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记者》简介:南方某省。一起特大的轮奸毁容案。农村妇女汪日琼惨遭轮奸后,俊美的面容又被硫酸毁坏,双目失明,鼻子烧掉,惨不忍睹。
奇怪的是案发半年之久罪犯依然逍遥法外。
省报记者林雪虹怀着极大的义愤将此案披露于世,惊动了省里有关部门。在案情审理中又不断出现新的阻力新的疑点,威胁恫吓接连向林雪虹袭来,但她置之度外,冒着生命危险深入作案地区,终于拿到关键证据。罪犯伏法,冤情大白。
小说还细腻地描写了她那内心充满矛盾痛苦和困惑茫然的感情世界……
朱利民睡到快中午才醒来,他睁开惺忪的双眼,懒懒地舒展一下双臂,一时不知自己此时身置哪里。
“你真能睡懒觉啊!”女人见朱利民醒了,马上到厨房端来一碗油汪汪,泛着葱花香味的面条,送到朱利民的嘴边。她好像不过二十五岁,个子不高,长得挺丰满,圆圆的脸盘上,长着一双漆黑的眼睛,身子扭动起来,有一种迷人、淫猥的美丽。
朱利民摇晃几下脑袋,四下里望了望,才知道自己是在一家中档宾馆独包的房间里。他想起是昨天深夜因为喝酒过了头,晕头转向地乘“的士”来到这里。
可能是因昨夜光酗酒没有吃主食的缘故,望着汤面上卧着的两个荷包蛋,他觉得有些饥肠辘辘。
“今天可以好好陪陪我了吧?”女人转动着一双荡眼,目不转睛地望着朱利民。一大清早,女人就浓妆艳抹,花枝招展地打扮起来了,为的是让一夜没睁眼的朱利民看看自己的容貌。她穿着一条金黄色透明薄纱的连衣裙,领口低到胸口,身上该显露出来的部分都露出来了。眉毛是用外国铅黛精心描过的,弯弯细细,胳膊、肩膀、大腿、耳朵、手指甲都凃过油脂,闪着一种滋润诱惑人的红光。雪白的脖子上挂着一条鸡心水纹项链,耳朵上吊着一副细碎托肩的亮条耳环,手上戴着一副纹丝银镯子,腰间系着一条流光溢彩的带子。浑身的装束,反映出了她的风流嗜好和职业。
“不行。我得去公司一趟。”朱利民瞥了一眼自己不知睡了多少次的床,想到这里不知又有多少个男人睡过,不由升起了一种厌恶之感,便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啊呀!”女大瞪他一眼,眼皮上那层浓黑的眼影清晰可见。
“那么今晚怎样?”女人扭扭屁股,一下子坐在他的身旁,并将身子贴了上去,有意无意地用她那高耸的胸脯,在他的后背上摩蹭着。
“拿条湿毛巾来。”朱利民举着吃空的饭碗,对女人说道。
“大概没时间来了吧?”女人把拧干的毛巾递给朱利民。
“别说话,我打个电话。”朱利民用毛巾擦过脸和手,胡乱地甩开,然后伸手抓到床头柜上的电话,撤下几个数字:“小徐吗?来车接我,在日辉大厦路口。”
“昨晚你在哪儿饮的酒,简直睡得像块石头,人家吻你都不知道。”女人假装生气的样子,扭了扭腰说道。
朱利民没搭理她。穿好衣裤又穿鞋,然后站了起来。
“喏。”她拿出了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说:“你裤兜里的手帕洗好了。上面全是口红,昨晚在哪儿了?”女人以抱怨狐疑的目光注视着他的脸。
“怎么这样啰嗦!”朱利民正面朝镜子打着领带,听女人这样问,不耐烦地顶撞了一句。女人不吱声了。
朱利民拎起黑色的公文夹,向门口走去。
“我想买条金脚链哩。”女人又换了一副妩媚的面孔,娇柔百媚地说。
朱利民停住脚步,转过身来,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沓五十元面值的钞票甩在床上,而后,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司机小徐已等在那里,见朱利民走来,连忙从驾驶座上下来,把车门打开。
“去公司吗?”握住方向盘以后,司机恭恭敬敬地问道。
“嗯。”朱利民从口袋里掏出了“555”香烟衔在口里。
车子在宽广油亮的马路上飞奔起来。
朱利民闭起眼睛,悠闲地吐出一口蓝色的烟雾。
过了一座凌空横跨的立交桥,汽车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大酒店前稳稳停下来。这是一座五星级的酒店。
朱利民擦得雪亮的皮鞋一落地,小徐就问道:“在这里等您吗?”
“啊,”朱利民稍考虑了一会儿,“对了,说是今天要去商店买东西。你到那边去吧。”
小徐“嗯”了一声,他完全领会了“那边”的含义。
“告诉我过去吃晚饭。”朱利民又补充了一句。交代完,他把嘴里的香烟吐到地下,用皮鞋碾碎,向铺着台湾玫瑰色大理石的台阶走去。几个外国人正慢悠悠地从上面走下来。
宽厚的玻璃门自动开启,两个头戴白色无沿礼帽、身着雪白礼服的迎宾少爷,向朱利民弯腰作着请进的姿势,他视而不见地径直往里走。
他在八楼下了电梯,推开写着“利民股份有限公司”的毛玻璃门,走到了靠窗子的办公桌前。女打字员见老板来了,马上放下手中的活儿,倒了一杯热茶送上来,三名年轻的男职员,也从椅子上欠身微笑,向朱利民打招呼。
“把最近几天的信件拿来。”朱利民说。
女打字员送上一叠邮件,放在朱利民面前。
朱利民懒散地坐在皮转椅上,目光落在办公桌那叠邮件上。那并不是一副特别感兴趣的目光。
他欣赏似地翻阅着每个信封。另一只手不停地向头后梳理着浓密的头发。
朱利民拆开一个粉红色的信封,里面是一份很漂亮的请柬,上面写着:
宏达房地产股份有限发展公司,于本月十八日下午五时,召开股东大会,请阁下届时莅临。
他想象着,作为该股份公司三大股东之一的他,穿着礼服去参加酒会,礼仪小姐给他戴上鲜艳美丽的小花,在人们羡慕的目光注视下,趾高气昂地走到首席位置上。他的心里不由美滋滋的。
朱利民的公司其实只是个摆设而已。许多时候,他大笔生意赚的钱,只要往自己腰包里一揣就行了,根本不必通过公司。所以他这个公司 “股份”二字实质上根本就不存在。公司的规模,自然也比其他办事处逊色多了。办公人员不多,账簿也不多,办公设备简单,但唯独朱利民办公桌上的电话很阔气。备有不同号码的两部电话机,把他那驾驭一切的架势显示出来。两部电话,一部是银白色、古色古香的座机,一部是墨色、大哥大式的分机。他觉得这两部电话正符合他的审美情趣。
女打字员又送来一份报纸。朱利民一张张地翻看着,目光只落在大标题上,一扫而过。突然,他目光盯在当天证券股票报的一条消息上不再移动,脸上的神情也在急骤地变化着:
“振海股票下跌二百七十多个点?”他的脸马上变得阴沉忧郁起来,振海股票的金额要比宏达高出几倍呢!下跌幅度这样大,对于他来说是致命的。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在快速跳动。
朱利民坐在皮椅上来回转悠着,动作颇不耐烦。他从口袋里取出钥匙,打开办公桌的抽屉,把堆在桌上的邮件一下子扫了进去。抽屉里本来就乱七八糟,一堆邮件放进去,里面更显得乱糟糟了。他关上抽屉,重新锁好,把钥匙又装进口袋。
“我出去了。”朱利民说。
“您还什么时候来?”
一个男职员问。很显然,朱利民不常到办公室来。
“没有重要事,过两天来。”朱利民淡淡地说。
“怎么和你联系呢?”
“我会往公司里打电话。凡是来电话,做下记录。”
“是,知道了。”
朱利民来到情妇那里,天已完全黑下来了。
“哎呀,你可回来啦!真够早的呢!”玲枝因为高兴而睁圆了眼睛。这是一个身材纤细、打扮不俗的女人,但是身上有一种当过舞女的风流味。她二十四五岁的光景,脸蛋细长白嫩,眼角含着笑,见朱利民走进来,马上迎上前去接过他手中的黑色文件夹。
“饭好了吗?”朱利民进了门,往套着水粉色绸缎绣花床罩的床上一坐,身子往后一仰,便倚在软缎被上,懒懒地问道。
“嗯,知道你回来,已经准备好了。喝白酒还是葡萄酒?”声音娇滴滴的。她原来是个酒店里陪舞陪客的小姐,认识朱利民后,是他给她租了这座房子,包管了她的一切。她梳着俊逸飘洒的秀芝式发型,眼睛不大,却闪着十足的秀气,腮边有两个撩人心神的浅酒窝,身上穿的衣服很华丽。
“歇会儿,我还不饿。”朱利民怏怏不乐地说。
玲枝见朱利民无精打采的样子,立即用脉脉含情的目光注视着他的面孔,企图从他脸上得到什么启示,“累了,就好好躺着嘛!”
“少啰嗦,我心烦。”朱利民越发不耐烦了。玲枝疑惑地打量着朱利民的脸,她噘起小嘴,故作生气的样子说:“你要吃人呢?我就喜欢给你吃……”坐在朱利民的大腿上,亲昵地用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去,去,去!”朱利民向外推她。
“不嘛,我偏不!”玲枝像没有骨头的面团,粘在了朱利民的身上,鲜红的嘴唇在他脸上胡乱地亲起来。这女人就有这种本事,无论男人怎样不高兴,她都能哄笑逗乐,说些轻松缠绵的话,把男人的情绪岔开。
果然,朱利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小乖乖,拿你真没办法。”朱利民的眼睛开朗了,他用指尖点了一下她的脑门。
“你快来嘛……”玲枝仰起脂粉脸,眸子里闪动着欲望邪火的光彩,声音甜腻腻的,带有几分挑逗。
朱利民情绪如山洪暴发,开始激荡起来。他猛地把玲枝压在身底,便开始从她的嘴向下吻去。
玲枝在呻吟,更刺激了朱利民的欲火,他迫不及待地扯开了她的衣服……
朱利民回到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林雪虹书房的灯还亮着。
从情妇那里回来,用了不到半小时。尽管夜风有点凉,朱利民还是打开车窗,让风把身上的香味吹掉。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每当和女人接触后,进家之前,都要处理一下。
他走进自己的房间,掏出香烟,独个儿呆呆地吸了起来。
房间里除了一张紫檀木床,还有一套很高级的楠木沙发。沙发桌、椅雕刻着金龙玉凤及各种花纹图案,样式美观别致、古香古色。房问里没有书架,朱利民是个不大读书的人。他从小到现在,没有完整地读过一本较厚的书,他承认自己没有这个耐性和嗜好。只有墙角处的角柜上放着几本杂志和报纸,也都是与股票有关的。
朱利民回不回来,对林雪虹来说都一样,即使他几天不回家,她也不去过问责备。他回来了,他们也各自呆在自己的房间里。
朱利民对妻子的态度早已经习惯了。不,也许应该说,是他已经为妻子的习惯所驯服。
林雪虹进来的时候,朱利民正在看一本杂志,手里握着圆珠笔。他正在往股票的价格表上画道道。他在计算股票下跌给自己造成的损失。
林雪虹已在沙发上坐下来,朱利民却没有抬头。自从林雪虹知道他在外面另有家室起,夜间她就从未到他房间里来过。今夜她肯定有话要说。她想说什么,他也是一清二楚的。
“我说……”隔着沙发桌叫了丈夫一声。两人间虽只隔张桌,却似隔了一座山。
“什么事?”朱利民依旧瞧着股票下跌的价格,在自己认为重要的地方,用圆珠笔划着道道。
“请你转向我这边,认真听我的话。”林雪虹严肃地说。
“有话就说嘛。”过了一会儿,朱利民开口应了一句,眼晴仍然没看林雪虹,他根本没有勇气去看她。
“我们还是好说好散吧!这样拖下去彼此都痛苦。”林雪虹的声音异常平静。
朱利民仿佛没有听到林雪虹在说什么,仍在看杂志,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
“我们离婚吧!”林雪虹觉得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应该结束了。
过去,朱利民没发迹前,林雪虹每次提出离婚,他不是起誓发愿地求她再给他一次机会,就是泪流满面地用女儿来软化她的决心。可是,现在不同了,他财大气粗了。他认为林雪虹是不会放弃这么富裕的生活和女儿,而去过一种清贫孤独的生活。所以,林雪虹向他提出离婚的问题时,他不是置之不理,就是搪塞拖延,这次仍然如此。
“这样过不是挺好的吗?”朱利民翻了翻杂志的纸页。
“你心里明白。我们之间早完了,早一天分开,彼此都得到了解脱。”林雪虹诚心诚意地说。
“是不是你的名声越来越大?”朱利民嘲讽地说,“财产怎么办?”
“离婚是我提出来的,财产自然全归你。”林雪虹心平气和地说。
朱利民第一次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这种笑容叫人难以捉摸。
“你是觉得我变了吧?”朱利民丢开杂志,点燃香烟吸起来。
“本来就没有感情基础。你选择这种生活方式,是你的权利。”林雪虹淡漠地说。
朱利民仍旧慢慢吸着烟:“我现在正在考虑一些伤脑筋的事情,过几天再说吧!”
“不能再等了,请你明智些。”林雪虹目光直射他的脸。
“算了吧,又不是谁离谁活不了!”朱利民仿佛被激怒了,话语变得傲慢坚硬起来。
“这次说话可要算数!”林雪虹冷峻的目光逼视着他。
“假如你希望那样的话。”
回到书房,林雪虹坐在写字台前,两眼望着稿纸,却一个字边写不出来。她又陷入了过去那不幸的悲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