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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撞(小小说))

保安胡小治来了不到三个月,就跟小区的人弄得很熟。小治不到四十岁,中等个子,长脸,额头上有块伤疤。他文化水平不高,但兴趣广泛,是个多面手、巧手,谁家用具坏了,他能帮修;谁家的锁开不开,他能帮开;谁家的重东西,他能帮拎。能玩小魔术,小石子在手中变来变去,一会有了,一会儿又无了。小鸡他唤两声,就笼到他袖中,不叫一声。还能玩点杂技,翻上倒下,灵活得很。一群小孩最喜欢他,常常跟在他屁股后面转悠。

最熟悉的要数与五号楼十五层的乔雨家。他们是在龙凤河边钓鱼相识的,是在买彩票相知的,是在带小孩学画画学书法弄熟的。

乔雨的爱人芬芝在人民医院急诊室当护士。那是在前年大年初五深夜二三点钟,送来一个被撞的很严重的人,这个人就是胡小治。他脸上的伤疤是在这次车祸中留下的。好心的环卫工人,把他送进医院,帮他挂号交费。当时他口袋中仅有二百元,是用红纸包包着的压岁钱。

星期六的早晨,小孙女还没有睡醒,芬芝就锁上门去买菜。她走得急,晒被时,阳台上的窗户忘关了。按往日时间测算,小孙女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能睡醒,也就没有回头把窗子关上。

胡小治例行在小区转悠,忽听到楼上有小孩的哭声,抬头一看,是五号楼十五层乔雨家。原来乔雨的小孙女爬窗户,伏在窗外晒衣服的栏杆上,被吓哭的。她挎着她那心爱的红挎包。

见状,胡小治二话没说,窜窜地往十五层楼爬,矫如灵猴,稳如壁虎,一手就把小孩推进窗户。那小红挎包像电流一样痛击着他,心里隐隐作痛。这时围观的群众啧啧称赞小治飞墙走壁的功夫。

乔雨夫妇请小治喝了顿酒,表示感谢。

饭是在乔家家里吃的,胡小治瞟了一眼掛在衣架上的小红挎包,但乔雨夫妇丝毫没有觉察到。也有人问小治的功夫是从哪里来,当过兵特殊训练了没有,小治只是笑笑,不予回答,越是这样越有人想寻根刨底,打听小治的来历。一问是无业,与爱人都是靠打工为生,有一女,才五岁。

星期天的早晨,乔雨开门,门缝中有封信,信中有二百元。信是这样写的:

对不起,还给你小孙女二百元的压岁钱。这是我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请相信这是真的。远在天边,近在咫尺,送于今夜。

这弄得乔雨一头雾水,是怎么回事,忽然他想起来了。

二年前春节期间,因保安与物管弄矛盾,都走了,小区有三个月没有门卫。小偷乘虚而入。他家被偷了。大年初五的早晨他起来做早饭,发现厨房里有桔子皮,并有小孙女的小红挎包。他大叫起来,老鼠有这么大本事,把孙女的挎包都拖到厨房里,还吃了桔子。

芬芝起来一看,说:是长着两条腿的大老鼠,是澳大利亚的袋鼠,至少有一百二十斤。

你看,是从厨房的窗子爬进来的。这个小偷倒是有爬高的功夫。芬芝边指着窗户边说。

保留痕迹,公安好破案。乔雨边说边给派出所打电话。派出所的人很快来了,问了情况,照了相。但以后就石沉海底,没有回音,不了了之。

幸好,只少了孙女小红挎包的二百元压岁钱。

乔雨夫妇分睡在两个房间,房间都关着门。大门内放着七八双拖鞋。若小偷推开房门,后果不堪设想。柜中有现金八千元。

乔雨分析,小偷不知虚实,家里有多少人,同时也看出,小偷胆子不太大。

噢,这字迹我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乔雨在脑中搜索这字迹。乔雨是老大学生,在公安部门干过,对书法对字迹有些研究。

是他,就是他。乔雨在芬芝的手心写了胡小治三个字。

你可别冤枉好人,人家可是我们家的恩人。芬芝不解的说。

有勇气承认这样的错误,并改正,又没有人逼他。我们应相信。

乔雨并叮嘱芬芝,只有你知我知,闷在心里。

乔雨的小孙女要小鸟小狗,乔雨给买了。小鸟小狗像绳子一样拉住他,想走远就不行。最后想到一个人,把钥匙交给他,让他帮助喂鸟喂狗。

节假日,乔雨夫妇带着小孙女放心地出去旅游。每次回来,乔雨小孙女都从小红挎包里拿出送给胡小治女儿的礼物。

小治仔细地看了那个小红挎包。小挎包鲜红,中间有九朵小花组成的一个心字。

人必须去掉贪心贼心,做一个好人,一个有利于他人的人。

胡小治是从那天夜里被撞醒的,他感谢环卫工人救了他一命,洗净了他灵魂深处肮脏的东西。

作者简介

吴岳华,江苏人,出版两部长篇小说:《东西》《双刃剑》。出版寓言、随笔集三本:《儿童寓言宝典》《做人了吗》《家家都可以抱出个金娃娃》。在国家、省市级报刊上发表短篇小说、微型小说、寓言、诗歌、歌词、随笔、散文近千篇(首)。

新来的保安 | 骆丁光

一辆红色小车径直开进小区,直接停靠在人行道边上。这是蓉城的一个高档住宅小区,颇具天府特色。车上走下一位年轻漂亮的女人,红色连衣裙红色高根鞋,白净的瓜子脸,嘴唇涂上红色的唇膏。这位红衣女郎正想离去,小区保安铁男走上来了。他是退役军人,肤色黝黑,理平头,精神好。他一把拉住她,说这里不可以停车,如果要停车请开去地下车库。

红衣女郎说,你是新来的吧,你认识我吗?

铁男说,我上班才几天,我还真的不认识你,但不管是谁,都要服从物业管理规定,如果个个都乱停放,那小区就乱套了。

红衣女郎说,我真有事,停一会就走,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铁男说,个个都说有事,个个都这样,那还要我们来当保安干什么?

红衣女郎说,你会开车吗?帮我把车停好吧。她把车钥匙递过去。

铁男没有接车钥匙,说我当然会开车,但是我没有这个职责,这不是我的工作范围。不停好车,一会就锁车。

红衣女郎说,你敢?

铁男说,有什么不敢的?

红衣女郎划开手机,打电话叫来保安队长。队长跑过来一看,心里知道怎么回事了。他满脸堆笑说,江总,真不好意思,铁男是新来的,不知道你是我们的老总。铁男,赶快向江总道歉。

铁男说,队长,江总,我没有做错事情,无错之有,何须道歉。如果说你们允许其他的业主和租户也这样干,那我以后就不管了,你们个个财大气粗,爱怎么停就怎么停。

江总示意队长将车开进车库,一字一顿地说,你没错,是我错了。说完白了他一眼快步离去。

江总是这个楼盘开发商唯一的女儿,也是很多个小区物业管理的总经理,大小也是个人物,还是县政协委员。顶撞了江总,保安们言传铁男肯定干不下去,解聘不就是她一句话的事吗?铁男却没有因此忐忑,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半年过去了,铁男依然没有收到解聘通知。

这天凌晨,三楼一户人家起火,烟雾喷出来熏醒一部分小区住户,而这户业主恋财被困在家里,消防救援队又还没有赶到现场。这时,铁男冲上去,手持铁锤一把砸开大门,冲进去把管道煤气总匣关掉,把业主家几口人抱出来,交给其他保安处理。由于抢救及时,业主家几个人经医院救治后无恙,火势快速被扑灭财产损失也比较小。事后,业主出于感激给物业管理送来锦旗,并且指明要请铁男吃饭作谢。业主说如果在千钧一发之际不是铁男冲进来,后果就不堪设想。

铁男摆手说,这是作为一个保安该做的事情,我领了这份工资,就要把这份活干好,这是非常正常的。

就在公司要将铁男提拔为保安队副队长时,铁男递交了辞呈。为此江总把他约到办公室谈话。

江总说,我感到非常意外,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提出辞职?你要想一下,这个小区有上百个保安,我想安排一个人来当副队长有多难,当然你的工作做得非常不错,业主们评价也很高,但这个小区中并不止你一个人优秀,还有好几个人都是非常出色的。她威严的目光盯着他。

铁男说,我考上了押运员,我要去成都高新区的一间押运公司上班。

江总豁然开朗鼓掌说,可喜可贺,我为保安中有你这样的人才感到高兴,以后多回来公司看看,这里有你的兄弟姐妹。

铁男点点头,说谢谢理解。

这天深夜,江总摊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屏幕突然插播一条突发新闻:今日傍晚,一武装押运车辆被三个不法之徒抢劫,三个不法歹徒当场被击毙,一个押运员不治身亡。她点开保安微信群,群内痛苦成串,而那个殉职的押运员正是铁男。

她的脑海嗡地一声炸响了,泪水滑落脸颊……

作者简介

骆丁光,广东龙川人,自幼酷爱文学,已出版多部电子书文学作品,现在广东东莞工作。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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