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稻葵｜清华大学中国经济思想与实践研究院院长
12月14日-16日，新浪财经2022年会暨第十五届 金麒麟 论坛举行，本届年 会的主题为“高质量发展、新机遇共享”。 清华大学中国经济思想与实践研究院院长李稻葵出席并发表演讲。
以下为 李稻葵 演讲内容实录（有删改）：
今年的金麒麟论坛在二十大胜利闭幕后召开，在全国上下认真学习贯彻二十大的会议精神背景下，我们展望未来五年的发展，时间点抓的很准，也非常有意义。
今天我发言的题目是“积极有为——开启新五年的发展征程”。我的核心观点是，二十大报告提出的高质量发展的目标可能需要经过非常艰苦的努力才能够达到。
首先，二十大反复强调要坚持高质量发展，坚持新发展理念，推进中国式现代化。报告又专门提出，到2035年的第一步的发展目标是，人均收入要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很多人讲高质量发展是不是相对而言不那么强调速度了？是不是重点放在“质量”上？我的观点是“速度是非常重要的”，未来五年如何保持中国经济比较快速的发展，可能是一个极为艰巨的任务。
所以，我们一定要做好应对各种困难的准备，要居安思危、未雨绸缪，要准备经受风高浪急甚至是惊涛骇浪的重大考验。经济增速下降就是一个潜在的风险，必须高度关注。当然我们应该坚定信心，中国经济确实还是有巨大的增长潜力的，我国的储蓄率仍然是全球主要大经济体里面最高的，我们的人力资源在上升，尽管我们的人口增长速度已经下降，联合国人口报告认为2022年人口可能见顶，我认为稍微悲观了一点。即便人口的总量增长见顶，但是我们的平均受教育水平、健康水平还在提高，所以人力资源提高，到2050年，我们的人力资源的当量相当于2000年的19亿到20亿的水平，是非常高的。所以，这个底气应该有。虽然人口下降，但是人力资源还是上升的。另外，我们的工程技术人员依然非常众多，我们一年有400万的工程技术类毕业生。我们的市场规模巨大，拥有全球最大的消费市场，而且我们也具有全球最完备的工业体系。
这些都是我们的底气，但是必须面对当下严峻的形势，那就是疫情前我们的增速连续十年逐步下降，这个态势一定要遏制住，再连续下去的话就低于潜在的GDP增长速度，会让我们陷入被动，并很难完成2035年的宏伟目标。我呼吁方方面面必须高度重视这件事情。
该怎么办？需要统一认识，统一到二十大报告认识的基础之上，经济工作部门、社会方方面面，包括企业界，应该形成一个共识，就是稳增长、保增长将会是未来若干年的一项重任。为此，我的呼吁是要“三箭齐发”，要推出一揽子稳增长的措施。
具体我用三句话总结：
微观要放活。放是放手的放，活是活力的活。为什么这么讲呢？
第一，我们应该意识到，当下影响经济增长的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疫情，下一阶段的工作可能跟现阶段的工作不大一样，如果这件事能够调整到位，我们微观的活力能够大大加强，出差的、购物的、旅游的、消费的、生产的等等生产活动就能够很快全面恢复，毕竟中国经济增长的潜力是巨大的。
第二，一定要保护和激发民营经济的积极性。二十大报告又再次强调两个“毫不动摇”：毫不动摇支持民营经济的发展，毫不动摇支持国有经济发展。所以，民营经济的积极性一定要提升，不仅要保护还要提升，民营经济毕竟是创造了最多就业的部门，也是纳税最多的部门。所以，民营经济的活力不恢复、不放活，我们的经济增长速度就很难恢复。
第三，要重新给地方政府注入活力，要给地方政府注入促经济发展、保经济发展、保税收的活力，要回到我们长时间以来行之有效的，市场跟政府同向发力的这样的一个优良局面，地方政府的发展积极性一定要调动起来。因为中国社会主义经济发展就是政府之手和市场之手同向发力的优势，这里面有很多工作需要做。
第四，贯彻灵活的退休机制。让劳动者自己决定什么时候退休。如果一个劳动者决定要延迟退休的话，他的退休工资、退休待遇应适当提高，因为他的贡献多了。为什么这件事重要？因为现在我们的退休制度已经远远不能够满足我们现在人口的需求，很多一批中年的劳动者的健康水平、受教育水平是非常高的，他愿意继续工作，这个人力资源一定要用好。我举一个小例子，比如建筑行业，之前限制50岁以上不能工作，但是现在很多50岁的建筑工人身体状况是很好的，只要体检能过，并且本人有意愿工作，为什么不能让他继续工作呢？继续工作以后，应提高他的退休金，这个非常重要，这是应对人口老龄化的基本的国策。
宏观调整是什么意思呢？要防止在宏观政策方面过分地僵化，不够灵活。具体说两件事：
第一件事，调整地方债。
过去十几年我国经济快速发展的一个重要的路径是，各地方政府通过自己的投资公司、投资平台来举债。最近，我们的一个博士生经过仔细的计算，发现我们地方债实际的水平，包括地方政府通过地方国有企业借的钱，已经达到了GDP100%的水平，很多债务是隐含的，100%的GDP的债务是什么含义，就是地方政府无法通过自己的财政收入和国有企业的盈利来还债，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宏观来讲，这个问题应该怎么办？
应该把相当一部分的地方债通过某一个机制转为中央政府的债。
因为中央政府整体财力好，信用高，跟国际比较，国债的水平非常低。转为国债之后，第一，可以大大降低融资成本。第二，能够给地方政府松绑，让他们的财政情况能够有所恢复，能够真正地围绕本地的经济发展去谋划，而不是天天发愁怎么举新债还旧债。同时中央政府也要给地方政府设立新的规矩，以后再举债必须要公开透明，不能像过去那样打各种擦边球，用各种隐蔽的方式举债，这非常重要，必须要解决债务的问题。如果不解决债务的问题，势必在未来会带来金融领域的各种各样的违约，因为羊毛出在羊身上，纸包不住火。
第二个宏观调整的是房地产。
这一轮房地产的调整很大程度上是金融所触发的，很多地产行业、房地产开发商应该也有能力把现有的项目做完，很多地方还是有购房需求的。但是由于金融控制地太紧，使这部分房地产开发商还不能完成所投的开发工作，它的很多债务就开始违约了，违约之后连锁反应，引发整个宏观金融的不稳定。所以，房地产工作第一件事是稳定，在金融上稳定它，不能让房地产成为一个违约的重要策源地。
毋庸讳言，我们现在在国际上的压力是非常大的，二十大报告中表明，来自国际上的风险和打压遏制随时都可能升级，应对这个形势，我们一定要稳住。怎么稳住？无非是两件事：
第一件事，一定要抓主要矛盾，在国际上建立广泛的统一战线。美国现在要拉盟友，要跟我们打群架，我们要针对他的这个政策去一一化解，要意识到美国所谓的盟友跟美国并不完全是一条心，很多的盟友，像德国等国家，它在经济上、社会上跟中国的关系是很紧密的。所以，必须要有统一战线，把美国所谓的盟友，包括像澳大利亚、加拿大包括英国这些所谓的盟友一一瓦解，这是多年以来，我们从革命战争中积累的斗争经验。
第二件事，针对美国做细致的斗争工作。美国不是铁板一块，虽然美国某些个别的国会议员对中国不友好，但相对而言，行政当局是知道深浅的。比如美国的贸易谈判代表最近提出要再挂钩，不是脱钩，是再挂钩。所以，他已经意识到他的经济跟中国经济不可能完全分割开。所以，要集中精力去和美国的反华势力进行斗争。与此同时，对一些潜在可以争取的、可以谈判的，可以斡旋的利益集团、政府部门开展工作。
总的来说，微观要搞活、宏观要调整、国际上要稳住，三箭齐发，三件事如果能够在二十大报告总体的安排下贯彻好，我相信中国经济未来五年会有非常好的新开局，我们经济增长速度持续下行的趋势也一定能够得到逆转。所以，让我们一起期待未来五年经济新的开局。
* 文章转载自Economics一克纳米
责编 ｜王紫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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