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尝他乡榆钱儿甜
----晨晖丙申谷雨于青城
生在农村,长在农村。雨生五谷,谷雨是一个乡愁的日子。
树绕村庄,水满陂塘。薄如轻纱的炊烟妖娆着努鲁儿虎山的清秀。被大人们恨的咬牙的麻雀从新绿的枝头跳来跳去,还不时浅吟低唱,也许感觉没有伴奏的舞蹈太单调吧。山里的映山红、紫丁香惊艳了山野,醺醉了村庄,虽满沟满壑却总不被大人待见,那年头,重在生存,哪有闲心赏美呢!倒是院外这棵大榆树却总被爸爸挂在嘴边:“赶明儿个你长大了给你做家具。”每当这时,小狗总会摇头摆尾抬起两个前爪扑向我,像是祝贺一番,讨点赏钱。我也总会偷着掰一块榆钱儿饼子,小狗也就知趣的叼着宝贝似的绕到榆树后面,只留到外面一个摇来摇去的尾巴。
清明难得晴,谷雨难得雨。今天果然雾霭茫茫,正像此刻的我孤独地漫步在他乡的河边,树也嫩绿,水也清澈,抬眼霓虹炫彩,我却莫名生出些许惆怅来。随手抚一下微垂的树枝,几片软绵绵的象小圆叶一样的东西落在手上,一股家的味道油然而生:“啊?榆钱儿!”。
小时候,家在农村,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春夏之交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榆树钱儿,榆树叶就成了我们救命的第一口粮食。
刚过清明,榆树光秃秃的枝条上就冒出了褐色的毛茸茸的榆树花儿,一到谷雨,榆树花儿就变成了嫩黄泛绿圆圆的“榆树钱儿”了。翠绿的榆钱儿一簇簇,密密麻麻地趴在树枝上,好像稚气的顽童专心的在画什么,春作笔,风当墨,绿是它们年少的色彩。
太阳还有挺高,哥哥不知从哪里跨回一筐子榆钱儿,让我好生羡慕。妈妈把榆钱儿泡在满满一大盆清水里,除掉里面的小绿虫儿,检出里面的黑毛毛儿,把成簇结团儿的都分散开来,一遍一遍地洗呀洗呀……,我趁妈妈不注意,用手捏一把放在嘴里。妈妈瞟我一眼:“这小馋猫,一会儿就给你吃。”
洗净的榆钱儿放锅里热水焯一下,捞出沥干水分,加点玉米面和咸盐和起来上蒸笼做成“散状”。刚出锅,妈妈赶紧给我先盛一碗,那叫一个——香!那是榆钱儿的味道,那是妈妈的味道,那是家的味道……
榆钱儿的寿命不长,记忆中也就20来天吧,就渐渐微白继而干白随风飞扬了。田野里,墙缝上,角落边,牛粪旁……,一场小雨,遍地小榆树疯长起来,真的很难想象小小榆钱儿孕育怎样伟大的力量,延续着自己,延续着家族,生命如此壮举。
榆树是家乡最普遍的树,榆钱儿是最普通的种子,没有挑剔,没有抱怨,没有气馁,命运把它们抛到哪里,就在哪里生根发芽,立命安身并茁壮成长。没有波澜壮阔的场面,没有指点江山的气势,一把黄土,一滴雨水,一缕阳光,用自身的力量和生命的意志伸向信仰的天空。
此心安处便是吾乡,榆钱儿不择,吾心安然。随手把这几片他乡的榆钱儿放进嘴里,一丝香甜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