂油,其两颊色红者,多为痰火,面呈灰滞,恒为痰湿。
④神志恍惚或抑郁,或烦躁不宁。
⑤舌体胖大,苔白腻如积粉,或灰腻而厚,脉沉或弦或滑或濡缓。
⑥易惊悸,烦懊不眠,或昏厥、抽搐,或神志失常。
这些痰病的特征,显然与精神病的症状密切相关。这些辨痰要点,不必悉俱,只要见其一二,即可参用治痰之法。对于痰饮的治法,朱师汲取了前人有益的经验。如蒋宝素的《问斋医案》指出:“痰本津液精血之所化,必使血液各守其乡,方为治痰大法,若但攻痰,旋攻旋化,势必攻尽血液脂膏而后已。”
朱师提出了“治痰要治血,血活则痰化”的原则,达到了“将化未化之痰,行之归正,已化之痰,攻而去之”的目的。朱师曾多次采用王清任之癫狂梦醒汤化裁治疗周期性精神病,有较好之疗效,每日一剂,连服1个月后,病情好转,再服1个月,周期性发作即可控制。
方中桃仁、红花、木通、赤芍活血通经,祛瘀清神;柴胡、青皮、香附、远志疏肝理气,通络开郁;丹参、酸枣仁养血安神,滋阴降火;佐磁石宁心安神,又可防柴胡之升举太过;麦冬健脾化痰,宁心安神。全方相辅相成,于活血化瘀之中,兼寓养心安神之功。
2久病多虚,久病多瘀,久痛入络,久必及肾
朱师经过几十年的临床探索,在应用中医药诊治痹证方面独树一帜。他认为,痹证的治疗若只从关节肿痛这一标象着眼,片面采用祛风、散寒、燥湿之法,殊欠理想之效果,尤其对顽痹疗效更差。
患者阳气虚弱,致使病邪乘虚袭踞经络,气血为邪所阻,壅滞经脉,留滞于内,深入骨骱,胶着不去,痰瘀交阻,凝滞不通,邪正混淆,如油入面,肿痛反复发作。所以其既有正虚的一面,又有邪实的一面,且其病变在骨质,骨为肾所主,故益肾壮督是治本之道,对根治本病起着决定性作用。
此外,朱师在治疗多种慢性疑难病的过程中认识到,虽然在辨证论治上涉及多个脏腑,但有不少患者多出现肾阳虚衰的征象,采用培补肾阳法,自拟验方培补肾阳汤治疗,均历验不爽。
3上下不一主从下,表里不一主从里
疑难病病情千变万化,错综复杂。在辨证过程中,除了要注意抓住主要矛盾外,还要注意辨明真伪,只有这样,才能在证候分析发生矛盾时,辨证得到比较正确结论。
例如,慢性肾炎肾病期,往往既有神疲腰酸、两腿瘫软、纳呆等阳虚气弱的一面,又有头眩而胀、血压偏高、烦躁等阴虚阳亢的一面。在这种“上下不一”的情况下,治疗上既要突出中心,又不能顾此失彼,其重点当以温肾扶阳治“下”为主,佐以育阴潜阳而获效。
4重视中药剂量在临床上的作用
中药剂量恰如前人所说,“中医不传之秘在用量”,此确是经验之谈。在临床上,即使辨证用方无误,但如果处方中药味的用量不恰当(用量太轻或太重或配合失当),也必然会影响疗效。这个量的恒定是否恰到好处,与医生的临床经验是分不开的。
例如,朱师应用益母草治疗高血压时指出:“益母草有显著的清肝降逆作用,对产后高血压尤验,但用量必须增至60g,药效始宏。”应用益母草治疗肝硬化腹水,症见腹大如鼓、腹壁青筋显露之鼓胀时,恒以益母草120g(煎汤代水煎药)加入辨证方药中,常可减缓胀势,消退腹水。
因为此证乃气血水相因为患,恒多“瘀积化水”之候,且益母草具有活血、利水之双重作用。又如,朱师用细辛治疗痹证疼痛,无论风湿、风热均可用之,但是寒证用量宜大(10~20g),热证用量宜轻(3~5g)。
朱师认为,凡顽固性痰核证,非生半夏不为功,生半夏的用量对疗效也起着关键性作用,从而证明对药量的把握也是提高治疗疑难病效果的途径之一。
5倡导专方专药与辨证论治相结合
中医以辨证论治为核心,但并非不辨病。朱师又结合西医的辨病,创制了很多经验方。如治疗慢性痢疾及结肠炎的仙桔汤;治疗类风湿关节炎的益肾蠲痹丸;治疗痛风的痛风冲剂;治疗慢性胃炎及消化道溃疡的胃安散;治疗慢性乙型肝炎及早期肝硬化的复肝胶囊;治疗前列腺肥大的温肾利尿方等,均屡见殊效。
朱师所创新方,组方缜密,遣药灵巧,寓意深远。如温肾利尿方,由黄芪、刘寄奴、熟地黄、山药、山茱萸、琥珀、沉香、王不留行组成。方名温肾利尿,针对前列腺肥大之主要症状溺癃而言。
此病常见于老年患者,其阴阳俱损,肾气亏虚,气化不行,痰浊逗留,呈现本虚标实之证。若一见小便不利,即予大剂淡渗利尿之品,不仅治不中的,而且伤阴伤阳。
朱师抓住肾气不足、气虚痰阻这一主要病机,采用黄芪与刘寄奴相伍,以益气化痰,配合熟地黄、山药、山茱萸补益肾精,琥珀化瘀通淋,沉香行下焦气滞,王不留行开膀胱之气闭。随证加减,收效较著。
本文选自《国医大师朱良春治疗疑难危急重症经验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