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东方风来满眼春，郭广昌拿出为出国留学准备的3.8万元，与当时同在校团委工作的梁信军一起辞职下海。
郭广昌后来曾在《广昌看世界》中形容，复星国际（0656.HK）创业之初是一家“三无”企业——无技术、无资金、无人才。从最初做市场咨询赚到第一个100万元，到后来做房地产销售赚到第一个1000万元，再到投入研发PCR乙肝诊断试剂并赚到了第一个1亿元，郭广昌凭借骨子里不服输的倔强带领复星披荆斩棘。
然而，近日，随着穆迪一份下调观察名单的评级报告，让55岁的郭广昌和他的复星集团置于风口浪尖。这家总资产超过8000亿元的全球化企业，将会如何应对随之而来的流动性问题？
30年来，经历了难以言说的劫难都能逢凶化吉的郭广昌，他能够渡过难关吗？
01
债务评级“黑天鹅”
6月15日，穆迪宣布将复星国际B3的家族评级列入下调观察名单。
穆迪还将Fortune Star (BVI) Limited所发行债券的Ba3由支持高级无抵押债务评级列入下调观察名单。上述债券得到复星无条件及不可撤销的担保。
穆迪高级副总裁蔡慧表示，“列入下调观察名单，我们担心公开债券市场，投资者避险情绪的升温将令复星本已紧张的流动性承压，且未来6～12个月公司境内外债务到期规模较大。国内房地产行业低迷亦将加大信用蔓延风险，并增加复星核心房地产子公司的流动性压力。”
换言之，穆迪所担心的主要是复星控股的流动性问题。穆迪表示，截至2022年3月底，复星在控股公司层面的现金不足以偿付未来12个月内到期的短期债务，而其经常性收入（主要包括相关投资分红）不足以支持利息和运营支出。这是本次评级调动的重要因素。
穆迪透露的信息显示，截至2022年3月底，复星控股公司层面有45%左右的债务将于一年内到期。此外，复星即将到期的短期债务中约有一半为境内外公开债券。不过，当前的政策环境下，复星在境内外市场新发行长期债券的难度较高。
针对穆迪上述评级报告，复星国际迅速作出反击。6月22日，复星国际发出更新公告，将对正在要约回购的两笔今年内到期的境外债券进行全额回购。据悉，这两笔境外债券为今年8月投资人有赎回权的FOSUNI 5.5% 2023年的美元债，金额约为3.80亿美元；以及今年10月到期的FOSUNI 3.3% 2022年的欧元债，金额约为3.84亿欧元。
据复星国际透露，这也是复星国际今年内到期的仅存两笔境外债券。这两笔债券的要约回购日期为2022年7月4日，要约回购价格为100%票面价值赎回。
值得一提的是，此前在6月20日，复星国际曾宣布对该两笔境外债券进行要约回购，总金额不超过2亿美元。此次复星国际在要约公告中作出调整，将回购比例提升至全额赎回。
复星国际表示，“目前公司财务状况稳健，拥有充裕现金和多元化的融资渠道配合未来的业务需求。”复星此时全额回购今年到期境外债券的举措不难看出公司力证清白的决心。
耐人寻味的是，6月23日，另一大债务评级机构标普却给出了与穆迪相反的意见。标普认为，复星国际的资金足以覆盖未来6～12个月即将到期的债务。
标普坦言，对短期借款的依赖一直是复星国际的一个主要信用弱点，但标普相信，由于境内外市场对高收益私营企业(POE)发行人的信心疲软，该公司将依靠资产货币化和稳健的银行关系来管理其流动性。
评级机构之间截然不同的看法，复星更让人看不懂了。只不过，倔强的复星已经在密集出售资产和减持股份。
02
开启“卖卖卖”模式
1987年，20岁的郭广昌还在复旦大学就读哲学系。抱着社会研究的热情，他一个人从上海骑着自行车一路北上调研。在美丽的海滨城市青岛，郭广昌馋上了青岛啤酒。最终，他省了两顿饭，终于喝上了青岛啤酒。
30年后的2017年，郭广昌签署了向朝日集团购买青岛啤酒的协议，复星也接替朝日成为青岛啤酒的第二大股东。
青岛啤酒可以说是郭广昌少年情怀的印记。不过，这段萌芽于早期的“爱恋”仅仅持续了5年。眼下对于复星而言，更重要的是现金回流。
5月30日，复星国际发布有关出售青岛啤酒的公告。根据公告，复星国际同意以每股62港元的价格出售6677.67万股青岛啤酒H股股份，套现总金额约为41.4亿港元。
出售事项完成后，复星国际将不再持有青岛啤酒股份。对于此次项目出售，复星国际称，这是公司正常的投退安排。
除了青岛啤酒，今年4月，复星还以7.4亿美元出售了一家财产和意外伤害保险公司MIRACLE NOVAI (US)。
根据国际财务报告准则项下的会计处理，出售事项产生的损失初步估计约为7900万美元，相当于约人民币5.11亿元。
据悉，此次交易的卖方是复星国际间接全资附属公司，主要从事投资控股业务。其也是目标公司的唯一股东，该公司间接持有ATG100%股权权益。ATG是一家专业的财产和意外伤害保险公司，也是一家专注于利基市场的保险管理服务公司。
不惜亏本也要出售保险公司的背后，不难看出，资本寒冬之下，复星国际对于未来业务发展有了更为审慎的判断。复星国际表示，本次出售事项所得款项将用于一般资金用途。
除了公开出售资产，复星国际在资本市场也通过不断减持股份套现。
6月15日，中山公用公告称，公司股东上海复星高科（集团）有限公司（简称“复星集团”）在计划期限内，通过集中竞价方式累计减持公司股份2950.21万股，约占公司总股本的2%。按照减持均价8.37元/股计算，复星此次减持共计套现2.47亿元。减持原因系复星集团自身经营计划需要。
未来，复星集团仍计划以集中竞价、大宗交易方式继续减持中山公用股份合计不超过8850.67万股（总股本的6%）。
同日，上市公司泰和科技也公告表示，公司股东复星创泓今年3月14日计划6个月内减持公司股份不超过1621.48万股（占公司总股本的7.51%）。截至6月15日，复星创泓减持数量已过半。
03
“棋盘”里的地产魅影
郭广昌喜爱围棋，也善用围棋理论。
在围棋中有一个术语叫做“眼”，棋的“眼”越多，“气”就越多，生命力就越强。
郭广昌曾用围棋比喻复星系的投资哲学——让旗下子公司遍及全球市场，通过上市和发债进行全球融资。
截至目前，复星将触角延伸到大健康、文旅、珠宝服装、电影制作、保险投资、银行、证券、资管、科技制造以及房地产等等各方面的领域。据复星医药2021年报，目前“复星系”旗下涉及的上市公司就有复星国际、复星医药、复宏汉霖、国药控股、复锐医疗科技、三元股份、宝宝树、豫园股份、金徽酒、舍得酒业、复星旅文、南钢股份、海南矿业、钢宝股份等14家企业。
复星总部所在的BFC外滩金融中心
此外，复星系资产版图还包括复星体育、百合佳缘、薄荷健康、Club Med、三亚亚特兰蒂斯、菜鸟、洛克石油等知名的未上市企业，以及大量低调的保险、理财企业，横跨行业发展的方方面面。
为了将这些看似毫无关系的投资布局串联在一起，郭广昌将复星描述为“是一家创新驱动的全球家庭消费产业集团，深耕健康、快乐、富足、智造四大业务板块”。
棋局战略为复星创造了巨大的财富。2021年，复星国际总收入达到1612.9亿元，公司总资产达8064亿元，在2021福布斯全球上市公司2000强榜单中位列第459位。
不过，进一步梳理不难发现，复星的业务组合中有大量是跟房地产相关的业务。比如，健康板块中，复星康养涉及高端养老社区、健康管理中心，快乐板块中的豫园股份涉及的城市产业地标、复星旅文涉及的文旅地产项目，蜂巢板块所提出的“产城一体”解决方案则对应着金融、旅游、健康、科技、文化领域不同领域的地产项目。
当前地产行业普遍寒冬、融资难度增加的大背景下，这些需要沉淀大量资金的地产项目后续运营显然面临着巨大的资金敞口。而这也是投资者和机构最为担心的问题。
日前，根据《证券市场红周刊》报道，近日，复星集团旗下位于佛山的一宗住宅项目，因推盘中促销价直降近1万元，相比2万元/平方米以上的网签备案价降幅过大，因此被要求封盘整改。促销闹剧背后不难看出当下复星对于回笼资金的渴求。
另一方面，疫情之下，文旅消费类项目的持续遇冷再度加剧了复星的现金流困境。
具体来看，Wind数据显示，2021年豫园股份营业总收入为510.63亿元，同比增长12.15%；净利润39.27亿元，同比减少2.41%。2021年，豫园股份经营活动现金流量净额为-68.77亿元。今年一季度，豫园股份经营活动现金流量净额为-16.92亿元。
此外，2021年复星旅文净利润亏损27.12亿元，同比减少5.35%；2020年净亏损25.68亿元，同比减少521.88%。2019年～2021年，复星旅文的销售净利率分别为3.32%、-39.56%、-29.98%。
被沪上一些人士视为有些“抠门”的郭广昌曾坦言，做企业跟人生一样，是一场“旅行”。没有企业是完美的，没有人是完美的，没有道路是完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