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嘉嘉
4月18日，北京长峰医院发生火灾，截至最新时间，这场大火已造成29个人失去了生命。
目前，事故的具体原因和损失还在进一步调查之中，相关负责人已经被刑事拘留。
公开资料显示，发生火灾事故的北京长峰医院，是一家民营专科医院， 与“莆田系”医院成长路径毕竟类似，它们都是通过在百度上投入巨额推广费而发展壮大。
长峰医院东楼南侧外立面被烧毁严重。澎湃新闻记者 周頔 摄
01
“莆田系”模式起家，曾多次被罚
从长峰医院官网信息可以看到，这是一家资本入股的股份制企业，成立于2009年，于2017年3月上市，专门从事医院的投资与管理，目前在全国已经布局了15家分院。此次发生大火的北京分院是集团的旗舰医院，也是北京市的医保定点医院。此外，北京分院还获得了互联网诊疗资质。
从天眼查可以看出，这家集团在全国投资了19家和医疗领域相关企业 （注：其中2家已经注销） 。
来源：天眼查
从一个小小的医院管理公司展到如今拥有十几家公司的医疗上市企业，长峰医院在“暗处”下足了功夫。
比如 这家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就特别善于“整活”。
根据资料显示，长峰医院的实控人叫汪文杰，大专学历，这位老板在打造个人IP上，可谓有一套。
北京长峰医院股份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董事长汪文杰
对外宣传的名头都很响亮，比如根据祖传秘方研制出了治疗血管痛的特效纯中药，被授予“华佗杯金奖”、之后又发明了治疗血管瘤和脉管畸形的新方法，攻克了世界难题，成为湖北鄂州市的特殊人才。
但有意思的是，在这些亮眼的成绩的背后，这位老板的学术经历和成果信息却少见和模糊。在知网上，记者也未能检索到汪文杰的任何学术成果。
研究成果没找到，但是黑料却一搜一大堆。
在央视2019年的一则报道中，长峰医院一度陷入“医托”骗局，自此也揭开了这家医院集团运营方式的冰山一角。
小编翻了翻当时的报道，了解到的大概情况是这样：
一位患者在求医的过程中，通过百度搜索相关病症和治疗办法，在寻找过程中发现了长沙长峰医院的信息，随即点进网页后，出现对话框，一位自称是医生助理的客服询问其症状，并推荐来实体医院就诊。
随后，警方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这些以医生助理自居的客服其实就是“医托”, 这些人本身是不具备专业背景和相关医疗知识的。换句话说， 这些人其实就是“忽悠患者”的业务人员，其业绩全靠就诊人数的多少决定。 另一方面随着警方的进一步调查发现，这家长峰医院都是普通医生，并不是其所宣称的“国家级、中科院”等资深专家。
同一年，中国青年网报道，湖南衡东县的胡先生通过百度搜索找到长沙长峰医院，其儿子被该院精神心理科医生诊断为强迫症，开出6种治疗药物，前后花费1万3千多元。但在服药期间，患者病症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有加重的迹象。随后警方查明，该科室为网络医托承包，用伪造医生从业资历等手段，诱骗患者就医。
再往前，早在2004年，北京丰台长峰医院就因在网络上发布虚假广告，冒充解放军301医院和现役军人的名义为医院作宣传，被处以20万元的罚款。
实际上，无论是通过百度搜索来获客，还是虚构专家的身份，都是“莆田系”医院一贯的套路，为此他们也是很下血本。就拿长峰医院来说，在该公司整体的支出费用中，营销费用就占据了大头。根据其财报， 早在2015年，销售费用就高达近7000万元。
值得一提的是，在长峰医院快速发展期间，医疗事故也是不断出现，涉事医院就包括此次发生火灾的北京长峰分院。
根据一份司法判决书显示，2019年11月，一位患者因右下肢破溃来到北京长峰医院住院治疗，但最后病没治好，反而丢掉了生命。根据后来的司法鉴定书，长峰医院对患者的抢救存在明显过错。此外，长沙、广州等多家长峰医院也曾出现过致人死亡的医疗事故。
对于汪文杰和他的长峰公司来说，虽然身上背负着各种黑料，但业绩也在一路上行，能赚钱就行。不过，随着疫情的来到，长峰医院也开始陷入到亏损泥潭中。
02
重金营销，但难挽亏损
和其他莆田系医院一样，作为搜索引擎巨头的百度一直都是长峰医院的主要合作对象。
从长峰医院的招股书里可以看到，在2016年上半年、2015年、2014年里，分别向百度支付了640万元、894万元、1016万元的推广费用。 （注：河南锐之旗与重庆百润均为百度在当地的代理公司）
截图为长峰医院的前五大供应商，来源于其招股书
此外， 百度还是长峰医院的主要供应商。 虽然近几年长峰医院在招股书中以保密为由，拒绝对供应商名字进行披露，但在其之前公开的资料中，百度可谓是常客。根据数据显示，在2014年、2015年以及2016年上半年，百度一直是长峰医院前五大的供应商。
作为一家民营医院，在疫情之前，长峰医院一直都处于良性发展的状况，甚至可以说是“暴利”——每年都会有数千万净利润，但疫情改变了这一切。
根据其招股书显示，在上市前的几年，长峰医院的净利润一直是超过50%的，比如在2014年、2015年和2016年上半年，它的毛利率分别为70.14%、69.33%和58.17%，净利润分别是2284万元、2319万元和1758万元。
在2017年新三板上市之后，长峰医院依然保持着不错的发展势头，在上市当年和接下来的2018年和2019年，其净利润也分别达到1471万元、5047万元、1169万元。可以看出，2018年是长峰医院的巅峰期，迈过了5000万的门槛。
但好景不长， 在疫情爆发后，由于患者量骤降，门诊量持续下滑，长峰医院开始了持续亏损。
数据显示，2020年、2021年以及2022年上半年，长峰医院实现营业收入分别约为4.26亿元、5.81亿元、2.53亿元；净利润分别约为-3729.34万元、-2888.68万元、-3264.38万元，总亏损近亿元。
与持续亏损相比，还有一个更大的隐患在等着长峰医院。根据其财务数据显示， 2022年上半年，其合并资产负债率 （合并总负债/合并总资产×100%） 就已高达71.6%， 负债总计4.62亿元。
长峰医院2022年上半年资产负债情况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2022年下半年以来，长峰医院的融资行为突然增多。
截至最新，长峰医院先后以银行贷款/出售子公司/向租赁公司贷款等方式，申请了总额约为1.55亿元的融资，这笔额度相当于其2022年上半年收入的6成左右。
内容来源：公司公告
而不意外的是，就在公司净利亏损的这几年，长峰医院在营销上还是维持着大手笔的支出。
根据数据，2020年，长峰医院的营销费用就高达7900万元，至2021年更上涨至1亿元，2022年仅上半年该数字已超4700万元。这一数字不仅远超其历年的亏损数额，更远远高于同行业其他医院的营销费用。
有业内人士称，在如此巨额的营销投入下，长峰医院每年还能拿出多少资金用于研发医疗技术？果不其然， 与动辄过亿的营销费用相比，长峰医院的研发费用少得可怜， 2020年，2021年，2022年上半年，分别为201.56万元、608.11万元、219.08万元。
内容来源：公司公告
对于“长峰系”医院来说，营收不利、连年亏损已经让公司变得千疮百孔，此次重大火灾事故，更是让其公司股票被停牌。按照目前的事情走向，之后很有可能被摘牌。
此次大火，或许会成为压垮长峰医院的最后一根稻草。
03
结尾
曾经的“魏则西事件”把莆田模式的医院推到了公众面前，许多人才第一次意识到，毒瘤在我们身边存在了这么久，却一直没察觉到。
数据显示，2017年全国民营医院数量有1.8万个，不难想象其中莆田系的占比。当然，并非所有莆田医院都有违规问题，但庞大的体量加上利益相关方的勾结，哪怕只是一小部分，对普通人来说也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事情。
有机构统计，在过去近10年的互联网时代里，中国民营医院广告投入差不多近六成都砸在了搜索引擎推广上。随着竞争者的不断涌入，在竞价排名的压榨下，这些医院的获客成本也越来越高，恶性循环的结果是： 过度医疗变本加厉，最终受害者还是普通人。
而在搜索引擎的推广之下，不明真相的群众被引导到莆田系医院官网，彷佛如羊入虎口一般。通过这种模式运营的医院，往往都是先让你躺上手术台，再慢慢掏你的钱包。
莆田系医院的社会观感，以魏则西事件为分界点，之后急剧转向负面，骗术套路、产业规模、与百度的深度勾连等大量事件被起底，一时间遭受声势浩大的舆论声讨。
魏则西事件后，社会各界的讨伐让百度开始加强内部审核，砍掉了20亿的医疗广告。
2017年，百度宣布关停医疗事业部。
毫无疑问，今天的百度正在向人工智能、无人驾驶领域转型，试图摆脱对竞价广告的依赖，改变与莆田系的合作关系。
有人说：“随着国家整治的加深，民营医疗市场迟早要重新洗牌”。
也有人说：“民营医疗必然会成为医疗界半壁江山，莆田系市场前景巨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