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健在,从小记事开始,清明节的印象就是在太爷爷,太奶奶的坟头磕上几个响头,嘴巴里念叨着大人教我讲的话,希望太爷爷太奶奶保佑我学习好,身体好。以前清明节的都不放假,但是对清明节的期待之情,丝毫不比现在少,原因就是因为一种食物,一种只能在清明吃到的食物。有些地方叫青团,我老家叫蒿子粑粑。
天刚蒙蒙亮,奶奶和妈妈就在河边,小沟边摘着蒿子。早上的蒿子还没见太阳,最是水嫩。家里的小黑狗摇着尾巴跟在妈妈身后,有行人路过时候,汪汪叫上两声。蒿子喜水,一般都是挨着水长,若是水质好,光照又好,那一块的蒿子必定长得肥美诱人,绿油油的一片。蒿子香味很特殊,带着清芬的艾草香,摘过蒿子的手满是艾香味儿,得过上好几天才会消散。清明节前后,家家户户的主妇们手上都有着这股味儿,就像是这个节日特有的味道。
蒿子摘下来后要先洗干净。蒿子的叶子细长而多,要清洗干净还确实挺费时间。奶奶说河水有泥腥味,所以都是去村头接一桶井水来洗。之后用开水将蒿叶焯一下,再过冷水冲凉,将蒿子叶拧干,把墨绿色汁水和细毛都拧出来,这样做出来的蒿子粑粑就不会太黑,颜色就会是淡淡的草绿色,漂亮乖巧得很。或者也可将蒿叶以洗净后钟子或鹅卵石冲碎,直至流出蒿草汁,再将锤好的蒿草放入装用清水的脸盆中,淘净捞出。不过奶奶都会用开水焯一下,说焯过的不会带苦味儿。
这蒿子粑粑除了蒿子之外,最重要的就是米粉了。顾名思义就是大米研磨的粉末,尤其以现磨的米粉为佳,带有米浆香,做出来的蒿子粑粑更香。也有人用糯米粉,说更加软糯。只是糯米黏牙,又不利于消化,我家都是用普通的大米粉。将之前煮好的蒿子放到米粉中,加少许白糖,然后再揉,让蒿子和米粉充分的混合在一起。揉之前,可以在手上擦点食用油,这样就不会黏在手上。
最后一个步骤就是用油煎了。将充分混合了蒿子的米粉用手压成杯口大小,放在锅里用小火煎,煎至两面金黄,微微有点锅巴就可起锅了。 这便是爷爷的最爱,若不是因为蒿子就这个时节才有,我估计爷爷每天都会要吃。
我记得有一年,那个时候我还在读小学,也是清明节前后,在奶奶家过周末,本来说好第二天早点起床,我跟奶奶一起去摘蒿子,奶奶还说,今年多摘一点,爷爷爱吃,多给他做几个放在冰箱解解馋。但是在吃晚饭的时候,不记得因为什么事情,奶奶和爷爷拌了几句嘴,奶奶气的晚饭都没吃,洗漱完就躺在床上去睡了。晚上我是跟奶奶睡的,我问,明天还去摘蒿子吗?奶奶气呼呼的说,不摘了。我想着那就可以睡个懒觉了。
结果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听见奶奶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我睡得迷迷糊糊,问奶奶起这么早干什么,奶奶愤愤道,你爷爷血压高,吃点蒿子降血压,也就这几天的蒿子好,还是去摘一点回来。听着奶奶的的话,我真是好笑。陪着也了起床。奶奶走到厨房准备提个篮子,突然停住了,嘴里嘟嚷着什么,我走过去一看,爷爷在篮子里给放了一双手套,奶奶皮肤不好,粘了蒿子上的细毛毛会肿会痒。手套应该是爷爷昨天吃完晚饭去买的,他吃晚饭的时候交代我等会把碗洗了,他要去镇上买东西,想必就是买了这双手套。奶奶说死老头子尽浪费钱,可是一边又把手套戴上了,嘴角扬起的笑容,充分说明了她的好心情。
今年的清明又到了,奶奶爷爷年事已高,好在岁月厚待他们,身体都还算健康,没什么大毛病。昨天跟奶奶打电话,说老家最近都在下雨,天气不好。说等出太阳后想要去河边摘点蒿子,我劝她莫要去,在镇上买点现成的吃就好了。
那哪行,你爷爷消化不好,街上的都是糯米粉做的,还不知道新不新鲜,你爷爷肯定不爱吃。我说怕路滑,别摔着了。
奶奶呵呵笑着,说爷爷也让她别去。她又说不去就不去,爸爸明日回老家,让爸爸去摘点也行。一年又一年的清明,总是伴着蒿子的香味,但愿这蒿子香,能一直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