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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冰长篇小说《女记者》:第十九章

《女记者》简介:南方某省。一起特大的轮奸毁容案。农村妇女汪日琼惨遭轮奸后,俊美的面容又被硫酸毁坏,双目失明,鼻子烧掉,惨不忍睹。

奇怪的是案发半年之久罪犯依然逍遥法外。

省报记者林雪虹怀着极大的义愤将此案披露于世,惊动了省里有关部门。在案情审理中又不断出现新的阻力新的疑点,威胁恫吓接连向林雪虹袭来,但她置之度外,冒着生命危险深入作案地区,终于拿到关键证据。罪犯伏法,冤情大白。

小说还细腻地描写了她那内心充满矛盾痛苦和困惑茫然的感情世界……

第十九章

雯雯住院的第三天,A 市爆出一条新闻:汪日琼惨案以故意伤害和非法拘禁罪,已起诉到省中级人民法院。

这是A市某家大报一版显要位置刊登出来的消息:“引起全国读者普遍关注的汪日琼被摧残一案,经西阳县检察院审查,移交省人民检察院 A 市分院,该院经过审查,在认定事实确实充分的基础上,已将此案移交省中级人民法院。”最后报道给此案定性:“汪日琼被害一案以故意伤害和非法拘禁罪起诉。”

轮奸罪,为什么没有被起诉,为什么?!

一时间,A市舆论哗然。

当时,林雪虹在医院里护理雯雯,还不知道这消息。市妇联王素素部长把电话打到了医院里:

“林记者,您看到今天的《江海法制日报》了吗?”

“没有。”林雪虹莫名其妙地答道。

“汪日琼惨案已经起诉到省中级人民法院,但没提到轮奸罪。”

“为什么,这怎么可能?”林雪虹感到十分意外和惊讶。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人们都气愤着呢!”听得出,她的心也是沉沉的。

“怎能这样匆忙结案,怎能不起诉轮奸罪?”林雪虹的声音由于震惊显得有些颤抖。

“林记者,我们准备与县妇联的同志去山河医院招待所向汪日琼了解一下情况。我们希望你也能去。”

“我,我……”林雪虹马上想到了病中的要雯,不由犹豫起来。

“林记者,我知道您的女儿在住院,但这件事关系重大,我们必须马上见到汪日琼。”

林雪虹手握着话筒,想到高烧还没有完全退去的女儿,不停地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焦灼中,林雪虹仿佛看到身处绝境的汪日琼在向她呼救。林雪虹为难极了。一贯坚强、自信的她,此时,竟脆弱得像个孩子,站在电话机旁,泪水竟静静地流了下来。

“林记者,林记者!”话筒里传来了王部长焦急的呼唤声。

“好,我马上到!”林雪虹饮泣着一字一字地说道。“请把报纸带上。”

林雪虹放下电话,匆匆走回病房,柔声地对雯雯说:“妈妈有事出去一下,你一个人躺在这里好吗?”

“好的,妈妈你去忙吧!”雯雯眨着晶莹好看的大眼睛,十分懂事地说。

雯雯邻床一位男孩的年轻母亲,热情地说,“您忙,孩子我来替您照顾。”

“那就谢谢您了!”,林雪虹无限感激地说。

“谢什么,都是住院的。”那位年轻的母亲不以为然地说。

“雯雯,不要动,听阿姨的话哦!妈妈一会儿就回来。”

林雪虹乘出租车心急如焚地赶到了市妇联。县妇联主任运彩美也来了,她们正在焦急地等着林雪虹。见林雪虹来了,王素素部长和运彩美主任不由同时起身迎了上来,握住了她的手:“林记者,难为您了。”

“我们走吧!”林雪虹催促道。

她们三人与妇联其他几位同志,乘坐市妇联乳白色面包车,直奔山河医院。

此时,汪日琼已免费住进山河医院,接受治疗。

走进宽敞、明亮、洁净的 101 病房,林雪虹望着汪日琼那骷髅般的脸说:“汪日琼,我们看你来了!”

“我就知道您今天会来,昨晚,我又梦见您了。”汪日琼立起身来,手扶床沿,顺着林雪虹的声音摸来。在她哭天天不应,哭地地不灵,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是林雪虹给了她活下去的勇气,并使得世上那么多好心人关心、爱护她,同情支持她,送来钱物。她把林雪虹奉为自己的救命恩人!林雪虹是她心目中的一盏明灯。林雪虹怕汪日琼跌倒,马上扶住了她。

“汪日琼,你的案子已起诉到省中级人民法院了。”王部长说。

汪日琼愣怔了一下。

“林记者,把报纸上的文章读给汪日琮听听吧?”运彩美主任说。

林雪虹点点头。

运主任从手提兜里拿出当天的《江海法制日报》,抑制住自己的激怒的心情,读了起来。听着,听着,汪日琼忽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气愤激动地问:

“怎么没说到轮奸罪?怎么没有!”她浑身在颤抖,用手比划着,迫不及待地说道:

“轮奸是千真万确的,一点也不假!”

“汪日琼,你别激动,能将你被轮奸的经过再详细地叙述一遍吗?”林雪虹将汪日琼扶坐在床上。

汪日琼坐在床上,低着头不停地用手抓着头发,嘴里咕哝着:“怎么没说轮奸罪,怎么没有说?这是明明白白的嘛!胡龙泰哥哥家的小孩第一个,大胡子第二个,胡龙泰最后一个……”于是,案情在汪日琼的哭诉下,越来越清楚了……

年历又换了新的一本。

一月十日,这天是汪日琼一生中最倒霉的一天,这天是她由人变成 “鬼”的一天。

黎明前,整个村庄都被无边的黑暗笼罩着,胡龙泰带着三男一女,坐在乳白色的客货汽车里,一支支地抽着烟,眉头皱得紧紧的。

天还没亮,汪日琼撑着还未完全康复的身子,一大早就骑着三轮车,出了家门。被打过的腰,背、脸等部位疼痛难忍,住院用去大量费用,使本来就困苦的生活更加艰难了。好在又能驾车挣钱了,再苦再累也有生活的希望了,日琼加倍地干,可每当想到阴险的胡龙泰,就禁不住浑身打颤。

刚出家门,汪日琼就看见离家不远的树林边的马路上,停放着一辆乳白色的汽车,心中突然浮现出上次被绑架的阴影。她的心“咯噔”一下子收紧了,一种不祥之兆涌上心头。她警惕地绕着乡间小路,小心翼翼地往前骑。

心,愈跳愈快了,就像一面鼓在敲。

汪日琼走上马路了,朦胧中,见楠木加工厂旁的一棵大树下站着一男一女。有客人了,汪日琼的心才踏实。

见汪日琼走过来了,树下那个稍胖,肿眼泡的女青年便走上前来,向汪日琼招手:

“大姐,我要坐车去县城。”声音柔柔的。

汪日琼见一个年轻姑娘要坐车,放心地紧蹬几步,把车停了下来。

可怜的日琼啊,你哪里想到,你已掉进了陷阱。

“大姐,去镇上集市要多少钱?”那个女青年问道。

“你坐下吧。”说话间,汪日琼见原来站在女青年身边的那个身穿白竖条衬衫、头戴鸭舌帽的瘦高个男青年向她走近,当他与汪日琼面对面时,汪日琼一眼便认出,他是胡龙泰的侄儿胡阿蛮,镇长的儿子。汪日晾成亲的那天,他还去了呢。平时,他还常跟胡龙泰一起喝酒。汪日琼认得他。一见是他,汪日琼便知道事情不好,她紧缩全身的肌肉,忙转过身子,踩上三轮车就要逃跑。

“阿娇,抓住她,别让她跑了!”胡阿蛮大声对女青年说,他急忙向前跨了一大步,一把抓住汪日琼的胳膊,一下子将她从车座上拽了下来。随后,又来了一个方脸大胡子的男人。他抓住汪日琼的另一只胳膊,并将汪日琼头上戴的摩托车帽扣在了她的脸上。

汪日琼就像一只躲在矮树从中被追逐的小动物一样,当猎人长统皮靴践踏着四周野草时,她还能抱伺机逃走的幻想,而一旦被猎人抓住,便不顾一切了。

“救命啊,救命!有人绑架!”声音尖利,凄惨极了。

“快!快把她的嘴堵上!” 大胡子命令着。汪日琼的手指向胡阿蛮的手臂抓去,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血红的印迹胡阿蛮被激怒了,两记耳光一左一右打在汪日琼的脸上。她被打得晕头转向。她的嘴被一条毛巾堵上了。

汪日琼仍没有停止反抗和挣扎。

“快,快把车开过来!”阿娇摆着手十分焦急地招呼。

楠木加工厂边有人向这边跑来,一个踩三轮摩托车的中年男人停下车跑上前来:

“为什么抓人?”

“管得着吗?”胡阿蛮似笑非笑地说。

“大白天抓人,就不行!”踩三轮车的中年男人一把抓住胡阿蛮,俩人便厮打起来。此时,楠木加工厂的更夫老王头也跑了过来,几个人厮打成一团。突然,胡阿蛮后退一步,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棒,对准他二人:“再敢上前,我就打死你们!”

二人愣在那里,不敢动了。

车开过来了,司机走下来了。

几个男人不管三七二十一,连推带拽地将汪日琼拉扯到车上,关上车门,发动马达,慌忙逃窜了。

汪日琼凄惨绝望的呼救声,惊动了路边的行人,有人向乳白色客货车追去:“停车!放人!停车……”

车开出几十米后,突然停下,汪日琼见胡龙泰从路边的树林中跑了出来,上了车,坐在司机旁边。车又发疯似地向前冲去。

他们将汪日琼绑架回胡龙泰家后,又是一顿打,然后,进行了残无人道的轮奸,胡阿蛮第一个,黄若飞第二个,胡龙泰最后……

此时的汪日琼,被打得周身疼痛难忍,加之又遭歹徒野兽般的蹂躪;人己奄奄一息了。可是,他们并没有就此放过她,又将汪日琼绑在太师椅上,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硫酸,灌进汪日琼的眼睛、嘴巴及整个面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硫酸一点一滴地腐蚀着。

绳索一层一层地剥落着。

惨叫一声比一声更凄厉。

绳索终于被硫酸灼断了,汪日琼解脱了,她像疯子一样向外狂奔。望着脸上黑乎乎的怪物,人们惊呼着闪到一旁,老人吓瘫了,孩子吓哭了。

汪日琼奔到村口的水塘边,猛地把头浸到冰冷的水中,冲洗着炙热难忍的疼痛的脸,然后,跑到小路上伸手截车。司机们被汪日琼的模样吓坏了,加快油门,急驰而过。终于,一位好心的司机停了下来,载着她向姐姐汪日娥家驶去。

姐姐家,她太熟悉了,可是她在镇上来来往往绕了三圈,却找不到她姐姐的家门。她抬头望望天,天空灰蒙蒙的,低头看看地,地上到处深渊。

啊!我的眼睛,我眼睛看不见了。她大声哭喊着:“帮帮我,我是日琼,我是日琼呀!帮我到姐姐家,到姐姐家!”她张开双手四处摸着,抓着。人们再也不忍看下去了,纷纷上前,把她送到姐姐家里。

姐姐不在家,姐姐家里的人和邻居惊呆了,慌乱中人们把汪日琼抬上汽车,汽车呼啸着向市医院驶去。

年迈的老母赶到女儿的身边,怎么也不相信这个面目全非的人就是她那个健康、能干,面容秀丽的女儿,饱经沧桑的脸抽搐成一团,她死死抓住女儿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哽咽着,两颗浑浊的泪珠顺着面颊淌了下来。

突然,“咚”的一声,门被撞开了,一个女人疯子一样冲进病房,扑到汪日琼的床前,使劲地摇晃着,哭喊着:“妹妹,你不能死啊!是姐姐不好,是姐姐害了你,姐姐对不起你啊!”哭喊声透过门窗传了出去,撕裂着天空,撕扯着人们的心。

汪日琼从死亡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她的手终于蠕动了,她摸索着抓住姐姐的手,按在自己的唇上,姐姐明白了,急忙从护士手中拿过纸笔,送到妹妹手中。妹妹颤抖着,用手摸素着在纸上歪歪曲曲地写下几个宇:“三人轮奸我。”

姐姐惊呆了,愤怒地睁大了眼睛,把纸条揣在怀里,向门外奔去。

……

汪日琼坐在床沿边,越说越气,浑身突突突地抖动着。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双手不停地在床上摸来摸去,她将一个编织袋里的东西全部倒在床上,然后又用手摸着,摸着,终于,她摸到了一个皱巴巴的塑料皮日记本,她将日记本捧到胸前,贴在了心窝。屋里的几双眼睛,都在惊奇地看着汪日琼一连串反常的举动。过了一会儿,汪日琼才摸索着打开日记本,从塑料皮夹层里,取出了一张纸条。

“林记者,这张纸条是我在医院快死时,写给公安人员的,他们丢在地上,被妈妈捡起来交给我的。”汪日琼十分激动焦急地说道。

林雪虹忙打开折得方方正正的纸条儿,只见这是一张山河医院输血输液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人轮奸我。林雪虹将纸条紧紧握在手中,拳头也攥得更紧了……

“林记者,上面写的什么?”王部长和运彩美主任问。

林雪虹把纸条交给王部长。

王部长和运主任被激怒了:“这……”

林雪虹有些坐不住了,愤怒的火苗直往外冒,浑身像着了火似的,她不由立起身,不停地在病房内踱来踱去。

“这张纸条很有价值,应该向司法部门提供。”运主任说。

“对!”王部长附应着。

林雪虹仍不停地在室内踱来踱去。她的大脑像一片飞速旋转的砂轮,在不停地转动着,一旦碰上铁,便会迸发出一串火星。

她终于停止了踱步,走到了汪日琼的身边:“汪日琼,开庭时,我作你的代理人可以吗?”

“恩人啊,这是我求之不得的呀!”汪日琼边说边向林雪虹跪下去。见此,林雪虹的眼睛潮湿了,她忙将汪日琼拉起,觉得鼻子酸酸的,咽喉发紧。王部长和运主任也在用手抹眼泪。女人啊,女人!她们都是女人!

两个星期以来,不曾下过一滴雨,天热得发了狂。中午时分,火红的太阳当空照,地上着了火似的。椰树的叶子像病了似的打着卷;一动也不动,无精打采地低垂着。整个A市就像烧透的砖窑,使人喘不过气来。

林雪虹是从汪日琼处赶到医院,雪白绣花边的衬衫都被汗水浸透了,她脑袋里也乱糟糟的,迈着沉缓的步子,向雯雯的病房走去。

刚推开病房的门,就听到雯雯欢愉地叫着:“妈妈!”虽然声音低弱,但雯雯的脸上挂满了笑容。几天了,林雪虹第一次见到女儿脸上有了血色和欢笑,心里亮堂多了。她高兴地走到床前,把雯雯紧紧搂在怀里,歉意地说:“雯雯,妈妈对不起你……”

“不!妈妈是世上最好的妈妈!”雯雯边说边用手搂住了雪虹的脖子。

“雯雯,你觉得好些了吗?”雪虹关切地问。

“妈妈,我好了!”雯雯撒娇地答。

“雯雯,这是哪里来的?”林雪虹看到雯雯怀里的洋布娃娃便问道。

“爸爸给我买的。”雯雯用手指着怀中眼珠儿会转动的洋布娃娃,娇憨地说。林雪虹明白了,雯雯为什么如此高兴,如此有精神。平日里,朱利民虽然把这个家当作旅店,却把雯雯视为心肝宝贝,他为女儿花钱从来不吝啬,只要他有时间,总是陪女儿去公园,荡秋千,坐碰碰车,或是逛商店,买用具。雯雯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他也急得揪心裂肺似的。所以,女儿很爱她的父亲。每当父母间发生矛盾或争执时,她总是做调和工作,当妈妈面说爸爸好,当爸爸面说妈妈好。几次林雪虹试探地问女儿:“有一天,妈妈与爸爸分开了,你跟谁?”女儿泪眼盈盈地说:“我既要妈妈,也要爸爸……”每当听到女儿这样说,林雪虹那颗脆弱的心,就感到无比矛盾和酸痛。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她能和朱利民凑和到今天,不能说不是女儿在起着决定的作用。如今不同了,她离婚的决心已下定。她再不能为了女儿而委屈自己一辈子。她应该为自己活着,况且,女儿己长大了。

她己向法院提出离婚诉讼,待汪案结束,她也要解决自己的问题了。

“您刚走,孩子他爸就来了,见女儿病了,他急得什么似的。”邻床那位年轻母亲快言快语地说。

林雪虹转过身子,向她笑了笑。

“爸爸呢?”林雪虹低下头用手将女儿额前的头发理向耳际。

“那不是爸爸吗?”雯雯高兴地扭过脸去;并用手指门口处。

林雪虹拾起头,只见朱利民手里拎着暖水瓶正从外面走过来。他满脸怒气,不去看林雪虹的脸,径直向床头柜走去,一声不响地将暖水瓶放在上面。别人告诉他,雯雯生病住院了,他匆匆赶到医院,见雯雯一人躺在病床上,林雪虹去采访了,他恨透了她。

自从林雪虹提出离婚后,他回家的次数更少了,几乎就没与林雪虹打过照面。他有意在躲避她。

“哪位叫林雪虹?电话。”一个年轻的女护士立在门口说。“我是。等妈妈去接电话。”林雪虹说完,便向门外走去。她想又是妇联的同志打来的吧?一定与“汪案”有关。

走进空旷的医生值班室,林雪虹拿起了话筒:

“喂,哪里?”

“你是林雪虹吗?”电话里传来一个低沉陌生的男子声音。声音的背后,可以隐约听到汽车的喇叭声,由此知道,电话是从某处街角挂来的。

“我是,您是谁?”林雪虹平静地问道。

“林雪虹,你是不是活着有点不耐烦了,就你胆大管闲事!小心让你碎尸万段!”低沉的声音,突然变得恶狠狠的。

林雪虹手拿着话筒,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对方“咔嚓”一声撂下了电话。

林雪虹愣怔在那里。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她只感到纳闷:这种电话,怎么打到医院里来?此时,她真正感到 “汪案”的复杂性和危险性,再管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林雪虹才回过神儿,稳定一下情绪,向病房走去。

“谁打来的电话?”朱利民冷漠地问了一句。

林雪虹没有吱声。

“是谁打来的电话呀?您的脸色怎么这样苍白?”那位年轻热心的母亲关切地问。

“陌生人。”林雪虹平静地答道。

朱利民从林雪虹那苍白的脸色里,似乎预感到什么,他有些恼怒地说:“放着好日子不过,瞎搅合!”

林雪虹没有理会朱利民在说什么,此时,她在捕捉那恶狠狠的声音:“……就你胆大管闲事,小心让你碎尸万段!”太陌生,太阴森了,仿佛深夜从乱尸岗中发出的鬼哭狼嚎。

“你的心,根本没在雯雯身上,这里用不着你!”朱利民见林雪虹像丢了魂似的,不由愤懑地说,话也是冷冷的。

“妈妈,你累了,回家歇息去吧,今晚让爸爸陪我。”雯雯见俩人又出现了以往的情景,便有意调和地求着妈妈。

林雪虹的确太累了,不但身体,精神上也疲惫不堪。她望了望女儿,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便对雯雯说:“那么,妈妈明天再来看你。”雯雯点点头,林雪虹吻了吻雯雯的额头,轻声嘱咐道:“别忘了吃药。”然后,微笑地向邻床那位年轻的母亲点点头,便拎起小坤包走出了病房。

林雪虹叫住一辆“的士”,坐进车里,将无力的身子靠在了椅背上。

别墅里,通往林雪虹房间的那座楼梯,被夕阳照得通亮。林雪虹手把楼梯扶手,神志有些恍惚地一级一级往上迈。她穿着一双银白色皮凉鞋,脚背全露在外面,白色的鞋后跟缓慢地移动着。她用钥匙打开自己的房门,将小坤包往沙发上一丢,便一下子瘫倒在席梦思床上。此时,她感到自己似乎已心衰力竭,一动也不想动。

她头枕双臂,困惑而疲倦的目光落在墙上一幅画上。那是德国表现主义大师吉尔斯莱的一幅绘画复制品,人形歪斜,一个表情忧郁的女人,被悲痛折磨得骨瘦如柴,用哀愤凄惨的目光望着她,仿佛在说:“胡阿蛮第一个,大胡子第二个,最后是胡龙泰……”。她闭上眼睛,不再看那幅面。可是,汪日琼的模样,那愤怒的神情,又在她眼前晃动起来,那么清楚,那么生动。

房屋里渐渐成了一团黑影子,墙上的画也变得模糊起来了。

“胡龙泰等人轮奸可能性小,没有证据可查……”。林雪虹脑海里又出现了西阳县专案会上的一幕幕。

“汪目琼被害一案以故意伤害和非法拘禁罪己起诉到省级人民法院……”。报纸上那段令她困惑不解的文字,又跳在她的眼前。

“林雪虹,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就你胆大管闲事,小心让你碎尸万段!”一个陌生男人恶狠狠的声音在她耳边轰鸣。

林雪虹躺不住了,她愈来愈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将“汪案”的一些真实情况如实地写出来,反映给省、市领导与司法机关,决不能让一个罪犯逍遥法外。她猛然从床上坐起来,立起身将室内所有的灯打亮。

室内一片通明。林雪虹端坐在写字台前,毅然拿起了笔,在稿纸上刚劲有力地写下了《关于汪日琼慘案的情况反映》一行大字。尔后,她一会儿驻笔沉思,一会儿奋笔疾书,二十几页的稿纸很快就写满了。她在情况反映中,提出了十二点疑问、八点不解,并列举了大量事实,还根据采访录音,详细整理了汪日琼的自述材料。

夜深了。满天的星星密密麻麻,无声无息;时明时暗的月亮高高地悬挂在苍穹,一动不动。一大片浓黑的乌云,偷偷地向明月移动,企图将月亮遮住,月亮却拨开它那层层包裹,将斑斓的光芒洒向大地。又一片奇形丑陋的白云,仿佛是一个流着血的女人,扭曲着身子,一步一步吃力地从月亮面前走过,并不时用冤屈的目光瞥视着人间……

林雪虹躺在黑暗中,脑子里乱极了。她想到案情的复杂,想到歹徒的凶狠,还想到雯雯尚未成人……她矛盾、痛苦死了,她在艰难地挣扎,在情与法、生与死之问苦苦地挣扎。她不住地一遍遍问自己:“怎么办?管,还是不管?”

林雪虹的心因痛苦而坚强,因愤怒而颤栗。她问自己:

“你害怕了吗?你的良知和正义感哪里去了?你向邪恶势力低头了?”

你是一个女人,你能听到一个身陷绝境的女人,发出凄厉绝望的呼救而无动于衷吗?你是一名记者,你能因为罪犯的恐吓就眼睁睁看着法律遭受践踏吗?

莲莲、亮亮本来就够不幸的了,如果再失去母爱……不能让莲莲和亮亮过自己童年那小狗般的日子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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