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源：时代周报 作者：韩利明
2-壬烯醛，是“老人味”的来源，类似油脂和杂草的混合味道，是衰老的标志之一。
研究发现，人在40岁后会分泌含有较高浓度的2-壬烯醛。勤洗澡，可以减少气味积累，保持身体健康。老人因身体所限，洗澡并不方便。国家卫健委数据显示，截至2018年底，我国失能、半失能老人超4400万人，占老人（60岁及以上）人口比重达17.67%。这意味着大约每6名老人中，就有1名丧失或部分丧失生活自理能力。
部分丧失自理能力的老人难以启齿，不会直接向子女表达“想洗澡”的需求。提供上门洗澡服务的“助浴师”随之兴起。
“上门助浴”是起源于日本的一项为老服务。出一定费用，助浴师带着可折叠浴缸和一些列洗浴用品，用保障老人安全、舒适的手法，在一到两小时内，为老人提供一次全流程助浴服务。
现如今，不少90后涌入助浴师行业。他们的选择也曾引发争议。职业不分高低贵贱，多名90后助浴师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期待更多年轻人加入。
每位老人都是一本小说
那间混杂着霉味等多种气味的房屋，晏杨无法忘记。
住在屋里的，是一位70多岁的奶奶。晏杨服务过的老人里，她不算高龄。奶奶失明，生活难以自理。子女打来电话，她和天下父母一般，报喜不报忧。
进门，混杂味道扑面而来，晏杨对此不陌生。单子是老人儿女线上预约的。上门前，晏杨已向预约者初步了解老人情况，但还是放心不下。他按公司规定的助浴流程，先向老人说明来意，详细询问身体近况。
他从包里拿出血糖仪、血压仪，观测老人心跳、血压和体温。检查完成后，一同上门的伙伴已将助浴设备组装完成，浅蓝色的气垫床上包裹者一次性防水层，安稳放在老人床上。
晏杨和伙伴先是合力将老人翻挪到气垫床上。从脱衣开始，老人全程覆盖在毛毯下，以保证隐私。为避免老人睡着而引发的风险，晏杨全程和老人保持交流。和老人交流，最重要的是多听。在晏杨看来，每位老人都是一本小说，各有精彩，“我喜欢听老人们讲年轻时的故事。”
晏杨团队上门帮助老人洗澡（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考虑到老人身体状况，沐浴一般不超过15分钟。结束后，晏杨要再次检测老人心跳、血压，帮老人拖好地板。按流程，从进门说明来意到最后完成助浴，在获得老人及其家属同意的前提下，每个步骤都要拍照打卡到公司的小程序上。
或许正是这些照片，“后面老人的儿女从外地赶回来，感觉就要给我们‘跪’下了，悔恨不清楚父母的生活状况。”晏杨说，“助浴背后藏着人间百态，每次看到，心理都很不是滋味。”
晏杨进入助浴行业已经差不多半年。
大学，他学的是传媒专业。毕业后，晏杨当了一阵子“北漂”，在北京拍摄影视剧。回到成都老家后，他进入MCN平台工作。“有技术才能有收入，我更希望找长期发展的行业。”初入助浴行业，家人、同学不理解，晏杨依然坚定。
“可能和成长经历有关，我从小跟着姥姥、姥爷长大，了解老人的生活状态。”晏杨感慨，人们习惯把更多心血倾注在下一代身上，时常忽略了上一辈。“每个人能力、时间都有限，在外地工作的年轻人也没办法照顾家中老人，我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进行交叉照顾。”
晏杨所在的四川乐家介护成立于2022年3月，现已在全国30多个城市落地。尽管收入没有之前在传媒公司高，但他还是希望能真正服务好老人，而不只是赚钱。
助浴师帮助老人洗澡（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初衷是赚钱，后投入真感情
与晏杨不同，小明成为助浴师有些偶然。
大学毕业后，小明成为一名音乐老师。“为了多赚点”，他在工作之余兼职护工。小明因为一位病患家属，误打误撞进入养老行业，成为助浴师。
这名病患家属是农家妇女，50岁左右，一辈子没出过远门。别人都觉得小明太年轻，不愿聘用。阿姨起初也有顾虑，但同时照顾高考的女儿和受伤的丈夫，实在应付不了，就答应先试用几天。“这位阿姨因为要照顾家人，自学了护工，还手把手地把这套经验传授给我。”小明回忆说。
“在服务业，你和别人的差距，在于他没做的事，你做了。”这是一名博主在网上分享的观点，小明把这句话记在心里。在照顾病患之余，小明也和阿姨的女儿聊聊高考的注意事项；本不需操心的转院手续，小明也帮阿姨办理妥帖。
“服务人员要有强大的包容心，真诚理解对方。”这份感同身受让小明最终成为一名助浴师。兼职护工期间，小明发现有病患四五个月没能下地洗澡，便开始摸索着帮病患洗澡。
小明上门助浴（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结合做护工经验，先在网上看视频学习，然后买了模特试手，觉得差不多了，就开始帮病患洗澡。”起初，小明的助浴对象，多是从事护工时累积下的客户。一段时间后，他尝试和机构团队合作，承接助浴订单。单干时，小明要花精力推广，拿订单。与团队合作，订单变得多起来。
据小明观察，郑州、甚至河南的助浴团队中，只有他一名90后。刚入行时，不免有反对，“一个大学生怎么干起这种职业？”
“他们越这么说，我就越坚定要做好助浴师。和叔叔阿姨辈的助浴师比起来，我有自己的优势。”小明自认年轻有气力，也能体谅患者和家属，“很多行业都要注入年轻血液。”
小明希望所有的老人都能得到善待。年轻人要敬老，助浴师更要站在老人角度去考虑问题。最初只是想“多赚点”的小明，决心要一直干下去，让老人有尊严地享受生活。
从助浴开始，助力居家养老
助浴行业里的90后，有男生，也有女生；有一线实践者，也有幕后管理者。
刘文熙一家经营的旅游客车生意受到影响，她和手底下一起做了十多年的老员工盘算着出路。通过网络，刘文熙了解到“上门助浴”。敢想敢做的刘文熙，当机立断，到北上广深考察一圈，回到陕西就着手成立当地首个助浴团队。
根据各地经验，她总结了一套更适用于西安本土的上门助浴方式，先在自家老人身上“试验”多遍。
从更换拖鞋开始，刘文熙要求助浴师把鞋子整齐摆放在客户家门口；进门后与客户做简单沟通，让对方知晓免责协议书并签字；测评老人身体情况后，助浴师先给老人修剪头发和指甲，再进行助浴服务。
与晏杨和小明在老人床上助浴方式不同，刘文熙带领的助浴团队要搭建分体式浴缸。这要求每次上门助浴，均需男女助浴师搭配，将行动不便的老人用担架抬进浴缸。
首先由男助浴师给老人清洗脸部和头部，利用浴缸中的升降架，将老人摇到水里。刘文熙介绍，升降架是为了让老人在水中也能保持平衡。女助浴师负责按摩，帮助老人放松身体，男助浴师负责清理老人小腿及脚部。
整套服务是在浴巾遮盖下进行。第一遍清洗后，助浴师会再次使用干净的花洒水冲洗，之后用干浴巾包裹老人，并将其抬回床上穿衣护理。第二次身体测量后，由家属签字确认。
从进门到服务结束，差不多要两小时。“原价450元，体验价是198元。一般体验后都会选择办卡。成为公司会员，单价在380元-400元之间。”刘文熙介绍，目前，西安当地的助浴单价保持在400元左右。
正式从事这项工作近一年，刘文熙已建立了两组助浴师团队，已为近千位老人提供上门助浴服，其中更多的是承接养老社区、机构的订单。刘文熙介绍，一个助浴团队一个月盈利大约在1万元左右。
刘文熙已经拥有两组助浴师团队（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助浴师要比别人付出更多耐心。刘文熙举例说，老人皮肤、关节相对脆弱，如何控制好搓澡力度，是一门技术活儿，要专业人士去做。
刘文熙带领的助浴师多是70后，她呼吁更多年轻人加入。“我们在全国18个城市都有落地助浴项目。目前有两个城市是00后负责。不管从关爱老人角度，还是工作细节，90后、00后的运营能力都会更好些。”下一步，刘文熙筹划成立助浴师培训基地，逐渐涉足居家养老板块，构建完整产业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