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某某,40岁。初诊:1985年5月20日。
患者因胃脘部肿块伴疼痛呕吐于1984年11月经某省医学院附属医院检查确诊为胃癌,并行胃全切术。1985年因肝区疼痛来北京某医院检查,B超提示肝内有占位性病变,诊断为转移性肝癌。
1985年3月14日超声所见:左肝外段及内缘均见低回声区,分别为0.2cm×2.1cm、3.0×2.9cm大小,边界尚清楚。右肝回声均匀,未见明显异常区。
提示:左肝内多发实性占位病变。
患者自觉右胁下胀满不适,阵阵作痛,心烦急躁,夜寐梦多,口干咽燥,舌红瘦,苔白而干,右脉弦细滑,左脉弦细。此为肝热阴伤,气机阻滞,络脉失和。良由情志不遂,肝郁日久,化火伤阴所致。先用疏调气机以解肝郁。
蝉衣6g,僵蚕10g,旋覆花10g,片姜黄6g,香附10g,木香6g,丹参10g,焦三仙30g,20剂。
并嘱其注意忌食辛辣厚味,只吃清淡素食,并每日坚持散步运动,不可间断。
二诊:1985年6月10日。胁下渐舒适,疼痛大为减轻,诊脉仍弦细,舌红苔白且干,心烦梦多。气机渐调,郁热未清,继用疏调气机方法。
蝉衣6g,片姜黄6g,僵蚕10g,香附10g,杏仁10g,枇杷叶10g,焦三仙30g,6剂。
三诊:1985年6月17日。脉弦细而数,夜寐欠安,仍属肝经郁热未清、络脉失和之象,再以疏调,参以凉血化瘀。
半枝莲10g,白头翁10g,蝉衣6g,僵蚕10g,片姜黄6g,竹茹6g,枳壳6g,焦三仙30g,6剂。
四诊:1985年6月24日。夜寐渐安,心烦亦减,右脉弦细而滑,左脉濡软,郁热渐轻,仍用前法进退。
半枝莲10g,赤芍10g,茜草10g,半夏10g,陈皮6g,蝉衣6g,片姜黄6g,僵蚕10g,焦三仙30g,6剂。
五诊:1985年7月1日。脉象滑软,舌红苔白,嗳气不舒,再以清血化瘀通络方法。
半枝莲10g,赤芍10g,茜草10g,陈皮6g,片姜黄6g,蝉衣6g,僵蚕1.0g,焦麦芽10g,6剂。
六诊:1985年7月8日。脉象濡软且滑,舌白腻润,诸症皆减,仍用凉血化瘀方法。
半夏10g,陈皮6g,半枝莲10g,半边莲10g,蝉衣6g,僵蚕10g,片姜黄6g,焦三仙30g,12剂。
七诊:1985年7月22日。脉象濡软,舌红且绛,肝区不舒,用益气化瘀方法。
沙参10g,茯苓10g,赤芍10g,生黄芪10g,茜草10g,蝉衣6g,僵蚕10g,片姜黄6g,6剂。
八诊:1985年7月29日。复查B超,结果如下:肝左内叶见1.30cm×l.20cm低回声团,边界清晰规则。余回声可。超声提示:左肝内叶窦性占位病变。
诊脉弦细滑数,夜寐梦多,仍属郁热未清在阴分,继用凉血化瘀、益气活络方法。
生黄芪20g,沙参10g,麦门冬10g,蝉衣6g,五味子10g,赤芍10g,茜草10g,焦三仙30g,半边莲10g,僵蚕10g,片姜黄6g,冰红花子10g,30剂。
患者携上方返回山东老家,续服3个月,一切症状消失,身体日渐强壮。于1985年11月来京复查,1985年11月9日超声所见:肝内回声均匀,未见明显异常回声团,血管清晰。胰腺显示不清。超声提示:肝内未见明显异常。
1986年8月患者再次返京复查,结果仍未有异常发现。
[评析]本案为胃癌术后转移肝癌,恶性程度很高。综观本例治疗全过程,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包括初诊、二诊,以疏调气机、解肝郁为主。虽然患者因癌肿消耗,手术及术后脾胃运化失司日久而致气阴两伤,但其病机的主要矛盾仍然是肝经郁热。因为患者得知自己患了癌症,术后复发转移,自以为无法可治,将不久于世,故而心情沉重,情绪低落,终日闷闷不乐。这是造成肝郁、气机失调的主要因素之一。肝郁日久必然化热,故表现为心急烦躁,夜寐梦多。郁热在里必然伤阴,故又有口干、脉细、舌瘦等表现。比较起来,肝郁是主要的,第一位的。故治以疏调气机,解肝郁热,方用升降散为基础,蝉衣、僵蚕秉清化之气而升阳上达,合旋覆花、杏仁、枇杷叶宣肺下气而降浊,用片姜黄疏利气血之瘀滞。以丹参助其活血化瘀,木香助其调气,焦三仙消积滞而通三焦。并教患者素食以保运化,锻炼以运气血,忌食辛辣厚味则六腑清净,郁热不生。如此综合调理则肝经郁热得以解散,虽不治癌,而直拔致癌之本矣。
治疗的第二阶段从三诊到六诊,经过第一阶段的治疗之后,气机渐畅,症状渐减,患者心情较前平静,也增强了治疗的信心。此时的治疗重点逐渐转移到凉血化瘀方面。因为肝为藏血之脏,肝经郁热日久,必然造成热入血分而致瘀滞,故单纯疏调气机虽属必要,但针对性不强,必须和凉血化瘀结合起来,气血双调,故在升降散疏调气机的基础上,增入半枝莲清热解毒,白头翁、赤芍、茜草凉血化瘀。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治,患者自觉各种病状逐渐减轻,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好,信心十足,积极配合治疗,经B超复查,提示肝内原有的两处癌肿,一处消失,一处明显缩小。
治疗的第三个阶段从七诊开始,在原来疏调气机、凉血化瘀的基础上,增入益气扶正之品。因为本病之初就存在气阴两伤,属正虚邪实之病,经过前二阶段的治疗之后,郁热邪气得以渐渐消散,此时再议扶正即无恋邪之虑,况诊其脉象濡软,气分已显不足,若一味专以清化方法并非上策,此时选用扶正祛邪法最为恰当。故用药在疏调气机、凉血化瘀的基础上加生黄芪益气扶正,生脉散益气养阴。患者返乡前携带方中又增入焦三仙、水红花子,因其返乡后需长期服用,故增入焦三仙、水红花子以助消化,如此则配伍全面,方可长期服用。患者以此方坚持服用3个月,肝内肿物全消,收到了满意的治疗效果。 (张林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