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我们梳理并分析了史铁生作品中人道主义精神的种种表现,由此可以看出,人道主义在他的思想体系里的地位:它是史的一项重要的精神资源,是史观察、分析、判断各种问题的一项重要的价值标准。人道主义在史的精神结构中,不但是理性的、自觉的,而且是化入血肉、渗透于感情感觉之中的。
人道主义不但是史铁生从人类文化中继承的一项遗产,而且源于他善良温暖、善解人意的精神个性、源于他对人的同情、理解与尊重,源于他对人与宇宙(本原、神)关系的深刻悟解。因此,他的人道主义精神不但温柔细腻,能感动人,而且透辟深邃,能说服人。读他的书,让人感到无时不是在受着人道主义的熏陶和感染。
史铁生的人道主义精神在中国当代文化语境下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放眼中国几千年的封建文化,不承认作为个体的人的地位,因而个人的人格、尊严、价值、利益、个性得不到理解更谈不上尊重。
进入社会主义时代以后,广大人民政治上翻身当家作了主人,社会地位空前提高,但由于极左思潮的盛行,尤其是十年文革的劫难,人的地位、价值、人格、尊严、个性等等一切属于人道的东西被扫荡净尽,每个人都消解在无休无止的政治运动之中,沦为无思想无个性的符号或工具。
改革开放之后,个人的价值、地位、人格、个性等等开始得到重视,但随着经济状况的好转,人们的注意力很快又被物质和享受吸引了去,于是权力阶层滋生腐败,世俗大众物欲横流,众多灵魂迷失在感官欲望和生理需求中,人成为物质和金钱的奴隶。
但是,人毕竟是人,不是动物,人与动物的根本区别在于精神,这是千古不变的铁律。这就是说,是人就应该有理想、有价值、有灵魂,有比物欲、权欲更高的追求,于是全人类有识之士都在呼唤重建人类精神家园。
重建人类精神家园,是一项综合工程,需要全面治理、多方努力。其中,呼唤人道主义的回归应该是题中应有之义,是首要的基础性的前提。
人道主义是一种价值观念,价值标准,也是一种价值理想。它是应有而不是实有,但它可以通过人的观念转向实有,从而影响整个人类生活。
作为一种理想,一种观念,需要经常不断地提倡和弘扬,在中国文化语境中更需如此。这是一项长久的任务,需要全人类持续不懈的努力。史铁生的创作只是这种努力的一部分,历史将会记住他的工作,感谢他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