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面了,我是城君。
最近偷偷去干了一件特别酷的事。
是的,我们下海了。
在世界最长海滨栈道、深圳最美海岸,捡海洋垃圾。
也在距离沙滩3公里外的洲仔岛,
看到了平静海面下,礁石上野蛮生长的珊瑚林。
且应该是这片海滩,距离人们最近的、成片的珊瑚林了。
背靠郁郁葱葱的马峦山脉,面朝碧波荡漾的大鹏湾,
这儿依山傍海,是 深圳盐田大鹏湾畔。
出海那天,海面无风,阳光温柔。
像看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一样,望着这座小岛,
鲨哥和团队小伙伴们,内心满是欣慰与骄傲。
毕竟,他们花费了将近7年的心血与付出,
让曾经快要消失的珊瑚,
又终于重新成群成片的回到大海。
这是一支由退役老兵带头的志愿者队伍,
10多年时间里,预估清理海上垃圾70吨、海底垃圾7吨;
珊瑚种植保育面积,约3.5万平方米。
如果,这些是骑士的“勋章”。
那么,一群豪迈汉子的出海日常,居然带点反差萌。
不是下海、扒栈道崖边捡垃圾,
就是捧着尚在“襁褓”中的迷你珊瑚。
如同老父亲一般,小心翼翼地种在礁石上。
如果看到附近渔船闯入,撒下渔网,
还得上前苦口婆心地劝导:
“这底下,种着珊瑚呐”。
跟着鲨哥出海捡垃圾回来,
于我们而言,算是一场冒险,即特别又难忘。
当小艇飘在海面,回头望,
不远处的沙滩和栈道,传来人们的欢闹、嬉笑。
有人在栈道漫步,有人在沙滩荡秋千,有人在静默地望着大海发呆……
谁能想到,
这片绝美的海滨之下,藏着如此热血又温柔的另一面呢。
01
海上的“清道夫”
深圳,周五,早上8点。
在大梅沙海滨公园捡垃圾的人,可比看海、踏浪的要多上好几倍。
他们分批在海滩散开。
左手拎着垃圾袋,右手握住钳子,在淡黄色的沙堆里翻来覆去。
一个烟头、一个瓶盖也不放过。
不凑近看,还以为是什么大型寻宝现场。
一群学生、志愿者、环卫工作人员,日常守护着深圳这片美丽的海滩。
可是,你一定想不到,也几乎看不到。
那些在海上飘着,在海底堆积,甚至于卡在栈道悬崖石缝里的垃圾,
有多顽固,多难搞。
“那就我们来喽!队伍里,有退伍老兵,上山下海,功夫好得很”。
当在盐田海洋生态环保服务中心见到鲨哥的时候,
他一边泡着茶,一边跟我们聊着。
这个皮肤黝黑,身形魁梧的80后,性格热情、豪爽。
他叫 杨旭聪 ,是个土生土长的盐田人。
在大梅沙这地儿,以及深圳的志愿者圈里,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2012年3月,杨旭聪召集了几个朋友,组建起 深圳第一支海洋环保义工队。
一群热血沸腾的年轻人,下海捡垃圾,一捡就是11年。
在珊瑚快要消失的这片海域里,种出了一片海底“森林”。
“我是梅沙的一条‘小鱼’,加上梅沙的‘沙’”,
大家习惯了,称 杨旭聪为鲨哥 ,亲切嘛。
那一天,我们跟着雷厉风行的鲨哥出海。
简易的小艇,突突突地使出港湾,
原本平静的海面,留下了一汪漂亮的水波纹。
船停在沙滩附近,
负责开船的志愿者大哥说,
靠近沙滩,又是一个U型海湾,海底堆积的垃圾会比较多。
00后小胖,以潜水教练最标准的姿势,翻入海里。
即刻没了踪影。
我也随即拿起船上的网兜,捞起一个又一个飘过的垃圾。
塑料瓶、零食袋,还有被海水浸透,却没有散架的白色纸张……
它们来自海滩,随着海浪不知道要飘向哪里。
“看到了就捡,能捡多少捡多少”。
十几分钟后,小胖出水了。
纯白的塑料垃圾桶里,装满了面目全非的各种塑料产品。
△这个桶,也是捡的
△海底垃圾
△从垃圾堆里,爬出了一只瘸腿迷你蟹。我们放生了。
掂了掂,大概40来斤重,算上小胖身上将近80斤的潜水服。
这一上一下,真正的“负重前行”。
作为队伍里最年轻的人,小胖捡起垃圾来,已经驾轻就熟。
爱好潜水,又是一名潜水教练的他,
说入海捡垃圾这件事儿,就是做着做着,从兴趣变成了一种信念。
△从水上来后,小胖在介绍他的装备。
再过些时候,等到水母繁殖的季节,
一边捡垃圾,还有成群的水母作伴。
“见过比脸盆还要大的水母”,
说到兴奋时,小胖给我们比划了下。
海上捡垃圾,看起来简单,却十分考验耐力。
有时阳光太过刺眼,如碳烤一般。
有时风雨过境,雨水哗啦啦的打在海面上,激起无数个水花。
△鲨哥。
风雨无阻,鲨哥坚持了11年。
从最初的4-8个老伙计,到后来的几百人,
队伍越来越大,也有像小胖这样的年轻人,充满了激情。
谈及最大的收获,
鲨哥自豪地留下三个字: “还在啊”。
是啊,11年了。
这支扎根在盐田海边的民间志愿者公益队伍,还在。
02
让石头重新“开花”
“石头花,快没了”。
在老一辈盐田人心中,
海底五彩斑斓的珊瑚,就是开在石头上的海花,特别美。
上个世纪80年代。
改革开放后,随着深圳发展进入快车道。
海域快速开发,游客大量涌入。
随之而来的,是沙滩和海面上的垃圾,越来越多。
珊瑚也慢慢消失。
“有石头的地方,就有珊瑚”。
这样的场景,一直刻在鲨哥的儿时记忆里。
小时候,他就像海里,那条自由又充满野性的鱼,常去看珊瑚。
“那时候,也不明白,海洋生态是什么,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只知道鱼群在身边游来游去。
海底世界,在阳光下绽放着五彩缤纷的美。”
许是儿时见过的海洋,太过惊艳。
所以,当看到日渐增多的垃圾,和逐渐消失的珊瑚,
鲨哥内心遗憾又心痛。
最开始,一腔孤勇地捡垃圾,
不被理解又怎样,“保护自己的家园,需要理由吗”。
从捡垃圾到种珊瑚,中间隔了大约4年。
当在一堆的海底垃圾里,
对于鲨哥他们来说,不亚于发现了金子一般欢喜。
“不如,干脆种珊瑚吧”。
念头在鲨哥的脑海里,滋滋往外冒。
他们把捡到的珊瑚带回家,开始琢磨起了如何种。
2016年, 盐田海洋生态环保服务中心,正式启动了大梅沙珊瑚种植和保育。
前后在深圳,做过四次珊瑚普查。
负责珊瑚培育的 刘哥(刘志冰) ,对这次普查如数家珍。
整个梅沙大约2.5万平方公里海域,一共发现了43种珊瑚。
珊瑚整体可以分为三类,软珊瑚、硬珊瑚,以及同属珊瑚纲的海葵。
海葵吃一些肉眼看不见的浮游生物,软珊瑚死亡后,就化成水,与海洋融为一体。
硬珊瑚死亡后,会化成化石,变成骨架。
所以在人工干预赛道,能够培育的以硬珊瑚为主。
诸如我们在中心看到的,
最开始,鲨哥和刘哥他们除了向专业人士请教,也向盐田老一辈渔民取经。
因为他们发现渔民下海捕捞,发现珊瑚的断枝,会顺手将其夹回石缝。
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却是老渔民与海的默契。
延续这个不成文的约定,鲨哥在中心建起珊瑚“育儿所”。
作为“育儿所”的大家长之一,
刘哥主要负责收集大家捡垃圾捡回来的珊瑚残枝,放进缸中,
让珊瑚像树枝一样,慢慢发芽。
在展示大厅,这个来自湖南的80后,说起珊瑚侃侃而谈。
“你看,突出的部位就是它们的嘴巴,最大的,可以吃到基围虾。一般一个星期喂一次。大部分时候,它们的食物来源于体内的共生藻。”
你知道吗——
“珊瑚也是会打架的, 如果两个不同品种做了邻居,它们就会伸长触角,先把对方揍一顿。比较厉害的,可能会把对方干掉。如果势均力敌,那么就实现共生。可能长着长着,就亲密无间,融为一体了”。
“大部分时候,我是那个在船上递珊瑚的人”,就像是把自己亲手养大的娃,送回到属于它们的世界。
这个男人很是坚定: “珊瑚本就是要回到大海的,它不属于我们,亦不属于任何人”。
现在,小岛下的珊瑚,每天都在长个儿。
从以前每500米都难见一个,到如今每200米就有一个。
“珊瑚群有了,小鱼也多了起来”。
在刘哥看来,绕着海葵,你侬我侬的小丑鱼夫妇,是珊瑚群落里最可爱的精灵。
尽管被小丑鱼咬过,很疼。
但以此区分公母就很简单,母的比较凶,身形比公的大。
更神奇的是,小丑鱼出生是没有性别的,一只变母,就有一只公。
母的如果死去,公的可以变成母的,来延续后代。
然而,如果珊瑚消失了……小丑鱼,也会没有了家。
03
让深圳人,离海洋更近一点
拥有三湾一口的深圳,是实打实的海洋大户。
海域面积1145平方公里,海岸线长达260.5公里。
要论深圳人最爱的海,
不管是夏天下饺子般的大小梅沙,
还是周末都要在崖壁上大堵车的大鹏东西涌,
抑或是将烟火繁华与自在远方平衡得恰当的深圳湾。
都必须承认,深圳人是离不开海的。
湛蓝的海水,干净的沙滩,舒适的海风,
冬季的阳光散落在大海,都是那么的温柔。
有人说,从繁华的CBD出发,
只要一张CD的时间,就能拥有诗与远方兼具的海滨风光。
这是大海赋予深圳的浪漫。
只是,比起周末休闲的人群,
像鲨哥一样在海边长大的深圳人,对海的感情,要更加深厚而浓烈。
当初决定捡垃圾,组建第一支海洋环保义工队,
鲨哥说,有过迷茫。
但是这迷茫期,短暂得很,几个月就没有了。
以前总被问初衷是什么,
鲨哥觉得,这个问题应该抛给乱扔垃圾和不去这么做的人。
他的理想,很纯粹。
喜欢海洋,还家园一片洁净和生机。
简单说来,种珊瑚的意义,很直观。
它养活了70%的海洋生物。
如果一片海域,珊瑚长得好,就是水质检验的一个指向标。
“肉眼可见的,深圳海湾的生态,在变好”。
现在,这支民间种珊瑚的队伍,愈加庞大。
来自身边人、社区和社会的肯定声音,给予了鲨哥他们莫大的信心和鼓励。
“邻居们常来关心,也会主动参加活动”。
海洋与城市,是共和谐、共未来的。
为此,鲨哥和同伴们,决定做更多。
让人们离珊瑚更近,
甚至于如果你想,亲自认养一株珊瑚,种在礁石上,也没有问题。
他们希望搭建起人们和海洋之间,那道更亲密的桥梁。
抑或是 海上救援、海上生态维护、海上安全教育 等等。
未来,让深圳人,离海洋近一点,再近一点。
——
有点遗憾。
这次没能真正下水,在水下和珊瑚林来一次亲密接触。
刘哥给我们指了指最靠近小岛的地方。
他说,他喜欢晚上去潜水,看珊瑚吃东西。
当它们把触须全部打开,大口进食时,
比任何海洋3D大片,都要来得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