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这样想过,四季里,是不是夏天最不讨人喜欢?为何古典诗词里,吟唱春天、秋天乃至冬天的大有人在,唯独夏天似乎最少。可想想又不是,记忆中,近现代作家中,不少名家如老舍与汪曾祺都各有散文名篇书写夏天,老舍的《北平的夏天》,开篇就认定,“在太平年月,北平的夏天是很可爱的。” 老舍将北京的夏天写成“一段果子的历史”,从十三陵的樱桃写到枣子、杏子、梨、葡萄、西瓜、香瓜,妙趣横生。在他看来,“在最热的时节,也是北平人口福最深的时节。”
汪曾祺的《夏天》写夏天的花,而且将夏花写得极有个性,“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汪曾祺接下来写得妙,“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至于白兰花,“娇娇嫩嫩,如象牙白色,香气文静,但有点甜俗,为上海长三堂子的‘倌人’所喜,因为听说白兰花要到夜间枕上才格外地香。”还有他心心恋恋的高邮咸鸭蛋,似乎也离不开夏天的炼成。
夏日是炎热的,甚至,有时侯是暴烈的,但夏天也是明丽的 ,因为有美味的加持,夏天在柳河人的心目中,也是可爱的。
仲夏日,不经意间就会有一场雨,暑气直往屋里逼,雨打在炽热的石头路上,升腾起一片雾气。
不大会功夫,大雨渐歇,屋里更加闷热,小孩们纷纷从屋里跑出,去往海滩,那里是最凉快又好耍的去处。
此时,大多是退潮时分,沙滩上,小蟹四散奔突,沙子洁净而沉实,海边礁石的石窝里,总卧着一汪退不去的潮水,深不过膝,几张课桌大小,白亮亮的,清澈如山涧水。沙滩上到处是贝类逃逸做窟的痕迹,石窝的海水里,小鱼儿飞快地下潜躲闪。更多的是五彩六色的贝壳,螺、贝、蚶、蛤…拣都拣不过来,海浪冲刷过后,呈现着它们曾经的美丽。
有一种贝壳,名字极为不雅,柳河人叫它老嫚脚指盖,长橢圆形的壳,薄至透明,有的淡紫色,有的黄褐色。大人们把活体叫做美人蛏。多年以后,方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西施舌。
西施舌比竹节蛏小,比南方舶来品双头蛏而长,并不是蚌类。壳长十公分有余,水管部分长至身体三分有二,颜色洁白,活动时常伸出体外,其状如舌,有文人骚客食之念其鲜美,叹其柔软滑嫩,故取其名。
风味即是海味,贝壳之美可以留存在视觉里,口味之美永不消失在记忆中。
夏天是让人记忆深刻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