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热播的电视剧《芈月传》中,秦惠文王至少有十个儿子:公子荡(秦武王)、公子华、公子封、公子通、公子壮、公子稷(秦昭襄王),不一而足。有趣的是,就身份认证而言,秦惠文王的这些儿子在历史上几乎各人有各人的特殊情况。
秦武王和秦昭襄王是秦惠文王的儿子,这是毫无疑问的,需要说明的是,武王的母亲的确是惠文后,但不是后人杜撰的芈姝,而是来自魏国的魏后。
关于公子壮,《史记》中的记载很少,只有如下的一小段文字:(昭襄王)二年,彗星见。庶长壮与大臣、诸侯、公子为逆,皆诛,及惠文后皆不得良死。因为公子壮的封号是季君,此次未遂政变又称为季君之乱。从公子壮的封号和称呼以及惠文后同意拥立他为秦王来看,他很可能是秦惠文王的庶长子。细心的读者可能会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怎么能证明庶长壮和公子壮是一个人呢?证据在另一部史书《竹书纪年》里——秦内乱,杀其太后、公子雍、公子壮。
史记
从《竹书纪年》的这段记载来看,秦惠文王应该还有一个被称为公子雍的儿子,他和公子壮结成联盟,跟公子稷一派展开了王位争夺战,就像后世的李建成、李元吉联起手来和李世民对抗一样。
《史记》中有好几个地方出现了庶长壮庶长封庶长奂这样的字眼,既然庶长壮就是公子壮,那么,庶长封、庶长奂应该就是公子封、公子奂,但我们不知道他们的出生年代,因此不能确定他们究竟是秦孝公的儿子还是秦惠文王的儿子。另外,庶长壮应该是右庶长嬴壮的简称,因为在秦国,很长时间内右庶长只能由秦国的宗室担任。
身份存疑的还有公子华。《史记》中的《六国年表》有这样的记载:秦惠王(即秦惠文王)十年,使公子华与张仪围蒲阳,降之。仪因言秦复与魏,而使公子繇质于魏。秦惠文王生于公元前356年,公子华参与的蒲阳之战发生在公元前328年,即秦惠王十年,这一年,秦惠文王二十八岁,彼时已经可以率兵打仗的公子华是他儿子的可能性不能说没有,但微乎其微,所以,公子华更可能是秦惠文王的兄弟。
公子华
蒲阳之战后被送到魏国做人质的公子繇则应该是秦惠文王的儿子,原因有二:其一,到别的诸侯国做人质几乎没什么年龄限制,襁褓中的婴儿也有资格;其二,被送到别国做人质的几乎都是国君的亲生儿子,比如太子横(即楚顷襄王)、秦始皇的父亲、太子丹等等。再者,公子繇很可能就是被封到蜀地为侯的公子通国,而公子通国可以确定是秦惠文王的儿子。
关于公子通国,地方志巨著《华阳国志》记载如下:周赧王元年,秦惠王封子通国(又称繇通)为蜀侯,以陈壮(又称陈庄)为相。置巴郡。以张若为蜀国守。戎伯尚强,乃移秦民万家实之。三年,分巴、蜀置汉中郡。六年,陈壮反,杀蜀侯通国。秦遣庶长甘茂、张仪、司马错复伐蜀,诛陈壮。周赧王元年就是秦惠文王后元十一年,即公元前314年,公子通国于此年被封为蜀侯,四年后不幸被反叛的国相陈壮杀害,那时在位的秦王已经是秦惠文王的嫡子秦武王嬴荡了。陈壮反叛被杀一事《史记》中亦有明确记载——(秦)武王元年,与魏惠王会临晋。诛蜀相壮。这证明《华阳国志》所言非虚。
公子通国被害后,秦武王把公子辉封为蜀侯。秦武王继位时年仅十九岁,按照常理判断,公子辉应该是他的兄弟而非儿子。
三年后,秦武王因为举鼎受伤而死,公子稷在其舅父魏冉和母亲芈八子(后称宣太后)的帮助下成功登上王位,史称秦昭襄王。随后,不肯臣服的公子壮、公子雍等人在惠文后的秘密支持下发动季君之乱,结果以失败告终,大批秦国宗室子弟受到株连,惨遭杀害。公子辉因为远在蜀地侥幸避开了这一场血腥政变,但在咸阳城中有一个人一直在用敌视的目光关注着他……
公子辉
转眼到了公元前297年,即秦昭襄王十年。这一年,蜀侯公子辉在成都举行了一次规模盛大的祭典,为了表示对秦王的敬意和忠诚,他特意派人翻山越岭将祭典中最重要的那块胙肉送到千里之外的咸阳,没想到却因此招来了塌天大祸。
那个时候,秦国的一把手名义上是秦昭襄王,实际上是宣太后,所以蜀国送来胙肉时宣太后自然也是在场的。宣太后一直将蜀侯视为秦昭襄王潜在的巨大威胁,一则蜀侯是秦武王分封的,算是前朝的臣子;二则蜀地远离咸阳,易守难攻,适合作乱。于是,她就在那块胙肉上动了手脚,加毒以进,并且故意提醒秦昭襄王要检验一下蜀侯进奉的食物。一查之下,那块胙肉果然有毒,秦昭襄王勃然大怒,当即派司马错为使携剑前往成都赐死公子辉夫妇。公子辉和他的正妃不得不伏剑自杀,宣太后就这样借助一块胙肉毁掉了秦昭襄王和蜀侯公子辉之间本来不错的兄弟情谊和君臣关系。
秦昭襄王
关于公子辉被害一事,《竹书纪年》是这样记载的:秦封王子辉为蜀侯。蜀侯祭,归胙于王,后母疾之,加毒以进,王大怒,使司马错赐辉剑。虽然作者没有明确指出后母姓字名谁,但在此语境之下,其中的后母只能是宣太后,也就是《芈月传》中的芈月。
在《芈月传》中,公子芾是宣太后和戎族首领义渠王的私生子,历史上的公子芾(有时写作公子市)并非如此不堪,他乃秦惠文王正儿八经的儿子,虽然是庶出的。
秦武王死后,魏冉和芈八子(即宣太后)本来准备把就在他们身边的公子芾立为秦王,但赵武灵王提出将在燕国为质的公子芾送回咸阳即位。当时赵国国力蒸蒸日上,威名远扬,而公子稷也是芈八子的亲生子且长于公子芾,于是,魏冉和芈八子就做个顺手人情同意了赵武灵王的主张。
公子稷登上王位的过程证明,在他成为秦王之前,公子芾已经出生,而宣太后和义渠王有私发生在公子稷即位后,这足以证明公子芾是秦惠文王之子。
公子芾还有一个弟弟叫公子悝,后来他和公子芾、魏冉、芈戎一起成了影响秦昭襄王执政治国的四贵,史学界普遍认为他也是秦惠文王和芈八子所生。
秦惠文王当初看到自己儿女满堂时,应该不会想到嫡长子嬴荡会在继位后英年早逝,当然也就不会想到诸子争位的人间惨剧,但这些都无情而残酷地发生了,如果他地下有知,不知会有多少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