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乌鸦,地上的老鼠。老百姓眼里最不讨喜的动物。乌鸦,身负最古老的文化,背负众多复杂的双面形象,鲜有鸟者匹敌。
乌鸦,最初是古人崇拜的神鸟,又是令人生厌的凶鸟;乌鸦象征黑暗,又象征尊贵;是灾兆,又是吉兆……但最终,乌鸦堕落成今天的恶鸟,多少让人心生忌讳。
几千年来,人们对乌鸦的情感是非常纠结的。不变的是,乌鸦依旧那么黑!
乌鸦: 从前,我也曾如此神圣辉煌过……
1.乌鸦与太阳同在远古人敬天地日月,最直观的就是空中太阳,它更关乎古人生息。先人认为红日中的黑点,是随太阳而飞的神秘乌鸦。
"伏羲女娲"像中,伏羲右手举的圆轮中就有乌鸦。这黑帽戴的太高了。
汤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载于乌。丨山海经·大荒东经
山海经说,太阳们每天轮流升起,且是被乌鸦载着东升西落。这就是"阳乌载日"之说。看来,最初古人眼里,每天升起的并非同一个太阳……"轮流值日"之新解?
又,黑点周围光芒之故,乌鸦又称"金乌"。后为了神话而别于自然,又演变出"三足乌"。这说法也影响了东亚其他地区。
古人崇拜太阳,乌鸦驭日,自然同尊。
2.乌鸦之吉象神鸟折射在民间,自然是祥瑞形象,并成为一种精神慰藉和心理暗示。
周将兴时,有大赤乌衔谷之种。而集王屋之上,武王喜,诸大夫皆喜。丨尚书传
说有乌鸦衔谷物落于王屋,周武王大喜,各位大夫也跟着喜,后周室兴起。可见周朝视乌鸦为吉物,且可卜吉兆。
赤乌衔珪,降周之岐社。丨墨子·非攻下
"乌鸦报喜,始有周兴"之说就来源于此。乌鸦是王室兴盛吉兆。这也是早期的"鸟卜"。
玉树翠叶,上栖金乌。丨汉·刘桢·清虑赋
刘桢为建安七子之一,笔下"金乌"就是乌鸦。参考前句"玉树翠叶",可猜乌鸦主祥贵。
先秦时青铜器上,马王堆古墓辛追夫人的棺盖上,都有乌鸦形象。可见先秦到秦汉,乌鸦都自带神圣和吉祥光环。
民间传,乌鸦曾指引真武大帝到武当山。其得道后,尊谢乌鸦,并建乌鸦庙。乌鸦在道教文化里也是神鸟形象。
3.乌鸦之黑色困惑古人尚黑,黑而神秘,一种莫名的崇拜心理。先秦黑色代表权力和高贵,黑为正。秦汉也尚黑。衣袍、装饰、旌旗,以黑为尊。
北海之内有山……黑水出焉,其上有玄鸟、玄蛇、玄豹、玄虎、玄狐……丨山海经
玄就是黑色,足见其神圣。上段载山有黑水,虫鸟虎豹也都是黑色。神话不在虚实,重在反映当时社会文化风貌,属心理层面。
黑色乌鸦自然被推崇,被冠以孝鸟之名。儒家常强调乌鸦"反哺",很多故事推广孝道。
黑色乌鸦同时给人不安之感……
乌鸦食腐肉,颇有灵性,智商很高。战乱和饥荒频现的古代,野外多有荒落之象。黑色的乌鸦成群飞来,聒噪着,肆无忌惮地啄食动物尸体。这种景象让人很有不适之感。
荒凉的坟头,荒落的废墟,常出现乌鸦。黑色身影显得那么突兀,叫声听来凄苦,嘶哑又具穿透力,撕破长空,听来让人很不安。
曾经寓意吉祥、高贵、哀思的乌鸦,曾经和太阳同行的乌鸦,在民间其实一直有着负面形形象,最后在宋朝发生根本性转变……
4.乌鸦摔下神坛①南方文化推动乌鸦负面形象
鸾鸟凤凰,日以远兮;燕雀乌鹊,巢堂坛兮。
——屈原·离骚
屈原把乌鸦和凤鸾对比,乌鸦寓意丑恶小人,后者代表高洁君子。屈原是楚国人,可见,乌鸦在南北文化中的形象差异很大。
南方文化里,鹊声惹喜,而鸦声遭厌。随着南北文化传播和融合,乌鸦负面形象自然多了起来,尤其在屈原的"讨伐"下。
"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汉乐府也有提及乌鸦食尸的恶习。
②乌鸦正式沦为恶鸟
随着社会认知提高,乌鸦神话光环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客观性和自然性。
乌鸣地上无好音。人临行,乌鸣而前行,多喜。
——唐·段成式·酉阳杂俎
这话说,乌鸦叫,人间没好事。人临死前,乌鸦聒噪着飞来("多喜"的主语是乌鸦)。
《酉阳杂俎》,唐朝笔记小说,含上百个类目,可谓包罗万象。一些志怪之说虽不可信,但民俗风情类当无捏造必要。可见乌鸦负面形象在唐朝已常见。
莫赤匪狐,莫黑匪乌。丨诗经·邶风·北风
上述"黑"和"乌"就指乌鸦。南宋理学家朱熹说"狐乌皆不详之物,人所恶见者也。"大学者朱先生眼里,乌鸦不是什么好鸟。
北宋范仲淹忧国忧民,性格耿直,世人皆知。好友梅尧臣怕老范惹事,曾劝他不要像乌鸦一样聒噪,闭上那个臭乌鸦嘴。
上层文化推动,加上民间对乌鸦的忌讳,两宋时,乌鸦已正式堕落成不祥之鸟……
5.乌鸦的沦陷不可撤销无论乌鸦曾经多么神圣,无论上层文化怎么推行,人们现实心理感受是最真实的。所有文化,最后都不得不向社会妥协。
①乌鸦食腐习性容易引起人们不适和抗拒心理,画面感也让人觉得压抑。
②乌鸦浑身黑羽,几无二色。这种怪异的现象和扎眼的黑色,让人心生忌讳。
③乌鸦嘶哑、凄苦、刺耳的叫声,让人不安,心生排斥情绪,甚至颤栗之感。
④乌鸦时现荒凉之地,如坟墓和废墟,又或成群如黑云,给人以不吉利印象。
⑤古代太多诗词中,乌鸦多是压抑之象,如荒凉、颓废、败落、孤独、凄苦……
这些物象与乌鸦本身特征和习性紧密关联,就像不接受反驳的事实。乌鸦会引起人们不安的心理和联想,让人有躲避倾向。
科学只解释客观,主观心理才是最真切感受。人类情绪不受是非所控,只取决于感受。
当人们对乌鸦都有着类似抵触心理时,乌鸦最终不可逆的成为凶鸟。"乌啼兆凶",也成为民间主流印象。这不是人类和乌鸦之错。
多帅酷的乌鸦
结束语民俗文化反应心理情感,人类情绪非常敏感和直接。乌鸦身上折射出太多人类抵触情绪,人们多不喜欢乌鸦很正常。
好比西方因宗教而多忌讳红色,无关科学,只关乎心理和精神层面。
乌鸦:几千年的是非对错,都是人类在说。不用抹黑,我一直都是不曾变过的黑色。
最后的问题☞ 除了黑色,乌鸦还有什么颜色?您记得哪些关于乌鸦的俗语和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