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伟：还得接马明亮呢！
吴威：你这事儿还得扯仨拽俩的，别人烦不烦啊！
张大伟：马明亮就爱往外跑，要不人家咋叫他“小马车”呢？
吴威知道马明亮战友给他起的这个外号，觉得倒是挺贴切的。
车子接上了马明亮，便出了城。马明亮和小康以及张大伟在路上聊着车，这事儿吴威也不懂，也没兴趣。便一个人往车窗外看着路上的风景。上一场雪还没化尽，有时太阳照在田野里，反射回来的光还有些刺眼。整个田野都是静静的，偶尔能看到农舍里冒出来的炊烟，时而白色，时而灰色，时而黄色的大地平整得如一床毛毯，偶尔有各式车辆迎面而过，给人带来一丝生活的气息。有同样的轿车，有运货的卡车，还有突突乱响的农用车，偶尔还有农民开着拖拉机颠簸而过。上面的农民捂着厚厚的军大衣，脸上也蒙着防止冻伤的围巾。有时路过一些村镇，那时的国道都穿镇而过，卖完了粮食的农民已经开始采办各种年货。此时的农民，经过了十几年的改革，已经和生产队体系里的农民完全不一样了，他们有了自己经营的自主权，虽然对于全社会来说，他们的收入还是不高，但是对于自己来说，绝大多数的农民已经知足了。吴威其实也是经历过一些农村的采访的，以前总是觉得农民们是被启蒙的对象，但是和农民们交谈之后才知道，他们是对于土地和农产品最精明的人。在他们自己的那片土地上，他们永远比任何人都知道如何通过最低的投入获得最高的产出。种茄子还是种辣椒？可能就是几百块钱的差异，但是他们会算得比任何的数学家都精明。吴威发现，自己以前的一个认知其实是很有问题的，总觉得自己学了这么多，已经成为了能够解决大问题的人了，尤其是大学时学过了哲学，觉得已经有能力解决全宇宙的问题了，但是到了农民这里，他发现，他每次给出的他认为在理论上绝对正确的逻辑而得出的结论，都会被农民们不故意地给反驳回来。比如说，吴威和村支书们说，以后要靠集中耕地，形成集约效益，才有可能做大做强，从早到晚农民们会告诉他，一亩地需要多少人工，需要多少化肥和种子，扩大了需要增加多少人工成本，最后是不划算的。
吴威曾经和李健说过这事儿，李健因为行业的问题，对底下的事情知道得比吴威多，他们虽然合到了内贸系统，但是还是整天要和粮库打交道，李健哼了一声，“启蒙和教育农民？哈哈哈，他们理论上肯定讲不过你，但是算计时比你要精多了！”吴威每次细探讨的时候都会败下阵来。
但是李健还是安慰了吴威一下：六弟，这个你要是和农村打交道多了，就知道了，他们每个小事儿都比你我还精明，但是大事呢，最后被算计到的都是他们！
吴威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们每件事儿都比我们精明，但最后又如何都被我们算计呢，而且自己相信，自己和自己相关的人绝对没有过算计农民们的想法。
“这也不是算计，”李健冷笑了一下，“没有人故意算计过他们，但是每次改政策的时候，牺牲的都是他们，慢慢的，你就懂了，对了，你和郑宇萌这段处得怎么样了？”
“还好吧，没啥矛盾，”吴威漫不经心地答到。
“那就好，嗨，结婚这事儿，哥和你说，没啥大不了的，人好，以后的重心都会在孩子身上了，其实两个人反倒没有什么了，你和郑宇萌家庭条件等等各方面都挺般配，差不多也该谈婚论嫁了。”李健关切地说。
吴威有点儿惊呆了：“三哥，这个太早了吧，我们都还没想到这一步，现在也不过看过几场电影而已。”
李健看了看吴威：老六，我倒是不想催你，但是小郑的父母在催我啦，我只是转告你一下，当然，最终的决定权还在你，当哥的不过是提醒一下。
吴威正在信马由缰地胡思乱想着，张大伟忽然回头问了一句：阿威，你和郑宇萌的事儿怎么样了？
吴威的思维才被拉了回来：处着呢，咋了？
张大伟忽然欲言又止。
马明亮见张大伟吞吞吐吐地，反倒急了：有啥话你就说呗！咱们兄弟之间有啥不能说的？
张大伟：我觉得她有点儿配不上你！
马明亮：喂喂，你怎么说话呢？有你这样的吗？
吴威虽然对郑宇萌没到那种好得不得了的程度，但至少还想处下去，也不高兴地说：二哥，人家挺好的，家庭条件和学历什么的都挺般配的啊。
张大伟依然摇头晃脑地：我总感觉我六弟以后也是做大事儿的人，这个郑宇萌嘛，从面相上来看，担不起，福薄啊——
吴威：我可没想过做什么大事儿，也就你，天天想着做大事儿！
张大伟：我当然是做大事儿的人，我现在不是正在做大事儿吗？
马明亮：也就你，天天满脑袋做大事儿，我们普通老百姓也就能做点儿小事儿，
张大伟：不对，阿威也是天生能做大事儿的人，你看他的鼻子上的准头，一点儿都看不到鼻孔，这是天生的福相！
马明亮：靠，你对封建迷信还挺在行！
张大伟：你不懂，我们阿威是天生富贵之人！
吴威：你是不是还要给我俩算算八字儿？
张大伟：应该算算，不过现在都只知道阳历生日了，还得转换，太麻烦，得有专人来算才行！
吴威和马明亮都无奈地说不出话来。
窗外依旧是冬日里的蓝天白云。虽然窗外寒风凛冽，但车内温暖如春，过了一会儿，还是马明亮忍不住了：二哥，你今天到底发的什么神经，干嘛带我们俩个大老远的去大安看老四啊？
张大伟：没啥，想他了！
一路上一座山都见不到，阳光、雪野、慵懒的路，偶尔有几只羊。
��@�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