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娃在客厅书架前翻着画册,一本本拿出许多,奥邦德坐在旁边画速写。她穿的是用蚊帐改制的纱裙,像是一个网状的口袋套在身上,中间系了一条带子把上下两段分开,显得腰很细,紧紧地裹在身上,很性感。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引逗得他不停地速写,无限的创作欲望。
她举起一本有关印度宗教艺术的画册说:“奥邦德,你看这里的雕塑,很有你的风格。”
他专心地画着速写并不抬头,附和着说:“这些印度雕塑不是像我的风格,是我们那些泥塑有意识地摹仿了印度宗教的风格。”
“反正是很像,都是扭着腰摆弄着姿势,寺庙建筑的装饰怎么用这些呢?你去过印度吗?”她放下手中的画册等待他的回答。他见她伫在那里不抬眼睛地说:“继续翻看画册……”
“我问你话呢,你去过印度吗?”
“我没去过,我父亲去过。他还带回许多印度雕塑,其中还有象牙雕刻的。你还问什么?”
“我问印度众多的寺庙怎么有这样的雕塑?各种各样的姿势……好像寺庙不应有这些。”
“不是只有印度有,其它地方的你没看到画册而已。古代希腊、罗马以及地中海的海岛海滨城市,还有巴比伦、叙利亚、腓尼基等许多地方都可以找到这种宗教雕塑艺术。”
“你给讲一讲嘛,我很好奇……”她缠着他,他只好放笔给她讲了起来。
苏洛娃听得入了神。
昨夜下了一场小雨,清晨起来,花园中格外清新,像水洗了一样洁净,鸟儿和松鼠在草地上跳着跑着一点都不惧怕人,它们把奥邦德和苏洛娃看成是它们的同类,她们也已经融入了大自然,天人合一,其乐无穷。
苏洛娃在花园中闲逛着,看到奥邦德出来竟然跳跃起来:“奥邦德,今天晴朗,我们要去大海边,我要和你到大海中炼无上瑜珈……”
“昨晚我们不是修炼过了……”
“没成正果……”
他们玩笑着戏闹着套好了竹车,牧羊犬已经跃跃欲试,急不可待。他们正要走,他对她说:“你怎么穿长裙?不热吗?”她说,“是啊,等我一下,我去换超短裙。”她跑进木屋里,不大功夫,她换好装出来了,一条破乱不堪的超短裙,实在是衣不遮体,有伤风雅。此时此地此景此情也再合适不过,她没有其它衣服可穿——在这里除了奥邦德——当然还有一群狗,是没人介意她穿什么的……
轻车熟路,他们来到海边,奥邦德坐到一块礁石上开始钓鱼,苏洛娃脱掉超短裙在他附近游泳。他们和海结下了不解之缘。大海给了他们无限的快乐,也给了他们无限的束缚。大海把荒岛紧紧地拥抱,他们也在大海的拥抱之中,使他们与世隔绝,脱离了尘世的繁华,也脱离了人间的烦恼……然而,他们不想修炼成神仙,永远孤寂,永远……
“苏洛娃,快上岸……”奥邦德突然看到大海的远方有船的黑点,“好像远处有船。”苏洛娃听到他的叫声,赶紧游到沙滩,穿上了她的超短裙,跑到他钓鱼的礁石上。
“奥邦德,真是条船,在向我们这里驶来。”
“会不会是海盗船?麻烦来了……”他们收拾着渔具,站在礁石上观察动向。远处驶来两艘快艇,离奥邦德他俩越来越近,他们看清了是荷枪实弹的军人。快艇停在礁石附近的海面上,马达还在发动着,军人向奥邦德喊话,可以听得清楚:“礁石上站着的是奥邦德·斯蒂芬总督阁下吗?”没等奥邦德回答,又接着喊,“我是英国海军查理上校——查理……奥邦德你认识我。”
“我是奥邦德·斯蒂芬。查理上校——”他回答着看清了查理,“是你和伯爵将军把我送上岛的……”
“没错。总督阁下,欢迎我们上岛吧!”查理见奥邦德身边站着一个女人又问:“岛上有什么情况?”
“还能有什么情况,整个荒岛就我们两个人。”
查理上校命令一艘快艇返回大船传达他的按计划上岸;他带领四个海军军官首先上岸,跟随奥邦德返回斯蒂芬庄园。牧羊犬看到岛上来了生人,狂叫着表示不欢迎,奥邦德安抚着它们,约翰、彼特警觉地跑在路上。
奥邦德向查理上校介绍了苏洛娃:“这是我的妻子——苏洛娃。”她向上校点头微笑。
查理打量着这个衣不遮体的性感美女说:“太漂亮了,总督夫人……”
“不要叫我总督夫人,叫我苏洛娃·博里蒙——美国人。”
奥邦德也接着说:“查理上校,叫我奥邦德·斯蒂芬,不要叫我总督阁下……”
查理上校非常认真地说:“那是不可以的,总督阁下,我必须这样称呼。我这次来的使命:第一是奉伯爵将军之命把您接回英国本土;第二,我是这个岛上的第二任总督,来接替您的工作。您说,我怎么敢不称呼您为总督阁下……您是第一任总督。”
回到斯蒂芬庄园,苏洛娃热情地摆放了水果茶水之类的东西。过不多久从海上大船运来行军帐篷等物品,还有许多食品酒类……两个少校请示了查理上校便去指挥登岛任务。
苏洛娃回到木屋脱掉超短裙,换上唯一像样的红色连衣裙,像是换了一个人——由野蛮人变成了文明人。奥邦德还是一条短裤不着上装,依然是干活的农夫。他们三人乘着凉,喝着茶水,吃着点心聊了起来。
奥邦德说:“伯爵将军身体还好吗?”
查理上校说:“还好,一切还好,毕竟老了。所以他这次不能亲自来接你,要我全权做好这件事情。本来早就该把您接回英国……”
“查理上校,对我不要那样客气,不要称您了,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我会更高兴——”
“你来到这里第二年第二次世界大战就爆发了,英国和德国宣战,欧洲全面开花,打得非常惨烈。伯爵将军,还有我——查理少校都义不容辞地参加战争。我还是老本行,主要负责后勤补给,所以战功并不显赫,少校升到上校,一直跟随伯爵将军。当时全世界都在打仗,所以也顾不得来接你回去,一呆就是十多年,让你受苦了。”说着查理上校站了起来,严肃地给奥邦德敬了一个军礼。“我代表伯爵将军,也代表皇家海军向您致敬!”奥邦德急忙站立起来,苏洛娃也下意识地站在奥邦德一边,接受了庄严的致敬。查理上校接着说:
“这个斯蒂芬岛归皇家海军直接管理,我担负的任务是在这里建一个机场,一个雷达站,一个通讯网络。我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不能护送陪伴你们回英国。我已经做了安排,你们会顺利回到伦敦。从大型的补给船上卸完货物大约需要一周的时间,这个时间也是二位收拾东西的时间,我会派战士帮助你们打包装,运到大船上。这些都不用二位操心,指挥就行了。我向总督汇报的情况完毕。”
“谢谢你——查理上校。是你把我送上这个岛,也是你把我接回,我代表苏洛娃——也就是斯蒂芬岛的全体公民向你表示感谢!我和苏洛娃的故事抽空再跟你讲。岛上的情况真是很简单,除了我的书、画册,还有我的画、陶塑没有其他财产了。对了,还有五只牧羊犬,四只黑山羊……留给你们,好好饲养它们,你们一定会成为朋友。我要带走的东西就是我创作的画、陶塑,还有我的书籍……”
“从明天开始我就派人帮助你们打包装,可以吧?”
“当然可以。”奥邦德说,“晚上我请你们喝酒——”
“酒是要喝的,但不是你请,而是我来安排……”查理上校又很神秘地说,“我还有重要事情要宣布。”
奥邦德不知查理上校还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宣布,也不便多问只好按他的安排举行晚宴。
顿时,斯蒂芬庄园热闹起来,花园的草地上搭起许多行军帐篷,发电机也响了起来,扯了电线,安了电灯,把整个斯蒂芬庄园照得通明。在花园正中摆了长条桌子铺了洁白的台布,摆了琳琅满目的酒具,长桌的四周也摆了许多桌椅,看来宴会规模不小。届时,各餐桌都摆满了丰盛的食品。香肠、火腿、午餐肉、牛排、火鸡……香蕉、苹果、葡萄、柑桔……各类食品应有尽有。香槟、白兰地、威士忌、葡萄酒……高脚杯,刀叉,勺碗碟一应俱全……好气魄的宴会场面,竟显英国的绅士风度。十多年了,奥邦德没见过这种场面,在这里他过的是野人的生活——虽然要比鲁宾孙好多了,他有设备,有工具,有基本生活保障——但是,他远离了社会,面对大海孤独而寂寞。看到当下这种宴会,他感慨万千,似乎从石器时代踏入了文明时代,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渴望的生活?
在主宾席的长条桌上奥邦德和苏洛娃坐正位,查理上校坐在奥邦德的左侧;苏洛娃的右侧坐着一位中校。宴会开始,花园内全部电灯打开,照得如白昼一般。奥邦德穿了一身黑色西装,红色条纹领带——这套西装上岛之后还是第一次着身;苏洛娃穿的是纱料的红色连衣裙。他们两个在一群军人当中,在灿烂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靓丽生辉。查理上校首先致词:
“女士们,先生们,皇家海军将士们……我以皇家海军上校和斯蒂芬岛第二任总督的身份,在这里,我荣幸地宣布:斯蒂芬岛第一任总督奥邦德阁下和美丽的苏洛娃·博里蒙女士结婚仪式开始……”
全场哗然,立刻沸腾起来……
奥邦德和苏洛娃毫无准备,惊诧愕然……
查理上校摆摆手补充说:“很不礼貌,这个婚礼没有和奥邦德和苏洛娃商量,为的是给新郎新娘一个惊喜!对不起!我相信光荣的皇家海军将士会赞同我的冒昧,为他们护守大不列颠的领土而结成连理,这是我们皇家海军的骄傲,为新郎新娘干杯!”
花园中充满了欢笑声,突然有人高喊:“请新郎新娘讲讲他们的浪漫爱情故事!”一片掌声。查理上校接着说:“请新郎奥邦德讲话,大家欢迎……”又是一片掌声。
奥邦德站了起来,因为毫无准备,显得有些尴尬,他不知说什么好,瞧了一眼苏洛娃,她会意地笑笑,鼓励他讲几句,紧紧地握住他的右手。他鼓足勇气,简单扼要地讲了他上岛之后,马蹄香遇难漂到荒岛上,他们生活了一段时间,海盗狄姆逊来岛上取珠宝,同时抢走了马蹄香留下了苏洛娃,和她生活至今……在荒岛作画、烧陶、垦荒种地、狩猎钓鱼、环岛勘测……等等,听得大家目瞪口呆,真是太浪漫了。鲁宾孙遇险是英国人人皆知的事件,故事牵动人心,但没有奥邦德的浪漫故事……大家听得不过瘾,十几年的荒岛生活几句话就讲完了,还要听细节。奥邦德敷衍了几句,当然,他不会讲伯爵将军为什么把他遣送到荒岛上受难的——许多人——大部分并不了解奥邦德和后母丹尼的情爱故事。所以叫喊着让他从头讲,为什么上岛,只有查理上校了解这一段艳情绯闻,再追问下去难免尴尬,闹得不愉快,他开始解围:
“各位,这个婚宴是我一手操办,新郎新娘全然不知,没有一点思想准备,我们就不要难为他们了,现在请新郎新娘给证婚人——就是我和中校,”他指了指坐在苏洛娃右侧的军官,“敬礼、敬酒!”一对新人照办了。“下面请总督阁下的夫人——美丽动人的苏洛娃小姐讲话。”
苏洛娃吻了一下奥邦德,站了起来微笑着说:“我是美国人,看到热情的皇家海军将士我很荣幸,查理上校为我们举办别开生面的婚宴我很开心。我为我成为奥邦德·斯蒂芬的妻子很自豪,我很骄傲!他是一位睿智的男人,有大海一样宽厚的胸怀,我依在他的肩膀上生活踏实……”花园中响起热烈的掌声,奥邦德站起来深情地吻了苏洛娃。
第二天,奥邦德苏洛娃开始整理要带走的各样东西。
查理上校指挥从大型补给舰上卸运物资。共计来了100多人,大部分是工程兵,各类工程技术人员。从补给舰上陆续下来:两栖登陆艇、气垫船、越野车、推土机、吊车……各种各样的运输车辆、工程机械等等。还有其它大量的物资:电讯器材、钢材、水泥、木材、发电设备、照明设备、枪支弹药、急救医疗器材药品、各类食品等等,荒岛上比较平整的地方都放满了车辆和各种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