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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体系”是个比较含混的概念,是问殷商甲骨文和两周金文有没有继承关系吗?如果是这个意思,答案是肯定的。
周灭商,然后延续了七八百年,文化水平自然会比殷商高了很多。
一甲骨文,是指主要发现于河南安阳殷墟的兽骨龟甲上契刻的文字。其他地区和周代,亦有甲骨文发现,但数量不多。
这些兽骨龟甲共发现了15万余片,从上面搜集了5000余个文字。现在释读的有2000余个。里面有一些专用族名族徽、人名地名。除此之外,与后世有关联的字约1490个。
古文字学者,包括外国的,一致认为甲骨文是比较成熟的文字——虽然还有明显的象形特征,但已体现出明显的“符号化”倾向。1490个与后代有关联的字里,百分之三十二是形声字是最好的证明。
二对于甲骨文的发展,董作宾先生于上个世纪30年代,将其划分为五期——
第一,盘庚以后的二世四王;第二,祖庚以后的一世二王;第三,廪辛以后的一世二王;第四,武乙以后的二世二王;第五,帝乙以后的二世二王。
上世纪80年代,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提出了将甲骨文分为三期的看法——早期,从武丁开始;中期,从康丁开始;晚期,从帝乙开始。
这个划分,得到了更多学者附议赞成。
(殷商青铜器上的妇好铭文)
三金文,是指铸或刻在青铜器上的铭文文字。这个说法,最早起于汉代,因为上古时期称金属铜为“金”。
金文,不过是“书写”的材质载体与甲骨不同而已。尽管因为多使用铸造的方法,字体形态上与甲骨文的契刻而有所区别。金文之字与甲骨之字,并无其他不同。而且,已发现的最早金文,与已发现的最早甲骨文,处于同期。
武丁时期的妇好墓中,发现了20多件青铜器上刻有“妇好”的铭文。这足以证明,甲骨文和金文,不外是同一种文字的两种“书写”方式而已。
(周代青铜器及铭文)
四早期的青铜器铭文,常常只有二三字;殷商末期,才出现四五十字的铭文。
武王灭商之初,青铜器铭文的风格没啥改变。后来,周人才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铭文风格——西周中期,青铜器铭文的篇幅及格调,都和殷商有了明显不同;到西周晚期,出现了毛公鼎那样长达497字的铭文鸿篇。
及至东周,青铜器銘文渐有两极分化趋势——一类着力追求以前那种繁缛典雅的式样,例如春秋时期的叔夷钟、战国时期的中山王方鼎、中山王方壼是其代表。这一类铭文,属正宗庙堂文字,是金文中的“官府文书”,大江南北和黄河上下皆是如此。
(周青铜器铭文)
另一类,则向简单方面发展,刻款的铭文日趋流行——潦草的刻款、讹误讹变多有,以致不易辨认。有的刻款,像是产品说明书或者广告,记载的是青铜器的重量和容量等等。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战国时期文字的通俗化进程加快。学者们称之为“文字异形”。
无论如何,不论从文字学角度,还是从书法发展角度,甲骨文和金文都是同根同源。只不过金文的流行时间,比甲骨文长了几百年而已。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两种“书写”方法不同的字体,属于不同的“文化体系”。
五关于“文化水平”,也是一个需要界定的概念。
文化,可以指一定社会阶段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也可以作为考古学概念,比如仰韶文化、龙山文化。还用来表示一个人、一群人的受教育程度。 但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两周时期的“文化水平”,都要远远高于殷商时期。
从生产水平来说,殷商时期已经懂得了用犁耕地,不过拉犁的不是牛马等牲畜,而是人,一般是奴隶。但到了春秋时期,已经开始使用牲畜犁耕。
(商代青铜兵器)
恩格斯说,不在于人们生产什么,而在于人们用什么生产。中国在殷商时期,已经进入青铜时代。但当时的青铜,一是用来铸造大型礼器——鼎、爵、盉、簋等等;二是用来制造兵器——斧钺钩叉等等,而很少用于生产。
到了周朝,不但青铜被用来制造工具,而且在春秋之际,进入了铁器时代。
郭沫若认为,青铜时代和铁器时代,是划分奴隶制社会和封建社会的关键性标志,这是很有道理的。
六从精神财富层面说,殷商和两周也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周人说,殷商已有“典册”。的确,古文字学者们大多认为,甲骨文时期,其书主要的书写工具是毛笔,只是写下来的东西不好保存,阴差阳错的只有甲骨文流传了下来。但即便如此,当时的文字,肯定只限于范围很小的贞人集团掌握——历代商王很可能都是“文盲”。
周朝则不同。尚书,尽管有古文和今文、真和伪的争议,但本于西周应该没有问题。
周代有《诗》、有《易》,有《春秋》,有《论语》,有《老子》。还有《左传》等三传。
百家争鸣很能说明问题。突然涌现出那么多思想家、政治家、文学家、哲学家、军事家等等等等。这显然是殷商绝对不可比拟的。
天文、历法、医术等等各种形而下学,两周时期,特别是春秋战国阶段,依然留下了许多宝贵的文化遗产。
如果说,殷商时期还处于“学前班”水平的话,到了周朝,至少也到高级小学阶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