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下长河》里,有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角色就是于振甲,初亮相时让人觉得这一定是个好官,因为他奉行的是每日三省吾身,将自己所有的邪念抛除,试图成为一个圣人,对待百姓也的确是尽心尽责。
于振甲这样的人虽然不如靳辅活得通透清楚,但也同样可以成为一个为民着想的官员,起码不至于成为索额图这样的贪官,再加上他十分清廉,即便加官进爵,日子也十分清苦。
于振甲的性子单纯,爱恨分明,会把自己的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初见靳辅时,误以为对方就是个贪官,在不清楚背后隐情的情况下,就对靳辅嫉恶如仇。
然而在接触了靳辅,并得知对方是有能力又心系天下的人后,便转变了对他的看法。通过于振甲的眼神,能够感受到他的心境,这是一个没什么心机又很难隐藏自己情绪的人。
前期于振甲官不大,但也敢直言要弹劾明相,是个有胆色的狠人。
而从于振甲断案,处理母子关系这件事上也能看出他的善良,因为闹饥荒人人吃不饱,母亲把儿子告上公堂,于振甲就用打板子的方式修复了母子两人关系。
同时还授人以渔,将家里下蛋最多的母鸡给了母子两人,让他们能够多一口吃的。
此时的于振甲已经饿得两眼发昏,但为官之人须得处处考虑百姓,这就是于振甲的行事准则,于是他宁肯饿着自己的肚子,也会真正做一个帮助别人的好官。
种种行为表明于振甲慢慢地也会成为一位忠臣,只可惜他在治河这件事情上太过糊涂,只考虑到了眼前的百姓,却没有真正做到心系天下,格局小了。
陈潢,靳辅治河多年已经初见成效,只要抵挡住九月份的汛期就能让百姓免于遭殃。
而在完成这一治河任务之前,需要做的就是让于振甲所在的桃源县搬迁,这就意味着上百户人家要离开自己的家乡,让他们生存的地方成为泄洪之地。
对于桃源县的百姓而言,自然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家乡被大水淹没,祖宗基业全都毁于一旦。而促成这件事情的关键,就是大家爱戴的桃源县县令于振甲,他可以通过劝说百姓来让大家撤离到安全地带,重新开始生活。
这一举措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让三大省不至于被洪水淹没,如果从大处着想,于振甲应该听陈潢和靳辅的命令,赶紧带着百姓搬离桃源县,但于振甲却在这件事情上坚持不搬,结果就是三大省被洪水淹没,而于振甲也成了罪人。
原本这件事情对于于振甲而言就已经是致命一击,他心中所认定的对的事情,并没有一个对的结果,反而是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而再次给了他重重一击的是母亲给他留下的妻子,让于正甲彻底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荒唐。
于振甲向来听母亲的话,当母亲让于振甲娶妻时他并没有反对,而是把女子留在自己身边,但当得知女子的家人在九月的汛期接连丧命,唯一活着的弟弟还不知所踪时,于振甲告知对方自己就是那个害死了她们全家人的罪魁祸首。
在得知这一消息后,女子悬梁自尽,于振甲又背上一条人命彻底崩溃,也正是这件事情让康熙厌恶了于振甲,他能够做一方父母官不假,但心中没有天下百姓,即便每日三省己身,于振甲也永远都成为不了一个圣人。
但于振甲养成这样的性格并做出这样的选择并不让人意外,因为从他的成长环境以及他做出选择的理论支撑,几乎都是来自于他的母亲。可以说于振甲就是一个典型的妈宝男,母亲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在他眼中母亲就是那个他要成为的圣人标杆。
于振甲的母亲的确不易,也给他养成了一个良好的品格,但这仅仅只是集中在前期,随着于振甲官越做越大,他的母亲也渐渐偏离了自己的初心,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并非圣人,只是用自己心中所谓的圣人标准,去要求儿子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于振甲的母亲每天都把理学挂在自己的嘴边,对于振甲的道德要求苛刻到令人发指,他明明不是个小孩子了,但出去喝个酒回来都会被母亲罚去搬砖,家里的母鸡下了蛋,于振甲想留给母亲吃,不带走在路上,都会被指责是心口不一。
于振甲之所以做出让桃源县的百姓守住自己的家园,并誓死护堤,离不开于振甲母亲的怂恿,像他这样听话的人,但凡他的母亲让于振甲舍小保大,他一定会听从陈潢和靳辅的安排,只可惜于振甲太听话,渐渐变成了一个迂腐的人。
于振甲的母亲自诩是一个道德高尚的人,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讽刺,他的儿子要上京负罪,而她留守在家中,乡亲们凑钱买来的媳妇,被她留下给于振甲做妻子,这既是接受了乡亲们送来的礼,受了贿,又直接害死了本就可怜的女子。
于振甲的母亲给他划定了道德的底线,让他尽可能地去触碰道德上现成为一个高尚的人,但实际上于振甲的母亲就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完全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从来没有明确的标准。
有一个处处为儿子着想的母亲,看似对于振甲而言是一件幸事,但他也影响了于振甲,导致他在成为圣人的路上多了这样一个绊脚石,而三省被洪水淹没,使得大清哀鸿遍野,这样的惨状拜于振甲所赐,但于母才是荒唐的源头。
她本想学孟母三迁,让儿子成为一个真正有用又品行高尚之人,但她毕竟不是孟母,自然也让于振甲走上了一条歪路,凡事都听母亲决断,却没有自己判断是非的能力,才是于振甲最愚蠢的地方。
这也注定了于振甲不可能成为像靳辅一样的清官能臣,他从一开始就被自己的母亲限制了,他才是《天下长河》中最悲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