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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小冬(孟小冬分得2万美元遗产)

1931年7月,向梅兰芳提出离婚的那一个雨夜,孟小冬以极其有骨气的姿态撂下一句话:请你放心,我不要你的钱。随即,她便消失在雨夜中,只留下正要盘算该赔多少钱作为分手费的梅兰芳在屋里发呆。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孟小冬马上为自己的赌气行为感到后悔。

嫁给梅兰芳四年多,无名无分,以致青春萧条,事业停摆,名誉受损,这些代价高昂的损失无一不给她的人生留下莫大创伤,就这样一走了之,显然是百分百的失智做法。但既出金口,再折回追诉,又觉得颜面扫地。一时间,孟小冬心绪茫然。

图 | 孟小冬与第一任丈夫梅兰芳

《天津商报》记者沙大风是孟小冬的粉丝,他得知孟小冬和梅兰芳离婚一分钱都没拿,直呼糊涂,提醒她:你就这样净身出户,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你是婚姻中的过错一方。又审慎给出建议说:你们结婚虽无法律登记,但同居为婚姻事实,离婚理应分得赡养费。最后特意忠告她别碍面子,一分钱都拿不到才叫没面子。

孟小冬听后深以为然,认为自己先前太幼稚了,果断采纳沙大风的推荐,去往上海延请女大律师郑毓秀跟梅兰芳打离婚官司。

然而官司还未开打,孟小冬义结金兰十年的姐妹、杜月笙的第四房姨太太姚玉兰就中途出来调和说:人人遇到困难都想诉诸法律,却不知官司永远劳民伤财又累人,还不如让我家老杜管一管这事儿。她知道丈夫杜月笙暗恋闺蜜孟小冬,定会乐意效劳。

果然,杜月笙获悉后,好好把握住了这一次获取孟小冬好感的机会,立即给北平的梅兰芳打电话,让他赔一笔离婚补偿,在3万到5万之间选一个数,梅兰芳选了4万。

拿到一笔数额不小的补偿费,孟小冬心情宽慰许多,但藉此也欠下了杜月笙的人情。在后续由杜月笙发起的演出邀请中,孟小冬都不好意思推辞。

好闺蜜姚玉兰颇有心机地注意到,老杜对孟小冬的暗恋已经去到夜不能寐的程度。如果能把妹妹孟小冬拉进杜公馆,以后就可以合成一股新势力来对付那几个苏州女人了。

这几个苏州女人指的是杜月笙的前三房太太。姚玉兰嫁给杜月笙以后,情况跟孟小冬的第一段婚姻有点相似。孟小冬因遭福芝芳(梅兰芳二房)排挤,从未踏入过无量大人胡同的梅宅半步,姚玉兰也因遭杜月笙的苏州太太欺负,尚未能入驻杜公馆。要是能撮合杜、孟,拉上好妹妹结盟,一定能增加宫斗的砝码。

图 | 孟小冬与姐姐姚玉兰、名伶章遏云

1937年5月,孟小冬来上海剪彩,但未像其他演员一样入住旅馆,而是受姐姐姚玉兰的关照,下榻到了她的辣斐里住所。二人同睡一间房间,但到夜半朦胧醒来时,孟小冬吓了一跳,枕边睡着的人竟被移花接木变成了杜月笙。

笠日一早,孟小冬还对昨晚的事耿耿于怀,姚玉兰却像早已洞悉一切那样,劝慰说:小冬,你就留下来过些安稳日子吧,都30岁的人了,还只身漂泊,一个女人那么要强干嘛呢。

我不是要强,我想再等等......孟小冬明白姚玉兰话里有话的意思,也知道昨晚的事是她下的套。

等什么呢?世上能有几个人嫁得了喜欢的人,等到花儿都谢了,还不如嫁给名利呢。姚玉兰的话虽然功利了些,但她是过来人,对感情的态度早已躺平。

孟小冬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姚玉兰十分忐忑,她摸不清妹妹心里怎么想的。但这次上海的演出结束后,孟小冬并没有急着返回北平东四三条娘家,反而是顺其自然地住了下来。这使姚玉兰喜出望外,孟小冬俨然已在她的撮合下,成为了杜月笙的情妇。直到日寇入侵上海,杜月笙逃去香港,孟小冬才暂回北平东四三条娘家。

委身49岁的杜月笙那一年,孟小冬29岁。相比于梅兰芳,杜月笙是个粗人,无甚才华,更显苍老,还不够帅。最重要的是,与当初嫁给梅兰芳一样,她与杜月笙之间,也不存在深刻的爱情。那是不是代表她又在重蹈覆辙上一场婚姻的悲哀呢?

答案不可而知,但梅、杜之间很明显的一个区别是,行走江湖的杜月笙把责任和情义看得更重。或许正是出于这一个原因,孟小冬愿意投怀送抱。作为一个曾经被爱情辜负过的人,她也同意姐姐姚玉兰的三观,觉得爱情就是狗皮膏药,嫁猪嫁狗都一样,还不如好好算计算计下半生呢。日本人就要打过来了,一个戏子在乱世中还能有什么奢求,图的不就是寻找一个安身立命的依靠吗?

杜月笙不像梅兰芳,他没有禁止孟小冬演戏。但自从拜师余叔岩后,孟小冬基本停止演出,闭门深造时间长达5年。期间她的经济状况下滑,母亲向她埋怨日子不好过了。

孟小冬是家中长女,要养活东四三条娘家十几口人,供养负担相当沉重。其次她个人花销也不小。她自身多病,嗜吸鸦片,还信佛(每次捐钱高达100余元),学戏支出更难以想象(学一出戏即花三百银洋)。如此大敞大开的花钱日常,加上过往赈灾义演居多收入微薄,那么从梅兰芳那里讨来的4万块钱其实支撑不了多久。但即使如此,她依然保留稍有积蓄,立即辍演的习惯。

拜师余叔岩五年间,孟小冬三天两头就给余府送礼,上至师父师娘,下至门房下人,均是馈赠上等的衣料、鞋帽、头饰之类的物品。余叔岩两个女儿出嫁,她还大手笔送了全套西式家具和全部妆奁,哄得师父余叔岩特别不好意思。这一切人情,想当然是得到了杜月笙的经济支持,但从母亲的抱怨可以猜想,她应该是适可而止地从杜月笙那里拿钱。

图 | 孟小冬与师父余叔岩、好友李少春合影

1945年抗战胜利,杜月笙一回到上海根据地,就令孟小冬前来汇合。两人分别多年,一朝重逢,关系更加亲密,干脆对外半公开同居生活。1946年春末,迟一步回家姚玉兰发现妹妹坐了她的位置,醋意大发,后悔当初请了这个好闺蜜回家。

将近四十岁的孟小冬对人情世故的拿捏还算成熟,她敏感地注意到姚玉兰对自己的态度阴阳怪气,便借口回北平东四三条娘家探望病母,自觉暂时疏离杜月笙。

临行前,杜月笙给了孟小冬1万美元,还答应要在北平为她买房,但未兑现。

图 | 孟小冬与杜月笙

此次分别,杜月笙再一次见到孟小冬,已经到了1947年8月,他60岁大寿的时候。姚玉兰受杜月笙指示,不太情愿地写了一封信给孟小冬,邀她来助力老杜的祝寿义演。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场登峰造极的杜寿义演梅兰芳也获邀出场,但为了避嫌,孟小冬接连多天始终未与他打照面,就连最后谢幕的全体合影,因顾忌梅兰芳在场,她也借故缺席。不过市面上的小报还是流出了梅孟复合的绯闻。

义演结束后,孟小冬将一身带来的戏装行头全部送人,只保留一件不太值钱——她20年前名震北京时所穿着的旧褶子。这标志着,她一生漫长的演艺事业宣告息影。记者问起退圈的原因,她说:我这么个样子,可怎么还登得了台呀?的确,长期地吸食鸦片已害得她多病、消瘦、衰老。

义演结束的第二天,孟小冬便向杜月笙辞行,理由依旧是回娘家探望老母亲。杜月笙依依不舍,送上金银首饰厚礼,作为演出酬谢。孟小冬心里很不是滋味,只取了一块刻有杜月笙名字的金表,其他统统推却。

杜月笙十分纳闷,过后他才体察到,这次演出小冬是作为自家人来帮忙的,赤裸裸的金钱相赠似乎将彼此之间的亲密关系拉远了。同一时间,他还想起了此前答应为小冬解决住房的问题竟忘到现在(东四三条娘家已人满为患),顿时不觉脸红,自责的小手一挥,立即派门徒前往北平,在东四三条附近的顶银胡同新购了一处中西风格的院落,房契写上孟小冬的名字。

1948年,已经息演的孟小冬独居住进顶银胡同这幢中西风情的大院,她的身体照样瘦弱欠安,整日无所事事,打牌,抽大烟,好不无聊。清冷的院落之外,时局动荡不安,内战已接近尾声,北平人心惶惶,物价疯涨。

政权更迭之日有可能在今天,也有可能在明天。心神不宁的姚玉兰不计前嫌,给孟小冬写了一封亲笔信,让她火速收拾行装来上海。得知平沪两地的沿途交通已瘫痪,杜月笙包了一架专机前往北平接应,孟小冬人生唯一一次坐上了自己最不喜欢的飞机。

这次紧急来沪,孟小冬流下了热泪,姐姐和杜先生都没忘记她,她决定留下来悉心照顾杜月笙的病体。

到了1949年4月,杜月笙召集全家人至身旁,说了一番推心置腹的话:

自从抗战胜利以后,我开的赌场、烟馆全部关闭。这几年只出不进,坐吃山空,原来有点结余,都差不多被一些朋友借光了,只剩下一盒子几十张借据字条了......我快要成无产阶级了。现在已是风烛残年,浑身是病,正所谓吉凶未卜......

就在前两天,杜月笙已经提前私下告诉孟小冬,他要逃!

孟小冬第一反应是难堪,尴尬,别扭,无所适从。自己要跟着逃吗?又以什么身份跟着杜家人逃呢?未等她作出深思熟虑的决定,逆着黄浦江水吹来的晚风已将她裹挟到香港逃难,她还未向老母亲告别,也全然不知今后竟无缘再回大陆。

来到香港,昔日大上海华格臬路金碧辉煌的杜公馆已成过去,当下的杜公馆,改头换面变成了坚尼地台18号底层逼仄的一套三室一厅。杜月笙带着姚玉兰、孟小冬和主要的家佣赁居在这里,其余子孙辈不得不搬出去另租住房。

逃离大陆,杜月笙心情没有变好,尤其病体日益加重。气喘病发作时,孟小冬要站立在他身旁,举着氧气筒给他输氧。孟小冬自己也是一个长年体弱的病人,历来胃病闹得凶,但仍要兼顾照护比她更颓唐的杜月笙,平时煎汤递药,不离左右,像保姆又像护工。

1950年深秋,即使病入膏肓不便远行,杜月笙仍认为香港不宜久留,他打算逃去法国避避风头。说罢,立刻召管家万墨林前来病榻商议,他们仔细数了数全家大小的人头数量,一共需要申请27张护照。

当杜月笙吩咐管家万墨林快去照办时,孟小冬在一旁冷不丁地说了一句:我跟着去,算使唤丫头呢?还是算女朋友呀?"杜月笙霎时浑身发颤。

或许她的语气很平静,还带了一点怯弱,但却是一次凛若冰霜的拷问。从1937年委身杜月笙开始,这句话她憋了整整13年,无数次猜想自己的下场会不会又像第一段婚姻那样落得一个无名无分的下场,一个自取其辱的情妇名号呢?答案不言而喻,这种屈辱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沉沦。如今又再面临逃难时刻,她决不能再像一个外人一样跟着杜家人跑了。

孟小冬这句话如秋风扫落叶般清空了杜月笙的思绪,他猛地意识到这是一个严重且迫在眉睫的问题,他老杜这辈子娶过很多个女人,但没有不让一个女人活得体面,不曾想在行将就木之际,差点毁了清誉。他当即向全家人宣布,申请护照一事暂且搁置,先把紧要的婚礼先办了。

此话一出,满屋人震惊着微笑,或许已经有人在心底里破口大骂:这死老头坐着个轮椅,天天靠输氧活命,棺材盖都掩一大半了,居然还想结婚?怕不是想早点埋土里了。

但明面上无人敢出一言忤逆。杜月笙见子女没意见,又望向了姚玉兰,姚玉兰又望向了孟小冬,两人一个抬头苦笑,一个低头不语,没说一句话,杜月笙便拍板这件事定下来了。回头姚玉兰在私底下劝阻了几句,杜月笙都一一驳回。

补行婚礼事不宜迟,管家万墨林匆匆渡海到九龙饭店订了档次最高、900元一桌的菜式,但只冷清地开10桌,将厨师请来杜公馆外烩,场地又借用了二楼房东的大厅。虽然没有兴师动众,但在拥挤不堪的两层客厅里显得颇为热闹。只不过作为响彻京津沪的名伶,孟小冬从未有过一场轰烈高调的婚礼,甚至一生人的两场婚礼规模还比不上自己一次普通的演出(注:嫁给梅兰芳是秘密举办)。

行婚礼仪式时,62岁的杜月笙好不稳当地由人搀扶到客厅中央,给孟小冬的左手无名指套上一枚钻戒,又命儿子儿媳和女儿女婿全部给孟小冬行跪拜礼,并统统对孟小冬阿姨改口叫妈咪。

孟小冬亲切地给这些后辈送上了礼物,再恭恭敬敬地向姚玉兰行了姊妹礼。流程完毕后,曾经那个不肯当妾的19岁少女,终于在42岁这一年甘当五姨太。

图 | 杜家合影:前排孟小冬、杜月笙、姚玉兰

婚后,杜月笙元气大伤,愈加疲惫,孟小冬常在房间一边给他唱戏,一边哄他吃药。看着这对老鸳鸯嗲得很,姚玉兰膈应反感,连同结婚这门账的火气涌上脑门,不时就要说点带刺的话戳一下孟小冬。杜月笙夹在中间烦得很,要求她们和睦包容。为免刺激杜老头,这对姐妹花竭力不撕破脸皮,但相互之间的芥蒂日益根深。

与姚玉兰这个知心姐妹失和,孟小冬在杜公馆里其实已经没有能够陪她说上掏心话的人了。外界总以为杜公馆成为了她温暖的港湾,但实际上这里死气沉沉,一潭死水。杜月笙终日不下病榻,每顿都吃一碗烂糊面。家主不主持饭局,其他家庭成员也不必同桌吃饭,少爷小姐各有各的吃法。孟小冬习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吃西点面包,喝牛奶。她自身孤高、缺乏热情的性格,对大家族的许多人和事都看不顺眼,平日里如果不用看护杜月笙,她就会把自己关在不见阳光的小房间里,不与任何人来往。

不少小报都调侃她唱戏绝顶聪明,在两次婚姻上却犯了愚不可及,无可救药的失误。《杜月笙传》的作家章君榖也对她有一番精准的评价:

她自杜月笙60岁那年进门,长日与茗炉药罐为伴,何曾有一日分享过杜月笙的富贵荣华,何曾有一刻得过杜月笙的轻怜蜜爱......让她踏进杜公馆这么一个紊乱复杂的环境,长伴一位风之烛般的久病老人,对她而言,实在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

其实进入杜公馆那天开始,她就没有真正快乐过,也没有真正幸福过。她的脸庞长年冰冷,笑纹逐日消散,天生丽质的容貌毫无生气可言。有时候她都怀疑自己跟着杜家人来香港是不是错了,她没有政治问题,根本不需要逃。每当大陆朋友来看她,她就思念北平,记挂母亲,最终连老母亲死的时候,她都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1951年8月初,杜月笙病况急转直下,他当着大女儿杜美如的面,撕碎了别人向他借款的所有欠条,严肃声明后辈:我不想让你们在我走了以后去打官司。

8月7日,杜月笙开始立遗嘱,分财产。他在银行留存的现金总共只剩下10万美元,人口众多的杜家人和与杜家密切的人人人有份,但分量不一。孟小冬拿到2万美元时,第一反应吐出了四个字:这怎么够?

美不死你!要不是老头子可怜你办了个婚礼,两千也甭想。背地里有家庭成员嘀咕。

孟小冬芳龄隐退,余生再没重登过舞台,没有任何收入来源,下半辈子就要靠这2万美元省吃俭用,也难怪她脱口而出有失礼貌的话。

8月14日,杜月笙的生命进入弥留状态,孟小冬陪侍一侧,拭去他的泪痕,安抚他进入长眠。两天后的16日下午4时50分,杜月笙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孟小冬闭目为他祷告。

细心的人发现,直到杜月笙临终的最后一刻,孟小冬都是规规矩矩地称呼他为杜先生。可能听起来显得很生涩,那是因为十多年的客人身份令孟小冬叫习惯了,以至她无法改口。但也不排除,她在杜先生面前不敢表现太多小女人的任性和随意,才致使她不能像姚玉兰那样一口一个老杜地叫。但不管如何,她和杜月笙都走进了一个有头有尾的结局里,尽管他们不是名正言顺开始的,但他们一定是名正言顺结束的。

杜月笙死后,杜公馆人走茶凉,姚、孟两姐妹也分道扬镳。姚玉兰在1952年11月带着杜月笙的灵柩前往台湾,随后也在台湾定居。孟小冬则只身住进了使馆大厦公寓独居,要好的友人杨宝森、马连良、张君秋等相继返回大陆,她独自留在香港授徒。

大概在1963年的时候,周总理愿意奉赠100万港币邀请她回到大陆拍彩色电影,但未谈妥。前面也有梅兰芳、章士钊等大腕来香港劝她回大陆过一个稳定而有价值的晚年,但都被她一一委婉拒绝。

图 | 孟小冬与章士钊夫人

1967年春,孟小冬已不在使馆大厦公寓居住,经过前后两次折腾搬家,她辗转来到了继园台继续独居生活。

这一年 ,孟小冬也已经是快60岁的老人了,孤独、孜然一身的生活固然给她带来了无拘无束,但美人迟暮也暴露了她向往人情温暖的脆弱一面。继和姚玉兰断交15年后,她终于想起了这位世上唯一的亲人。在初春的一个早上,她鼓足勇气给台北打去了一个长途电话。电话那头的姚玉兰也垂垂老矣,两人久别话谈,音色未变,陌生地寒暄一番,立刻熟络起来。

听闻她一个人不好过,姚玉兰忍不住抽泣起来,小冬,你来吧,来我身边吧!往日的恩恩怨怨随着时间的洗刷而被释然,这对金兰姐妹花再一次冰释前嫌。9月11日,孟小冬应姚玉兰的催促,离开漂泊18年的香港,搭乘轮船前往台北团聚。

来到台北后,孟小冬仍选择继续独居,她在台北信义路租赁了一处房子,但就在姚玉兰母女附近。姚玉兰和女儿杜美霞每天都会来看她,一年365天,没有一天不去照顾她的生活。孟小冬表白说:真奇怪,她(姚玉兰)来这儿一坐,我就觉得很定心,她要是有一天不来,我就不知道这日子怎么过了!

图 | 金兰姐妹年轻时的合照

孟小冬早年将亲生女儿送人,晚年又与领养的女儿决裂(养女远嫁美国),导致了她膝下无儿无女的状况。姚玉兰督促女儿杜美霞承担起照顾庶母的责任。每天晚上,杜美霞都要为妈咪(孟小冬)做好晚饭,陪她看电视,给她倒洗脚水,在她临睡前替她铺好床被,等她安心就寝方才回家。

由于许多事不能自理,孟小冬事事依赖杜美霞。但照顾这个娇惯的老人不容易,有时候杜美霞刚回家不久,孟小冬就打电话过去喊肚子饿。因为她不会使用新式的煤气灶煮东西,杜美霞又只好再过去一趟给她掌厨。

晚年的孟小冬多病体弱,稍不注意保暖,即患感冒,即使如此,她仍戒不掉吸鸦片烟,台当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她。但这使她的气喘、咳嗽更加严重,残忍地限制了她开口唱戏。

1977年春节,孟小冬又和姚玉兰拌嘴吵架,原因是姚玉兰劝她去医院看病。孟小冬觉得大过年跑医院很不吉利,于是无理取闹地向姚玉兰发脾气:我劝你应该要早点立一张遗嘱。

姚玉兰反问她,你怎么不立一张呢?"

她回答说:我和你不同,你有钱,有子女,我是钱和子女都没有,所以不用立遗嘱。姚玉兰听后润湿了眼眶。

图 | 孟小冬与爱犬摄于家中佛堂

春节过后,孟小冬哮喘病加剧,服药已不能缓解,但仍不愿去医院治疗。到了5月中旬,实在受不了折磨,才请医生上门治疗,但她顽固地拒绝医生提出住院治疗的建议。截至20日,医生发现她肺部积水,力促住院,再遭拒绝。终于在5月26日晚11时50分,孟小冬因肺气肿和心脏病并发症去世,享年69岁。丧礼那天,由姚玉兰的子女为她披麻戴孝,她的养女杜美娟没有到场。

临终前,孟小冬并未提出要与杜月笙同葬在台北杜家陵园,而是独葬在台北县的一个佛教公墓。据说这个墓地她物色了很久,大家都不解她为什么要远离杜家陵园,也许她始终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又或者孤独彻底成为了她的归宿。

文 | 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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