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占湖州、杭州后,西吴军并没有停下脚步,徐达立即向最后的目标——苏州进军。至正二十六年(1366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徐达进抵苏州城南鲇鱼口。在这里,徐达击败了东吴将领窦义。康茂才进至尹山,再度击败企图反攻的东吴军,焚烧了数千艘东吴战船和大量辎重。此战之后,张士诚失去了出城反击的能力。
苏州围城战
至正二十六年(1366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徐达进军包围了苏州城,这里是张士诚的老巢,朱元璋消灭张士诚的战争终于拉开了最后一幕。
围攻苏州的战役,徐达可谓进行了充分的准备。合围苏州后,徐达驻军葑门,常遇春驻军虎丘,郭子兴位于娄门,华云龙驻于胥门,汤和负责阊门,王弼率军驻于盘门,张温为西门,康茂才为北门,耿炳文驻军城东北,仇成在城西南,何文辉在城西北。西吴军四面筑城围困之,又架木塔与城中浮屠对,筑台三层,下瞰城中,名曰‘敌楼’,楼每层施弓弩、火铳于上,又设襄阳炮以击之,城中震恐。徐达、常遇春所率大军的补给,都由镇守杭州的李文忠负责供应,文忠悉运军需、钱粮、赏赐、衣甲以给军需。
不过苏州也不同于湖州、杭州,这里毕竟是张士诚的根本之地,生死攸关,他也不会轻易放弃。徐达首先通过擒获的城外援军将领莫天祐派往城中联络的杨茂,得知了城内张士诚与城外莫天祐的虚实,从而定下了围攻的计划。徐达首先进攻娄门,张士诚迎战,结果以徐达手下将领茅成阵亡,西吴军攻势受挫结束。
十二月十二日,朱元璋罢浙东行省,于杭州开设浙江等处行中书省,李文忠任行省平章政事,并恢复了本姓李,绍兴路同时改为绍兴府,诸全州改为诸暨县。朱元璋的这一举措表明虽然苏州还没有被攻下,但他已经视整个浙东为自己的领土了,从而健全自己政权在这里的行政建制。在至正二十六年(1366年)的最后一个月中,被围困的苏州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事,因为此时朱元璋主要忙于次年改元的相关事务,因此暂时放缓了苏州方面的军务。最终,朱元璋接受群臣的建议,次年正式改元为吴元年。
吴元年(1367年)五月,改元的工作初步告一段落,朱元璋决定拿下苏州,彻底消灭张士诚。朱元璋先给张士诚写了一封信,这封信颇为简单明了,朱元璋在信中说:
成汤放桀、武王伐纣、汉祖灭秦,历代皇帝之兴,兵势相加,乃为常事。当王莽之亡、隋之失国,豪杰乘时蜂起,图王业、据土地。及其定也,必归于一天命所在,岂容纷然?虽有智者,事业弗成,亦当革心,畏天顺民,以全身保族,若汉之窦融、宋之钱俶是也。自古皆然,非今独异。尔能顺附,其福有余,毋为困守孤城,危其兵民,自取灭亡,为天下笑。
朱元璋的得意之情是见乎文字的,因此这封信更像是给张士诚的一份最后通牒,让他选择投降或者灭亡。对此,张士诚当然没有回信。六月,苏州围城战的战事终于进入了最激烈的阶段。
吴元年(1367年)六月,苏州被包围已经半年有余,朱元璋也面临着元朝方面越来越大的威胁,加上朱元璋本人也在计划着正式称帝建国,因此结束苏州的战事就成了当务之急。六月初四日,张士诚决定尝试突围决战,他发现苏州城左侧的西吴军军阵严整,难以触动,于是派遣徐义、潘元绍潜出西门,希望掩袭西吴军。东吴军转至阊门,直奔常遇春军营而来。常遇春及时注意到了东吴军的到来,立即分兵北濠,先截断东吴军的后路,然后亲自率军迎战。两军陷入混战,许久都未见出分晓。此时城中的张士诚又派参政黄哈剌把都率军千余人前来相助,接着又亲自率军攻打山塘作为援兵。山塘地区道路狭窄,张士诚进军受阻,稍微退却。常遇春知道战机来了,于是摸着王弼的背对他说:军中皆称尔为猛将,能为我取此乎?王弼即驰铁骑,挥双刀往击之,敌众小却1。常遇春则抓住时机乘势掩杀过去。张士诚大败而回,人马在沙盆潭中溺死者甚众,张士诚坐骑受惊让他跌入水中,差点也命丧于此,幸被救起,用肩舆抬入城中,计忽忽无所出1。李伯昇趁此时派人进城劝降,仍旧没有效果,这意味着战斗还得进行下去。
六月初七日,苏州城中又发生了一件令张士诚感到雪上加霜的事。当日,张士诚亲自率军出胥门挑战,被常遇春击退。张士诚的弟弟张士信则在阊门城楼上督战。张士信在城上看见城下张士诚战败,急忙大呼:军士疲矣!且止且止!于是鸣金收兵,常遇春则乘势发动进攻,大破张士诚,追至城下并奋力攻城,还筑垒迫其城1,使张士诚再也不能出城作战。好不容易才终于抵御住西吴军的进攻,张士信决定在城楼上休息一下,当他正在吃桃子时,头部突然中了一发城下发射的石砲,当场阵亡。
张士信的意外阵亡,让张士诚在失去张士德后又失去了张士信这一亲信,城内局势愈发险恶。城外,西吴军(徐)达令四十八卫将士围城,每一卫制襄阳砲架五座,七稍砲架五十余座,大、小将军筒五十余座。四十八卫营寨列于城之周遭,张氏欲遁,不能飞度。四面铳砲之声,昼夜不绝。
战事这样一直持续到九月,苏州城内军心已经彻底瓦解。九月初八日,苏州城内进行了最后一次反击尝试,熊天瑞让城内制作飞礮打击城外西吴军。徐达见状后则命军中将木材架成屋状,上面再放上竹笆,让士兵隐藏在下面躲避攻击。如此,徐达成功攻破葑门,常遇春攻破阊门新寨,渡桥直抵城下。张士诚见局势危急,让枢密唐杰登城迎战,他自己则亲自驻军门内,令参政谢节、周仁立栅以修补外城。唐杰料到自己无法抵挡西吴军的全力进攻,直接投降,由此带动了周仁、徐义、潘元绍等一干人等相继投降,士诚军大溃,诸将遂蚁附登城1,苏州城终于被攻破。
苏州城破,徐达、常遇春率大军攻入城中,张士诚则进行了最后的抵抗,他让副枢密刘毅率领最后的两三万残军与西吴军大战于万寿寺东,结果几乎毫无悬念地失败了,最后只剩下数骑逃回。张士诚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无力抵抗,于是在齐云楼下堆上柴薪,让妻妾、侍女登上齐云楼自尽,然后一把火烧掉了齐云楼。至于张士诚自己,则独自坐在宫殿中,准备上吊自杀。此时,李伯昇奉徐达之命赶到,破门而入,救下了正在上吊的张士诚,士诚瞑目不言,乃以旧盾舁之出葑门,途中易以户扉,舁至舟中,最后成了西吴军的俘虏。随后,包括张士诚和他的东吴官属都被送回应天。关于张士诚的结局,虽然《明太祖实录》称朱元璋希望保全张士诚,张士诚却自缢而死,朱元璋只能将其好生安葬。
但《纪事录》透露了完全不同的情况,上召见,张士诚但瞋目,不言,不食,赐之衣冠,亦不受。遂令卫士扛于笪桥,御杖四十而死。上命焚瘗于石头城。《国初事迹》的记载稍微温和些,但也认为是朱元璋杀害了张士诚,城破,械张士诚同王、蔡、叶到京,太祖命缢杀之7。基本可以认定,张士诚是死于朱元璋之手。然而无论哪种结局,张士诚这一朱元璋长期以来的心腹大患都被消灭了,整个浙东地区也逐渐宣告平定,平江路被改为苏州府。
朱元璋在江淮地区这两场战役的胜利,最终确立了他江南地区霸主的身份,也为他在次年称帝建国,并进而北伐中原累积了足够的资本。下面,就让我们看看朱元璋在徐州地区与元朝军阀的交锋。
本文摘自《朱元璋的正面与侧面:侍卫亲兵眼中的洪武大帝与明初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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