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芬是军人世家,我祖父艾德蒙·斯蒂芬也是军人,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在海军服役授勋中将。我父亲布琼尼·斯蒂芬也在海军服役。他是著名的航海家,探险家,受勋伯爵海军上将,为英国皇家作出了卓越的贡献。他到过埃及,中东,非洲,印度,澳大利亚,美国,中国……地中海,大西洋太平洋,印度洋......地球有人类的地方出了南极北极所有的地方他都去过。他是英国文明的传播者也是英国殖民地的开拓者。我很敬仰我的父亲,他是海上英雄。
我的母亲玛格丽特·亨利是大家闺秀,外祖父也是位军人,母亲喜欢音乐美术,我从小就受她的熏陶也喜欢画画,我们家的庄园很大,有个小山丘,长满了高大的树木,有条小河从山丘下流过,河上有一座小桥,庄园内有三幢别墅,石头筑成像古城堡一样,草地上的鲜花太多了,很多我都叫不出名字,我很喜欢绿茵茵的草地,无忧无虑的尽情玩耍,童年特别快乐,母亲教我画画,还专门请了一位画家教我画画,大家都叫我小画家。
父亲经常出海,好像大海才是他的家,真正是四海为家,我们很少见到父亲,玛格丽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依恋着母亲,可是好景不长,在我十岁的时候母亲得了重病,没多久竟然离我而去,我不相信她会死的,真不相信。母亲死的时候父亲没有在她身边,他远在印度洋。我是何等地悲痛呢,父亲赶回来的时候也是恨不欲生,整个庄园笼罩着沉重的阴云,不知为什么我从那时候莫名其妙地恨父亲为什么总是出海而不呆在家中,我常常一个人到小河旁散步,想念的全是我的母亲。好像她就在我的身旁,伫站着好久好久不肯离开,幻想着母亲会从小山丘上走下来,穿过树林,走过小桥,我跑过去紧紧抱住母亲……我落下串串泪珠,我清醒过来玛格丽特永远不会回来,那是我的白日梦。
这段时间,我父亲布琼尼.斯蒂芬不经常出海了,还是一身戎装,很威武,仆人们都很怕他我也有些怕他。实际上他从来没有训斥过我,看到我画的画有时还夸我几句。但不知为什么我与他之间好像总有隔阂,可能是因为母亲死的时候他没有在场吧;也可能他经常不在家我们交谈得少,反正我不是跟父亲很亲近。
母亲死后布琼尼又娶了一房太太,先后生了一男一女,我有了弟弟妹妹,说实在的继母对我不是很好,我自然也疏远她,对弟弟妹妹我倒是很喜欢,但年龄相差很多,玩不到一起,他们都是由仆人照顾。母亲死后我的奶娘对我最好,她几乎代替了我的母亲,我也把感情转移给她。我除了学习其他功课大部分时间都陶醉在我的绘画当中,花园山丘树林小河成了我常去的地方,我把它们当做无言的朋友。
父亲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他除了在海军服务还经营了一家机械厂和一家纺织厂。整天忙个不停。有时还出海,他和海洋结下了不解之缘。继母很会管理家业,这么大一个庄园事事都要她过问,父亲似乎对家中的事情不太在意,但布琼尼对仆人很严厉。有一次一个仆人把乡下的亲戚带到庄园在厨房吃饭被父亲发现了,布琼尼立刻叫来管家把这个仆人解雇了,仆人苦苦哀求也无济于事。我在想仆人的亲戚不就是在庄园偷偷吃了顿饭吗,有什么大不了的,真不理解。还有一次仆人收拾他的房间打碎了他喜欢的一件中国瓷器,也被解雇了,我对父亲的威严不仅仅是敬畏而是反感。
我家书房很大藏书很多,多领域的书籍都有,布琼尼偏爱自然科学,航海的、军事的、探险的……他读得很认真,还做了很多笔记。玛格丽特喜欢哲学文艺类的书,英国名家,意大利名家的,法国名家的,很多名家的名著,琳琅满目也都是我喜欢的书。除了画画我呆在书房里进入一个丰富多彩的大千世界,给了我无限的知识,书几乎成了我的恋人。它给了我安慰,给了我智慧,它伴着我的孤独给了我快乐。
我的聪颖和大量读书使我考取了牛津大学莫德琳学院专修哲学。我很爱这所古老的大学,它不但给了获得知识的方法,更培养了我独立思考的人文精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牛津大学大概始建于1167年前后,莫德琳学院是由温彻斯特主教和亨利三世的大法官威廉·韦恩费特建立的。这位大主教给学员省下了一笔数目惊人的遗产,使得这个学院成为整个牛津大学最有钱的学院。在学院主楼前厅走廊挂着一幅巨大的彩色壁毯,便是讲述学院灿烂的创建历史的。莫德琳学院有牛津城最富代表性的哥特式建筑风格的回廊四方庭,礼拜堂和塔楼,都铎式的群墙,种植着珍奇花木的植物园,养着美丽赤鹿的鹿苑。外界流传莫德琳学院是由王室传承历史的学院,也的确接纳过许多达官显贵的子女,上至英国皇室以及其他各国王室的子女,许多显赫家族后裔政商名流子女。我父亲——伯爵海军上将,虽然也是地位显赫,我可是凭着真才实学考进来的。我学的是哲学,很多哲人的思想给我了启迪,对社会,对制度,对人生都认真思考,同时也产生了许多不解的疑虑。社会需要完善就意味着需要改造,大英帝国有辉煌灿烂的一面,也有剥削压榨不公正的一面,向世界实行殖民扩张,有输送传播文明的一面,也有残暴掠夺的一面。布琼尼既是英国的航海英雄也是凶悍的帝国海盗,我的脑海中萦绕着纷乱难解的矛盾思维,我崇拜我的父亲,又想背叛布琼尼,然而我却找不出正当的理由。我很痛苦又很无奈,又想挣脱,不知自己该怎么做?我似乎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又不知理想是什么,目标在何方。
不幸又降临到斯蒂芬家族,我的继母因为难产没有保住孩子的性命也夺去了她的性命,我父亲陷入悲痛之中,他跟谁都不说话,显得苍老了许多,我很可怜父亲也很可怜两个幼小的弟弟妹妹。仆人们看到斯蒂芬庄园的悲痛氛围,也都深陷哀伤之中,深怕做错了事情被解雇,走路说话都轻轻的,似乎这花园中的树叶都不敢肆意飘动。我深陷在压抑当中,也为忧郁的父亲担忧。我劝布琼尼到外面走走,改变一下环境,他采纳了我的建议,振作起精神又做了一次远洋。他是伯爵海军将军他离不开海,惊涛骇浪给他生的乐趣,战斗的激情,远洋归来布琼尼像变了一个人,挺直的腰杆,铿锵有力的步伐,扫去了萎靡不振的情绪,又显露出帝国将军的雄风。
两年过去了,布琼尼又焕发了青春,娶了他的部下查泰莱少将的女儿丹尼·查泰莱,她比父亲小许多,仅比我大三岁,斯蒂芬庄园迎来一位年轻貌美的女主人。仆人们忙碌起来,客人也络绎不绝,庄园又开始充满欢乐祥和的气氛,我和父亲的关系还是若即若离,我有意地躲着布琼尼,我们很少见面。我不喜欢热闹,不喜欢见来来往往的客人,常常到父亲的工厂转转,其他时间不是读书就是作画,整天呆在我的没人打扰的画室里,与世隔绝,封闭自己。
花园的小河边是我常去的地方,我画山丘的树木,河边的花草,清澈的流水。今天我要画几株白桦,草地上有鲜艳的花,红花簇拥着一条有靠背的石椅,我全神贯注地观察着,舞动着我的画笔……突然视野中闯入一个穿白纱裙撑太阳伞的女人,与我的画面是那样的谐和,增加了情趣,使画面出奇地完美。我惊讶了,然而如神仙般的女人却走出了画面,来到我的身旁。
“奥邦德你在作画,我不打扰你吧。”丹尼·查泰莱温柔地看着画面。
我停下笔从上到下审视着眼前站着的女人,洁白的纱裙几乎拖地,纤细的腰肢把女人的曲线分成两段,侧逆光照射着红润的面庞……我欣赏着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丹尼有些尴尬不知所措,扭动着手中的阳伞。
“我是不是影响你作画了?”丹尼不自然地说:“你不高兴和我说话。”
我从画面中清醒过来,急忙说:“不是,不是,没有打扰我作画。恰恰是您的到来增加了画面的完美效果。”我举着画笔不知该怎么落笔,又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
“既然我不打扰你,如果你不介意我是否可以坐下来,你身边有一条空着的石椅。”
“好吧,可以,随便坐。”
“奥邦德,我从来到斯蒂芬庄园你就没用正眼看过我,在餐桌上从来不跟我说一句话。”丹尼指责着我,但并没有一丝怨气。
“丹尼·查泰莱,我……”
“我是你母亲,还是不叫名字更合适。”
“我觉得叫丹尼很尊重,我不是故意不同您说话,而是我不习惯多说话。您给我父亲快乐,使他焕发青春我很感激您。”
“您愿意直呼我丹尼我不介意,希望跟我说话不要称您,称你不是更好吗?”
我凝视着丹尼,想的是我的画面,她被我这样的注视显得有点不自然,刚才逼人的锐气有些消减。
“我是不是该走了,看来你不是很欢迎我!”
“不,不……我希望你多呆一会,成为画面的主人。”
我指着前面白桦树旁空着的石椅说:“可不可以你坐到前面那条石椅上让我把你画到画面中。”
“你喜欢我这样做我当然高兴。”丹尼落落大方地扭动着迷人的腰肢坐到石椅上,她坐得太正了,我走近她的身旁摆布一下她的姿势,她领会我的意图依在石椅上,休闲地沉思。
我很快勾画出轮廓,因为是中景不能着眼于细节,阳光下遍地红花映衬着白衣女郎画面特别鲜亮,似乎那条石椅就是迎候着这个女人,使我完善画面的构图。今天特别惬意花园中的写生,顺畅地完成了一幅自己满意的作品。
“丹尼,可以了,过来休息一会儿。”
她拖拽着长裙摆动着阳伞来到我的身边:“哦!当模特也不容易呢,平时坐在椅子上不觉得累,今天坐在这里被人注视倒觉得有些疲倦。”
“谢谢你给我当模特。”
“也谢谢你跟我交谈不再冷漠我。”丹尼看着画面称赞着:“你画得太美了,我喜欢。”
“明天我还来作画,你来吗?”
“我想我会来的,只要你高兴。”
“是的,只要不下雨,我会准时。”
“不会下雨的,因为我们想来。”
丹尼·查泰莱走了,我看着她婀娜多姿的背影。自从丹尼来到斯蒂芬庄园我还是第一次单独跟她在一起,而且说了这么多话。我觉得很奇怪,以往我很讨厌她,也怕见到她,心理上不知是隔阂还是反感?今天我突然觉得她很美丽很温柔,尤其她进入我的画面显得更加楚楚动人。我被画面痴迷着,如果今天丹尼不出现,我的画面会显得只是一般的风光,没有灵动没有情趣,从构图上看中景也显得空旷呆板。总之由于画面多了一个人物而且是白色长裙,立刻使画面的色彩丰富起来,原来只是鲜红艳绿,有了白色的变化调整了画面的基调,娴静的女人倒使画面生动起来,我很满意自己的用笔,这是我得意之作。我一边收拾画具一边欣赏画作,浮想联翩,今天的心情特别好。
第二天,我让仆人把油画箱等工具背到花园,我在后面跟随,放到我选择的地方,就让他们走开了,这里静静的。我开始打开油画箱支起画架,固定好油画布,摆好画笔,把一切准备工作都安排就绪,坐在那里思考怎样完成这幅写生。当我凝视前方的时候丹尼准时出现在眼前。
丹尼穿的是黑色的长裙白色有条纹的太阳帽,与昨天形成鲜明的对比,看着她轻盈地向我飘过来,如同一位天真的少女,充满了青春展现着活力。
“你好!我没来晚吧”丹尼微笑着很是温柔。
“我也刚刚到,今天你真漂亮,都认不出来了。”
“我的衣服可以入画吗?我知道画家对模特穿的衣服很挑剔,色彩要鲜艳,黑色不知是否符合你的审美。”
“太美了,在红绿为主的花丛中黑色会显得更为突出,我喜欢极了,今天一定会完成一幅我理想的作品。”
丹尼穿的是半透明的黑色长纱裙,前面有一排扣子,里面穿了一件低胸的紫罗兰色胸衣,颜色搭配得非常高雅,款式也特别考究,我很佩服她的审美情趣。我请她站到小灌木的花丛中,前面几棵小枝条,长满了朱红色,粉红色,淡黄色的花朵,她微微前倾去抚摸花朵,这个姿势太诱人了,右手伸向前面,左手在后扶着一株树干,腰肢很柔软纤细苗条,粉白如玉的肌肤......令我两眼放光如醉如痴地欣赏着,手中的画笔在空中停举着不知如何下笔。
丹尼发现我这样销魂的痴迷不好意识地说: “你看傻了,我不好意思。”她用手轻轻拉了一下胸衣,把我的视线更引向这里:“不能这样看呀,是不是在看这里。”
“我是在观察,太美了,我要画出来,我是说你太会摆姿势了,造型太美了。”
“好了,我不要你说这个,快画吧,站久了我会累的。”
丹尼又前倾了身体,幅度比先前的还大,双乳几乎全部展现在我的眼前,我全身有些骚动,感觉心脏跳动有些加快,灵感也悄然而生,疯狂地挥动手中的画笔,颜色张扬地涂满画布,我痴迷地涂抹着……女人和花我已经分不清了,都在我眼前跳动,画笔飞舞着,我如同到了一个幻梦的世界。
“我有些累了,我要休息一会儿。”丹尼伸直了腰说。这时我从痴迷中清醒过来,意识到丹尼的存在,画了这么久了还没让她休息。
“对不起,我只顾作画把你给忘记了,快过来坐一会。”我指着身旁的凳子请丹尼坐下。
“我站得腰酸,觉得累。你画这么久也一定累。”
“我真的一点不累,画起来就忘了累了,做模特就一个姿势站着很容易累的。”
丹尼在我的画前欣赏着说:“画得太美了,我是说花。”
“花没有人美,人是主体花是陪衬。”
“不过……那是......”丹尼指一指画面中她的胸部:“是不是太暴露了,几乎都露在外面了,好害羞。”
“真的就是那样的,我没夸张。”
“奥邦德,我想知道男人都喜欢女人的胸部吗?”
“你说呢?你是明知故问。女人为什么精心呵护自己的胸部,不是有意讨男人的喜欢吗?”
“说得也是,其实是很自然的。”
“女人的胸部是最美的是女人的象征。胸部是孩子营养的源泉,生下来首先触摸的就是母亲的胸部,它也是生命力的象征,多么伟大呢。”
“不愧你是哲学博士,对女人有这样深邃地洞察和见地,是的女人应该展现她们的美。”
“我要重新认识你,你不但外形美,心灵也是美的,是女性完美的结合体。”
“不可以这么说的,我哪里那么完美,你不是在讥讽我吧,不能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你的美打动着我……尽管对你了解得还太少。”
“我现在告诉你奥邦德,其实我是恨你的,因为来你们家这么久你从来不理我,我很痛苦的。”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概我与父亲合不来有关吧,你太年轻,在我面前你简直就是我的小妹妹,我怎么跟你说话?不谈这些了。”
“是的,也许我不该说这些。今后我们是朋友,叫我丹尼好了。”
“不说这些不愉快的话了,你的宽容我体会到了。好了,丹尼,我们继续作画,还回到原来的位置。”
丹尼又站到花丛中,她妩媚地前倾着身体,抚摸着一朵鲜艳的花,阳光撒在她的肩上,红润的面庞洒落着星星亮点,那是树枝空隙透射的阳光。半露的双乳被阳光温暖着显得更加诱人,长裙的下摆张一条缝,露出半条修长的腿,从头到脚形成一条动人的曲线,在阳光下把丹尼辉映得更美。我又沉浸在画面中,太阳火辣慷慨,尽情地抛撒给大地,花草树木生机勃勃,由于阳光颜色更加鲜艳美丽,我不假思索地涂到画面上,本能的眼睛指挥着手,流畅地把颜色和情感结合到一起,自如地扩展铺开整个画面。丹尼处于画面的前景占据突出的位置,一袭黑色长裙统治着整个画面,因为有灿烂的阳光撒满全身使画面的黑色不显得沉闷,劫掠人们的目光,向上游走看到可亲的女人面庞,调皮的阳光星星点点。
阳光的跳动使我想起法国印象派画家莫奈的许多作品,他画了许多幅在花园中撑阳伞的女人,蓝天,草地,鲜花,阳光包围着的女人,户外作画,对阳光对色彩进行探索,我很欣赏赞美印象派大师的表现手法,为他们的画作着迷,我也在加强户外写生,感受阳光的变化给天空大地带来的绚丽多彩。
“丹尼,真感谢你给我在阳光下做模特。”
“不,我要感谢你——奥邦德,把我画的那么美。”
“因为你就是那么美 ,我才能画出花丛中的美人。你让我顺利地完成了一幅杰作,也增进了我们之间的友谊,我欣赏你的美丽!”
“我真的很荣幸能被你欣赏,我多么高兴,你不再讨厌我了,我们是朋友了!”
“如果我需要模特你会到我的画室来吗?”
“我高兴做你的模特,我还没去过你的画室,我想我会去的,只要你高兴!”
我和丹尼恋恋不舍的分手了,好像很难再见面,其实我们每天都在一个餐桌上共进三餐,只是过去从不说话,这是我的错,大家都清楚,连仆人也这样认为。我看着丹尼慢慢走远的背影觉得她比我画中的女人更美丽,更有韵味,更高雅更有修养。我渴望画她,画出她的灵魂。
管家来通知我父亲要见我,我们很少单独谈话,不知见我什么事?父亲是个严肃的人,很少找人聊天,当然,要我去肯定不会闲聊,我忐忑不安。我与父亲不在一幢别墅,父亲他们在主楼,是四层很多房间;我住在东侧的别墅,弟弟妹妹住西侧别墅都与主楼由长廊相连,长廊的两侧栽种着奇花异草,使三幢别墅都簇拥在绿色之中。我漫步长廊来到主楼,敲响父亲的办公室。
父亲开门迎接我。布琼尼将军在海军总部有办公室,他在家也设置办公室,他不传唤别人不经允许不准进他的办公室,他很威严,布琼尼是伯爵海军上将。我看到布琼尼将军办公室墙壁上悬挂着世界地图,角落里摆放着地球仪,橱柜上摆放着舰船模型,各种勋章等等;还有中国精美的瓷器,波斯壁挂银器,印度绘画,日本浮世绘等等,有许多我叫不出名字,也不知道是哪国的艺术品,这些器物都是他远洋带回来的。宽大的办公台摆放着一个特别的时钟还有两台电话,一台红色的一台白色的。靠墙一排大书橱,有相关军事的书籍居多,我扫视着父亲在家办公的地方。
“坐下吧。”父亲指了一下他对面的沙发:“想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
“爸爸,我自己来,您喝什么?”
“今天我请你来想跟你谈谈你的工作问题,牛津大学你读完了应该有个打算。”父亲喝了一口茶继续说:“我的想法是你来经营咱家的机械厂和纺织厂,我就放手了全由你来管理。”
“爸爸,你是知道的我对经营工厂一直不感兴趣,我也没这个本事,我想还是做些别的工作吧。”
“是不是在说假话,我觉得你对工厂很感兴趣,前段时间你不是经常往工厂跑吗?还鼓动工会与厂主谈判,要求增加工资,争取合法权益,你不是对管理工厂很有自己的见解吗?”
“我是去了几次工厂,我不是对经营工厂有兴趣,我是在做社会调查,如今社会劳资双方矛盾很大,大量地雇用童工,他们得不到应得的报酬,工作时间过长等等,这些都是不合理的,应该得到改善,我是在研究英国社会存在的普遍问题。”
“你能主宰英国吗?你有这个能力吗?”布琼尼开始有些生气了,他在室内踱着步。
“我不是要主宰什么,只是想从理论上做些探讨。”
“那是空谈,社会要发展,大英帝国要强盛,不积累资本不积累财富能行吗?学了一点哲学就想唱高调
唱高调,我们的社会确实需要改革完善,贫富差距太大了,不公平。”
“你说怎样才算公平,难道我搬出这个庄园由工厂的工人来住才公平吗?你对社会了解得太少了,不要帮助那些理想社会的乌托邦鼓噪,什么革命,什么马克思,什么社会主义,可能实现吗?!你不要学了一点哲学就赶时髦。你是斯蒂芬家族的继承人,你要担起这个庄园的责任,你已经不是小孩了。”
“我是阅历很浅,对社会也不了解,但我觉得我们总可以从我们的工厂解决一些工人的实际问题,比如劳动时间过长的问题,工资过低的问题,童工的问题……我想您比我清楚是否合理。”
“你思考的问题太多了,太不切实际,用你的那些理论解决不了这些社会问题。我希望你,我劝你——不要再到工厂去搞社会调查,写成论文也没用,你改变不了这个社会。”
“布琼尼将军你是一个有责任的军人,应该对社会不公有正确的观点,不能只站在富人贵族的立场说话。”
布琼尼动怒了,他又站起来踱步,逼视着我:“你还没资格教训我,你在这个庄园里并没有自食其力。我布琼尼走遍了全世界,还没看到哪里是理想国,美国也不是,他们所标榜的自由世界是有限度的,你若是不服我可以带你到世界各地转一圈。”
我确实对社会了解太少,理论也是苍白的,知道自己无法和父亲进行辩论,只能听他教训我,见我不吭声不回应,他也扭转了话题。
“我们不说这些没用的问题,冷静下来思考你自己,年龄不小了,该成家了,我希望你尽快地找个好媳妇,让斯蒂芬庄园增添活力,但是我警告你,今后不准再到工厂鼓动工会罢工。既然你不想经营工厂我也不勉强你。”
我不回应,沉默着,让他训斥完我好尽快离开。突然,办公台上的电话响了,父亲抓起了红色电话机,他应答着说马上去,放下了电话机。我如释重负,知道父亲有急事要赶到军部去。
我从布琼尼的办公室出来,看到接父亲的汽车已等在那里,走出主楼拐向东侧长廊,慢慢回到自己的房间,又不知该干什么,思绪纷乱,又走出房间,无目的地向花园走去。是的,父亲说的话似乎有道理,但又觉得他只是站在富人的立场,是不公平的。我又驳不倒他,无法动摇他的权威。改造现在这个社会,实现公平我有什么理论支撑吗?我没有能力改变这个社会,我也不知道社会主义是个什么样子,我充满了矛盾。母亲死的太早了,我想她,如果她在我身边她会安慰我,帮助我……父亲让我娶媳妇,是的,我身边是应该有个女人,是到了成家的年龄了。然而,然而……我不想成家,想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庄园。我到哪里去呢,我必须自食其力,不想继承这个庄园。妈妈呀,你知道我在想你吗?你是信基督的,他会回答我吗?我不信上帝,我什么都不信,我也不信我自己。妈妈呀,我相信你永远地离开了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想你!已经这么多年了,连做梦你都不来见我,你彻底抛弃了你这个无助的儿子。妈妈,你听到我在跟你说话吗?如果今晚我在梦乡能见到你,我就从此相信上帝,上帝呀,圆我的梦,让我见妈妈。
恍惚过了一天,夜里并没有梦见母亲,很失望。第二天,吃过早餐我来到主楼的书房,客厅连着书房却比客厅还大,其实应该叫图书馆,藏书很多,各种类型的图书都有,这是我们家族公用的场所,里边除了陈设图书还放了一些桌椅,和特制的阅览桌,在这里可以阅览图书也可以写作,这里是庄园最大的书房,根据个人的爱好和需要还有各自的小书房。我在翻找着斯宾诺莎和亚里士多德的有关著作,丹尼走了进来。
“你在这里看书。”丹尼和我打招呼:“我见你来图书室我就来了。”
“我找几本有关哲学方面的书,你想看什么?”
“我不想看什么书,就是想看看你。”
“那好吧,我找完书就马上回画室,请你过去好吗?给我做模特,我想画画。”
“你的画室我还没去过呢,真想参观。”
我和丹尼分手了,我拿着两本书回到画室。这个大画室是在一楼的东侧连接着最后面的一个大房间又重新盖的一个大阳光室,是专门为我作画改建的,采光非常好,空间很大,没人打扰,没人走动,适合我在这里沉静和孤独。
有人敲门我知道是丹尼来了,我来迎接她忸怩地回头瞅瞅进入我的画室。
“画室好大呀!这么多画,我怎么早不来呢?”丹尼好奇地巡视着画室,“噢!我也在这里。”指着我在花园画的她穿黑长裙的那一幅:“画的太年轻了,像个小姑娘,我不是那样的。”
“是那样的,你就是个少女,我没夸张。”
“这里的阳光太多了,好像比外面还多。”
“坐一会吧,我要再给你画一幅室内的肖像,我想我会画得更好。”
“你父亲跟我说他前些天找你谈话了。”
“是的,他教训了我,要我经营他的工厂,我没兴趣,我干不了。”
“那确是不错的工作,显然伯爵对你寄托厚望呢,那么大的产业交给别人他不放心。”
“我没这个本事,不是这块料,我可不稀罕别人对我的厚望。不说这些了,我们开始画画好吗?”
“既然你不愿听这些,那就不说了。”
丹尼穿了粉绿色的长裙,颜色很淡雅,在阳光下很温和,我让她倾卧在模特台上,摆了几个姿势都不太理想,今天丹尼穿的是一排扣的长裙,扣子一直扣到颈部,太正统不休闲,我给她解开了几个扣子,她温柔地笑着,任我摆布。
“露的太多了,不好意思。”丹尼腼腆着说。
“你的胴体很美,要多露一些才能更诱人,女人体是美的。”
“丹尼,太美了,让我好好看看,比维纳斯的还美。”
“奥邦德,不要,我要晕了......”
“奥邦德,我受不了了,我要晕迷了,斯蒂芬,你是有恋母情结呢,你从小失去母亲你在怀念母亲,我理解你,同情你。”
“是的,丹尼,我有恋母情结,我要尽情的表现她们,丹尼你太理解我了,就让我画这一对美乳吧,它会给我力量!是生命的力量!”
“你这么激动还能画画吗?”
“能画,让我冷静一下,丹尼你怪我吗:”
“不怪你,要怪只能怪我,我喜欢你。”
我触摸到丹尼的每个部位都非常激动,我控制着自己,我要画画,要把她的美都表现出来,我有了强烈地创作欲望,理智使我变得清醒一些,痴迷一样要作画,我让丹尼斜躺在模特台上,敞开长裙,另一个半掩着,一条腿在台上,一条腿垂在台沿,姿势非常优雅,也特殊的性感。身后放了一块白色麻布,靠枕是粉红色的。阳光从天窗洒下来,形成侧逆光,突出面部和胸部,尤其把女人的胴体导引出奇美的画面。
我的冲动逐渐消退,全神贯注于阳光下的胴体,色彩的变化令我灵感神奇般释放出来,人体和阳光的关系,人体和衬布的关系......都浑然成色彩关系,互相映辉互相交融,我的神智也融汇在色彩关系中,手中的画笔自然而然触动着各色的油画颜料,感染着激情,流动着魔幻的线条......我忘情在迷梦中......画境就是仙境。
“我该休息了,我累了。”丹尼无力的请求把我从画梦中惊醒,是啊我已经忘记了生活中的丹尼。
我扑过去抱住丹尼的胴体,把她一条腿放在模特台上,让她躺下来放松休息。她闭上双眼,任我的手在她的胴体游走。她的皮肤像绸缎一样光滑发亮,人体之美和大自然之美是永恒的,我欣赏着。
人体之美是大自然中进化最完善的造型。社会的自然,欣赏人体就是欣赏大自然,就是肯定人类的原始价值。人体各个部位的存在都是合理合情的,保持平衡与和谐,外在的一切形式都是美的,只是有了阶级和政治倾向,有了宗教束缚之后才对人体进行意识形态的审视,从而,人类对自己的躯体划定了美丑部位,虚伪掩盖了真善美,这是人类文明发展的一大悲哀。
“你在想什么呢?”丹尼温柔地注视着我。
“我在欣赏你的美丽,女人体是大自然中最美的生灵。”我抚摸着她。
“那是为什么?”
“因为胸部是女人最显著的特征,性感最凸显的部位,美感和性感是分不开的,女人如果不性感就失去了美感。”
“不是还有心灵美吗?”
“心灵美不具备性感特征。”
“哦!你还是个理论家,在给我讲美学课。”
“哪里敢给你上美学课,我是在欣赏你的美。”
“只欣赏不实践,”丹尼放出挑逗的目光:“你不是空头理论家吗?”
“谁说我是空头理论家,我早就想实践了。”我捧起丹尼的美乳吸吮起来,手也向下滑动。
“不闹了,你再画一会吧。你的恋母情结太严重了,我受不了了。”
我们又纠缠在一起,忘记了作画,我觉得全身灼热起来。丹尼克制着自己,推开我的手说:“真的不闹了,冷静点,好弟弟,奥邦德,到此为止吧,时间不早了。”
“那就再画一会。”
“我想起来了,伯爵要我给你小妹找一个钢琴老师,我是答应要挂电话的,我必须做这件事。”
“明天还来吗?”
“没有重要的事情我会来的。”
我送丹尼到画室的门口,我们又紧紧拥抱在一起热烈地亲吻着,她躲开我的嘴,推开我的手,深情地说:“恋母的小男孩。”我又扑上去触摸她的双乳,她调皮地挑逗我:“你不仅恋母,而且更是恋乳的坏男孩。”
几天过去了,丹尼没有到画室来,我们在餐桌上也不说话,似乎丹尼在有意躲着我,我总想与她找机会说几句话,又总找不到适当的机会,我给丹尼递眼神她似乎也看不到,我很烦闷,很痛苦,不知做什么也无心作画。吃过早饭我见其他人不注意跟丹尼小声说:“我现在去图书室。”她明白了我的意图,点点头,过了不久她来到图书室,室内只有我们两个人。
“这些天你好像有意躲着我,”我拿着一本书随便地翻动着:“也不跟我说话。”
“我是有意躲着你,”丹尼也随便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我想还是少见面的好,我很害怕!”
“你在说什么呢,有什么好害怕的,我的画还没有画完,欢迎你到我的画室,我们继续作画。”
“好吧,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过一会我到你画室去。”
我们分手了,我无心再翻书,走过长廊回到我的画室。在画室里我不知要做些什么,在室内走来走去,注视着前时给丹尼没画完的油画......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急忙去开门,丹尼深情地站在门口,我示意她进来,她悄悄地走进画室,我关上门,并加了锁。她扑在我怀里,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亲吻着久久不肯分开。
“这么久了你怎么不来画室?”我拉丹尼在沙发上坐下。
“我很想来但又不敢来,我很怕伯爵在监视我。真的很怕!”丹尼低着头不看我,手捂着胸口好像心跳在加快。
“怕什么?我们又没做什么。”
“我们还要做什么?我们已经做得很过分了,伯爵知道了一定不能饶过我们。”
“我爱你,我不怕这些,谁都不能阻挡我的爱。”
“我也爱你奥邦德,但是我们是不道德的。我对不起伯爵,我无法掩饰我的行为,因为撒谎感到内疚。我的心情很矛盾,我又不能不爱你......真的很痛苦!”
“我也很矛盾,但克制不住自己就是要爱你,这种自私非常强烈,甚至有一种犯罪感。”
“从今以后我们不要这样往来了,把爱藏起来。”
“不!那是不可以的,我不能把爱藏起来,我必须把爱献给你,谁也阻挡不了我。”
“奥邦德,那样会很危险,我俩都会毁灭的,我不能让你毁灭,听我的话。”
“我不能听你的话,我不能克制我的爱。”
“大男孩,你不能丧失理智,我们还都必须在这个家庭生活。 我们无法摆脱这个社会。你开始作画吧,今天我再给你做一次模特。”
我已经无心作画,头脑中萦绕着许多矛盾,自己也解不开,还不想克制。我让丹尼脱掉了衣服,美丽的胴体展现在我的眼前,让她摆出各种姿势开始画速写。我有激情有冲动画得很快,丹尼比专业模特还会摆姿势。
丹尼说:“我们的接触太过份了,不道德。我很怕伯爵将军,我怕我们的未来....”
“我不要你说这些,此刻我们是幸福的,也就足够了。美好相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顾及别人的感受。”
“可我们毕竟是生活在现实中,不能不考虑社会对我们的反应,如果伯爵知道了不容我们怎么办?”
我们沉默着,都无法正面回答问题,我清楚我也没有解决的办法,我不希望丹尼痛苦恐惧,又找不出恰当的语言来安慰她。
“奥邦德,听我说,今后咱俩一定少接触,我们必须小心谨慎,不要被人发现我们的越轨行为,为了我们永远相爱,理智一点克制自己。”
“你说得有道理,我们同样害怕丑闻,是的,丑闻不但会毁了我们,也会毁了我们斯蒂芬家族。”
“你怕丑闻?你怕毁了斯蒂芬家族?是的,这些都太可怕了,但是奥邦德我爱你,我不怕毁了我自己,我怕毁了我的奥邦德!”
“不说了不说了,”我抚摸着她,“有此刻相爱我们就满足了,何必想得那么多,丹尼,世界毁了我也不能失去你,你是我的灵魂!”
“其实我并不怕道德的谴责,也不怕丑闻,只是出了丑闻我们可能就会被迫终止相爱,那才是最可怕的。”
我们享受着肉体快乐的同时也承受着各种矛盾的痛苦,伦理的,道德的......都违背社会的法理,发生着冲突。从哲学角度我不想探讨这些问题,也可以说我是在回避,可是不回避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能改变既定的社会秩序吗?那么我谴责我自己吗?我要做一个懦夫吗?我不去追求爱情吗?
“奥邦德,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丹尼我很矛盾,我是个懦夫。”
“不,不要这样想,我爱你,我永远爱你,不管后果如何,有错都是我的错,你不要谴责自己,如果你是个懦夫我会很痛苦,那才是我们的悲剧。”
“我是个理想主义者,可哪 里能寻求理想呢?只有你是我的理想,你的爱会增加我对理想的追求,我在研究哲学的同时在研究当今社会的许多实现问题,但都得不到解决,似乎我和这个社会有些格格不入,比如我不愁丰富物质生活的斯蒂芬庄园,我看不惯,可我又是这个庄园的寄生虫......”
“不说这些了,那不是你的错,我不懂哲学你追求理想主义我也说不清是对是错,但我知道你是我心中的太阳,你追求的是光明。”
许多天来我的心情总是郁闷,我漫步在花园中,走到小河边,看着流淌的河水,看着水面漂着的落叶,浮想翩翩,在河畔走来走去,坐在草地上思索问题。有什么好想的呢,又嘲笑自己,空想多于实践,有哲学没思想,瞧着爬来爬去的蚂蚁很无聊,我站起身不知向何处去,我站在烈日下觉得有点晒,走在小径上踱回别墅走进画室,刚刚坐在沙发上,仆人来敲门,说伯爵将军要我去他的办公室。
我忐忑不安地思索着父亲叫我会有什么事呢?我从小就有些惧怕伯爵将军,他总是那么威严,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他的敌人就是他的仆人,我感觉叫他父亲很沉重很奢侈。我敲响伯爵将军办公室的门,门内有声低沉的中音要我进来。
“父亲,你叫我。”我站在伯爵将军面前。
“坐吧,想找你聊聊。”父亲放下手中的文件注视着我:“坐吧,我整天忙于军务没时间和你谈谈,你不愿经商也不愿意管理工厂,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父亲,经商我确实不发生兴趣,也没有这个才能,我不知道我能干什么,我想我还是做职业画家吧。”
“那也好,总是得有个职业,不是斯蒂芬庄园养不起你,是你自己要培养自己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是的,父亲。您是皇家的一名军人,我为您自豪骄傲,我不能在伯爵将军的保护下成为一名军人,也许这是您今生的遗憾!”
“奥邦德,你理解错了,我并非希望你成为一名军人,只是希望你成就一番事业,做职业画家也无不可。你的哲学也不错,但是我不希望你研究什么社会主义,那都是些乌托邦,不会有什么前途。”
“那我就专心做画家吧,研究哲学和艺术没矛盾,艺术也是哲学研究的对象,我对社会主义没有深入研究,它也属于哲学的研究对象。”
“好了,不说社会主义了,只要你不到工厂去闹事我就放心了,今后少研究这一哲学问题吧,我想婚姻也属于哲学研究的范畴吧。”
“是的,父亲。社会,家庭,婚姻,都属于哲学的研究范畴。”
“奥邦德,我提出婚姻问题不是要作为哲学来研究,是希望你在婚姻上解决自己的问题。你也不小了,该成家了。要不要帮助你找一个女朋友?”
“父亲,我会成家的,但那不是现在。”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总感觉自己好像底气不足,好像在回避什么:“我是说......我的学业还没有成就,年龄也不太大,结婚成家太早了点。”
“过些天我想在家举办一场舞会邀请一些朋友来参加,他们会带一些女孩子来,我希望你热情接待她们,明白我的意图吗?我还想问问你最近在画什么呢?”
“随便画,风景,静物,什么都在画。”这个话题对我很敏感,是不是伯爵将军话中有话?
“你既然把绘画当成是你的职业,是不是再到国外深造一番。比如去法国巴黎,意大利佛罗伦萨......你想去哪里呢?可以在国外多呆些时日。”
“父亲,我想我很乐意接受您的安排,很想成为一名真正的画家。”
我从伯爵将军的办公室出来,觉得出了一身汗,因为我心中有鬼,好像他察觉了什么,是在试探我,也许是我多心?为什么他要我成家呢?为什么要我出国呢?难道我和丹尼的事情他知道了?我胡思乱想着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过了些天,斯蒂芬庄园热闹非凡。我对伯爵将军安排的家庭舞会一点不感兴趣,那天来了许多客人,有将军,政府官员,贵妇人,名媛小姐,各界名流。伯爵将军和丹尼是主人,我当然也算主人,我知道父亲是为我安排的,让我在名媛中物色女人。丹尼给客人弹奏了钢琴,博得了热烈的掌声,这掌声震动了我,把目光投射到她的身影上,我觉得全场的女人只有她最动人。有几位小姐来邀我跳舞,我显得很拘谨,缺少绅士风度,注意力始终在丹尼身上,今天本来我应该是舞场的活跃分子,然而却是处处不自然有些被动,我下意识地觉得伯爵将军总是在注视我。丹尼是个大忙人,很多达官贵人邀她跳舞,他真成了这里的皇后,我多么想跟她跳一曲呢,可是只能窥视不敢邀请,丹尼走过我身旁也不正视我,心情很压抑。
伯爵将军来到我的身旁,我举起一杯饮料和父亲对饮:“父亲,今天你很开心,祝您健康!”
“有中意的小姐吗?要主动邀她们跳舞,我的儿子你是个风流倜傥的男子汉,展现你的绅士风度。”
我不是个愚钝之人啊,为什么在今天这种场合却那么缺少阳刚之气,甚至不敢和这些小姐交流,也不敢和丹尼跳一曲舞,我是个懦夫吗?不是的,我不是!那是怎么了?我是鬼迷了心窍,心目中只有丹尼。在这个舞场上最漂亮,最风流,最有智慧的就是丹尼。我想起我给她画的油画,许多的速写,她的楚楚动人的胴体,她彻底迷住了我,也彻底摧毁了......我离开了舞场,漫步到花园,一个人在月光下惆怅。
许多天过去,我在画室里正在画一幅油画,那是为丹尼没有完成的人体。有人轻轻敲我画室的门,我高兴极了,是丹尼来了,兴冲冲地打开门是伯爵将军站在我的面前,我十分惊愕,不知所措。
“请进,父亲。”
“我来看看你。”
伯爵将军在画室里漫步着扫视着,看到许多丹尼的裸体,有油画有速写,看得出他十分不高兴,“这些都是你最近画的?”
“是的。”
“你和丹尼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那是艺术,父亲,丹尼很懂艺术,她支持我的创作。”
“大概不止于此吧,你们是不是太艺术了?”
我无话可说,低头听着伯爵将军训斥。
“让你管理工厂经商你不感兴趣,给你举办舞会找女朋友你不感兴趣,整天画这些伤风败俗的东西,你到底想干什么?”
“父亲,我是搞艺术创作的,人体是高尚的......”
“不要说了,丹尼是你的母亲——尽管是继母,懂吗?你要尊重我,也要尊重你自己。你一定要成家,要有自己的女人,要建立正常的家庭关系,我是你父亲!”
伯爵将军威严地走出我的画室,我很怕他,又找不出理由恨他,我知道我有错,但又不想改错;我爱丹尼这是一种不被理解的爱,我恨我自己舍弃不了这种爱。我将在错误的道路上滑下去。
这些日我很苦闷,非常想见丹尼,她总是回避我,也许她是对的,但我怨她不理解我的烦恼和痛苦。吃早餐的时候伯爵将军告诉我去法国巴黎的票已经买好了,我觉得很突然,我并没有向他提这个要求,我偷偷写了个小纸片塞给丹尼,约她到画室有话要说。
我在画室焦急地等着,丹尼上午没来,中午觉没有睡着,辗转反侧想的很多,下午我等在画室里,无聊地翻看着画册,为丹尼画的许多速写,沉浸在缠绵的回忆之中。听到熟悉的敲门声急忙去开门,果然丹尼站在我的眼前,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她显得很忧伤,眼角流出泪水。
“这么多天了,你都不来看我。”我抱怨着:“你是把我忘了吗?”
“哪里是把你忘了,我是不敢来。从舞会以后我就找不到机会,伯爵问了我许多话,都是关于你的,我明白他是在试探我,好像他知道了我俩的事,你说我还敢轻易到你这里来吗?下午伯爵出去了,我才匆匆赶来,你有什么事?”
“你不知道吗?伯爵要我出国,还有给我找了女人要我成家,你说我该怎么办?还有伯爵来过我的画室,看到了我给你画的裸体......”
“你也是,不收起来,他自然明白了我们在一起干了些什么,所以他也旁敲侧击地问了我关于你画画的事情,我能说什么,吞吞吐吐也说不清楚。”
“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想你还是听从伯爵的安排先出国一段时间,到卢浮宫看看艺术品临摹一些名画也是难得的好事,回来之后你应该找个女人成家。”
“出国学习可以,回来我还是不想成家,我爱你,真的爱你,我不能失去你,成家对我是一种羁绊,我不想那样做。”
“可是我们能长久保持这种关系吗?伯爵能够容忍吗?我何尝不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那我们私奔,到一个别人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我的大男孩,你是在说傻话,那样做我们无法生活下去,也会毁了你父亲毁了这个家,我们相爱确实是一种错误,是不会被家庭和社会原谅的。”
“我们为什么要他们来原谅呢。我们活着也不是给他们看的......”
“傻话,我们的一切行为都是要做给别人看的,不可能是绝对自由的,这也不能说是虚伪。奥邦德,我也很痛苦,我爱你,像你爱我一样真诚。”
丹尼满脸都是热泪,我给她擦拭着,看到她的无奈,她的愁容,我们紧紧相拥在一起,依偎着谁也不说话。
来到法国我游历了凡尔赛宫殿和卢浮宫美术馆等许多地方,真是大开眼界,流连忘返。凡尔赛宫殿是为路易十四国王建造的,大概用了三十年的时间完成,占地大约一百多公顷。宫殿内到处是喷泉,雕塑,大水池,据说当时这里备有2500匹马和200多辆豪华马车。在宫殿里每晚都要举行各种音乐会舞会歌剧,是一座不夜城,可见当年是多么的奢华。走进宫殿里到处都陈列着各样的艺术品。被称为“太阳王”的路易十四登基后文化艺术也有独到的发展,尤其把美术列入国家行政管理范畴。凡尔赛宫殿让我看得眼花缭乱,卢浮宫我去了多次可惜没有足够的时间来临摹几幅大师的作品。
给我印象比较深的是米开朗基罗的雕塑,《大卫》是米开朗基罗的代表作,是人类展现自身之美的象征,,是肉体精神完美的展现,是人类意志的骄傲,我为之倾倒。原来《大卫》于1504年完成,置放于意大利佛罗伦萨市政府前的广场,1873年以后转移到了卢浮宫。如今放置在佛罗伦萨市政府广场的《大卫》是复制品。
西班牙画家戈雅的作品《拿扇子的妇人》《桑坦.克丝女侯爵》《卡比奥女伯爵》我都很喜欢。《卡比奥女伯爵》充满了安详和宁静,她是索拉纳侯爵的夫人,知道自己得了重病快不久于人世,所以请戈雅为她作画,数月后年仅37岁就离开了人世。当时作画的时候戈雅本是大病初愈,并且丧失了听力,这幅画凝聚着难以名状的无以言语的哀伤之感,这或许也是画家当时的心境吧。
卢浮宫美术馆有间叫“麦狄希斯连作厅”的大厅,我走进这个大厅被四周墙壁挂的满是鲁本斯的巨幅画面所吸引,太震撼了,我被吓住了。这是由描绘法国国王安利四世的王妃玛丽·特麦狄希斯的一生的二十一幅画面以及玛丽与其父母的肖像所组成的大作。玛丽是佛罗伦萨的梅迪契家族,当时是世界有名的大富豪。玛丽给法国带来了巨额陪嫁。在鲁本斯44岁的时候受玛丽之托用四年多的时间完成了这24幅连作,实在是惊人之举。鲁本斯画的女性都是特别丰满,很有肌肤质感,形成了独特的流派。《海伦.福尔曼与孩子》,海伦是鲁本斯的妻子,比他小37岁。晚年鲁本斯不断画海伦,这大概是他晚年的生活寄托,海伦的美丽给他喜悦和创作的冲动,给世人留下了不朽的杰作。
我看到这些大师的作品也想起了丹尼,我无时不刻在想着她,她给我创作的欲望和动力。她的女性之美她的母爱灵光都是我所渴求的,我所要表现的。我需要她,她是我创作的源泉,我不能失去她,她是我的圣母。
我已从巴黎回来很渴望自己成为一个职业画家,自食其力,可是我又无法不依靠伯爵将军,我没有生活来源我又不想经商,我想摆脱斯蒂芬庄园但又离不开丹尼.查泰莱。出国考察并未给我带来快乐,我也不想成家。各种不愉快,各种矛盾缠绕着我,拿不出一套解决的方案,烦躁的心态古怪的行为都在这个庄园里格格不入,自觉自己成为了斯蒂芬家族多余的人。我恨我自己也恨伯爵将军,我想把他的财产分给穷人,我想打掉他威严的军人霸气,我想带着丹尼私奔......我想了很多但哪一项都不敢实施,都不占法理。我没有勇气面对伯爵将军的炯炯目光,我是一个典型的哲学懦夫,空头的社会改革家,无法解脱的矛盾使我萎靡不振。我渴望见到丹尼又回避她祈求的眼神。
丹尼忍耐不住了,在吃早饭时偷偷塞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上午在画室等我。”
我在画室里踱来踱去,心不在焉,翻看着从巴黎带回来的许多画册,精力不集中。我听到了敲门声,急忙跑过去开门,丹尼扑到我怀里。
“为什么为什么?你回来许多天了回避我不想见我,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我是个懦夫,我恨我自己......”
“不要这样说了,你出去这些天伯爵严肃地跟我谈了几次话,告诫我以后不要再跟你来往,不能再发生不正当事情,还要把我赶回家去,我们该想想办法。”
她坐立不安地在画室内走动着令我也心神不安。她指着那些裸体画说:“这些画你还不收起来,还这样摆着,还这样欣赏,快收起来吧。”
“我为什么要收起来,这是艺术,何况伯爵已经看过了,收起来和不收起来不是一样吗?不收起来反而说明我们坦荡。”
“快不要说坦荡不坦荡了,谁不知道男女之间这点事,我们能瞒过别人吗?奥邦德,我们今后不要再来往了。”
“你怕了,你不爱我了!”我紧紧把丹尼抱在怀里生怕她逃掉。“我不能没有你,如果你不跟我来往我将怎么活下去?我们天天在一起吃饭却像陌生人怎么办得到?”
“也许你该结婚成家,彻底忘记我。”
“那是不可能的,我不能成家欺骗另一个女人的感情。我无法忘掉你。”说着我抚摸她,像一个孩子无拘无束地对待母亲。
“你是有恋母情结的”她轻轻推开我:“你需要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法来分析一下自己,克制恋母情结吧。”
我像不听话的孩子尽情地纠缠着母亲,丹尼被我磨得失去理智了,全身有些瘫软。
“不要这样了,奥邦德,我受不了了,快要控制不住了,我们不能再任性了。” 她推开我抚摸她小腹的手,“真的不能再缠绵了,我不能久留。”
我哪肯听丹尼的话呢,亢奋起来失去了理智,丹尼央求着说:“奥邦德,不能,不能,会来人的,真的!我很怕!”她推开我整理着衣服,看我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我何尝不想你,也很难受呢,等我们安排个好时间我也要你满足我,奥邦德,你要有心理准备,伯爵不会放过我们的。”
“是的,我知道伯爵将军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
“不仅仅是不喜欢,在我看来你的许多做法伯爵非常反感,你必须注意呢,对于那些马克思主义什么共产主义,还有一些社会活动你是没有必要参加的,当然我也不了解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对于什么主义我不了解,但我还是希望你少介入为妙,和国家和现行制度作对是没有好处的,对于这个问题我是不是说多了?”
“你说得有一定道理,但我觉得社会的不公是应该大家呼吁得到改变的,你看那些工厂有多少童工干着重活却得到少得可怜的报酬,这公平吗?其实我对那些主义也不感兴趣,也觉得是美好的乌托邦,不可能实现。但又觉得这些革命者的主张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我很彷徨,不知该信什么?内心充满了矛盾。我清楚知道自己是个寄生虫,可又无法摆脱这个家庭,我还不能自食其力。我想做个职业画家以卖画为生,可现实社会以卖画糊口谈何容易?不管怎么样我必须离开这个庄园,到社会上去闯荡,远离斯蒂芬庄园,伯爵将军就无法难为我了,成为一个真正自由的人。”
“你离开庄园了,自由了,摆脱了,你不爱我了?你不能做这种打算,和伯爵的关系还是要缓和下来。我想最好你还是尽早地结婚,不要离开这个庄园,我们还会经常在一起。”
“那么做这个家庭会更复杂的,还会发生更多的故事,不想让另一个女人也成为牺牲品。”、
“是不是就让我一个人成为牺牲品——”
“我不让你这样说,我们没有欺骗别人。”
“伯爵将军不是被我们欺骗吗?我们不但在欺骗别人也在欺骗我们自己,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不道德我有罪过。”
“我不允许你这样说,如果你这样想就是在侮辱我。”
丹尼满脸是泪又回到我的怀抱似乎做错了事那样委屈,我抚摸着她拍着她的后背,“丹尼,别哭,我爱你!”
“我不想告诉你伯爵怎样辱骂我,他没错,他是个堂堂男子汉,生死不怕的军人,但他经不起由我造成的现实。”
“不,不是你,是我们,不要自责了,我们都没错,是男人女人的错,是爱情的错!我们是美的,我们在追求美。”
“你是在谈哲学,实在诡辩,谁会认同你的美学观呢?”
“我不祈求别人认同我的哲学,我们不违背道德和良心就问心无愧了。”
“别说这些了,我们在社会面前,在道德面前是无法自圆其说的——尽管你是个哲学家。”
“我们相爱就足够了,用不着自圆其说。你后悔吗?”
“是足够了,相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不要伤害别人,我们还是要回避人们的窥视,不要造成不必要的影响。我该走了,为了我们的长远。”
丹尼走出我的画室,我若有所失。
对于我和丹尼发生的一切事情我不想忏悔,卢梭在中年写了《忏悔录》,他是个伟大的人物,他在忏悔;我是个小人物,我不忏悔。我没有什么可忏悔的,我表白我的隐情是在宣泄我的痛苦,我不是一个道德高尚的人,我将永远爱丹尼,爱并没有错,我不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