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天际边滚来团团乌云,越滾越浓厚,一瞬间,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从天而降,豆大的雨点噼哩啪啦地敲打着玻璃窗,发出“砰砰、砰”的响声。
林雪虹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窗,向外望去,瓢泼的滂沱大雨,霎那间,使天地间像挂了无比宽大的水珠帘,雨水密集成条形倾泄而下,很快,窗外面就成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林雪虹想雨停了再下班,坐下来写稿子,办公室的座机响了:“林主任,您在啊?太好了!”是市妇联权益部主任王素素打来的。
“王主任您好!下这么大的雨,您找我有事吧?”林雪虹热情友好地说。
“林主任,有事,还是件大事呢!有个叫符玉花的农村妇女,勤劳朴实善良,却平白无故遭老公抛弃,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另外一个女人在家里公开同居,还生下了一个女孩,却把她们母子三人撵出家门外。她有家不能回,只好带着一双儿女,栖身在部队大院一片荒芜空地的角落里,实在是太可怜了!
林主任,符玉花无数次来妇联反映情况,可我们和省妇联的同事,该做的都做了,就是搬不动也弄不了,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请您‘出山’了……王素素着急忙慌地一口气说完。
“是这样……”林雪虹若有所思。
“林主任,天下这么大的雨,我和省妇联权益部的黄主任要去看看她母子,请您也与我们同行,好吗?”王素素在恳请。
“王主任,好的,您告诉我地址,我马上动身。”林雪红毫不犹豫地答应着。
林雪虹走出办公室,雨下得更大更猛了,时不时还裹着一阵狂风。林雪虹撑着伞吃力地向停车场走去,感觉雨伞顷刻间便会支离破碎似的。
天空一片昏暗,大雨滂沱,雨刷器在车风挡玻璃上快速地划动着,林雪虹小心翼翼地开着车。
林雪虹停好车,打着雨伞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草窝棚前,全身已被雨淋湿透了,见王素素等人也全身湿漉漉地站在风雨中。
“林主任您好!这么大的雨,辛苦您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啊!”省妇联权益部黄主任见林雪虹赶来,紧忙上前紧紧握住了林雪虹的双手。
“黄主任您好!好久不见了,您别客气!
“林主任,您快看一看吧,这里哪是人住的地方啊?!”黄主任心情沉重地说。
林雪虹看到:一间用破竹竿、碎木片搭成的草棚,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看样子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
林雪虹一行几人低着头走进了棚内,四周没有窗户,但四周都透着风,几块破烂不堪的油毡挡不住雨水的淋打,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雨水顺着棚顶在不停往下流淌,地下积满了雨水;在几块破木板支起的床前,一个形容憔悴的女人搂着两个孩子卷缩在角落里……情景凄凉,不忍目睹。
林雪虹心想,真不敢想象,这个女人和孩子是怎样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生存的?该会怎样度过这暴风雨之夜啊?实在是太可怜了!
“这个狠心的老公喜新厌旧,这样对待他的妻子儿女,简直是丧尽天良,该天打雷劈!”黄主任无限愤怒地说。
“那你们没有去找有关部门反映她们母子的情况吗?”林雪虹心酸地问道。
“林主任,怎么没去,我们去找法院要求立案,判石新汉犯重婚罪,可法院的工作人员却说,大案要案多着呢,忙都忙不过来,我们哪有时间去管家庭纠纷这点小事。我们带着符玉花去了几次法院,每次去都碰了一鼻子的灰回来。所以,这桩重婚案一直拖到今天还没有得到解决,您说气不气人!”王素素无可奈何地说。
林雪虹坐在湿漉漉的床边,拉着符玉花的手:“您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符玉花,你说,你跟咱们市报记者林雪虹从头到尾好好说说,别有顾虑。”王素素鼓励着符玉花。
八年了,符玉花还没开口,泪水却簌簌地流了下来:“真没想到,我老公竟然会这样狠心、黑心,他置自己的妻子和一双儿女生死不顾,却和一个女人公开同居……”
符玉花说着不够标准的普通话,泪流满面地叙述了她的不幸遭遇:
她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农村,与在省运输公司司机石新汉是同乡,从小青梅竹马。随着岁月的流逝,彼此产生爱情,但羞于表白,谁也没有说出来,直至石新汉参军入伍,在来往的书信中他才首先表明了这一心迹,并对符玉花开始了热烈地追求。
符玉花家祖祖辈辈是农民,父母为了使她能进城当工人,后来把她过继给城里的姑丈家。当两家老人知道她与石新汉谈恋爱时,因为他家太穷而坚决反对。由于,她深爱着石新汉,当他退伍找到已经在城里上班的她时,她二话不说便跟他回到村里,并不顾所有亲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地和石新汉结婚了。
刚结婚的日子很艰难,要啥没啥,生活很苦,但符玉花的心里是甜的。石新汉对她恩恩爱爱,温柔体贴,结婚当年儿子呱呱落地,两年后女儿也出生了。一双儿女给这幸福美满的家庭增添了无穷的乐趣。符玉花省吃俭用,挑起了所有家务的重担,让老公安心工作。每逢在车队开车的丈夫回来,她都用省吃俭用省下来的钱,给他炖肉做好吃的,自己却舍不得吃一口;老公干一点家务活,她都怕他累着,马上抢过来自己干;他病了,她请医抓药、守在床头,端水喂饭;平时无微不至地关心他,给他洗头洗脚剪指甲……
后来,省汽车运输公司招聘司机,石新汉驾驶技术好,成为了该公司的一名职工。业余时间,石新汉染上了玩牌的恶习,并在打牌的过程中,认识了同乡姑娘香琴,两人眉来眼去,来往甚密,很快俩人就好上了。石新汉常常背着妻子,带着香琴外出包房过夜,后来又租房子与香住,并经常以做生意等各种各样的理由和借口不回家,还偷偷生下了一女孩……符玉花多次规劝他痛改前非,改邪归正,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但符玉花的每次规劝都招来一顿毒打。
石新汉为了达到和香琴生活在一起的目的,不但不回心转意,反而变本加厉,虐妻行为逐步升级,经常砸盘摔碗,打骂孩子,逼她改嫁,拆掉了她们母子的睡床,甚至将符玉花用省吃俭用钱所买下的近二百平方米土地也私自卖掉了…… 一次,符玉花被毒打一顿之后,就被丈夫赶出了家门,她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只好携儿带女在部队的空地上搭起了一间草棚,花二十元钱租了一块地,以种卖菜维持生计。
时间就这样地慢慢地滑过,一些好心人和娘家人,看她活得太艰难,都劝她乘着还年轻,改嫁算了,这样绝情的男人不值得留恋。可是,符玉花却一点也不动心,她宁可自己承受再大的委屈,生活再苦再艰难,为了一双儿女,她也不肯走这条路。
十二岁的儿子强强见此,哭着抱住妈妈的大腿:“妈妈,你别改嫁,等我长大了,我养活你,给你报仇……”听了儿子发自内心肺腑的语言,符玉花哭得很惨,紧紧地把儿子抱在怀中,心都碎了!
符玉花怀着一颗破碎的心,风里来雨里去,起早贪黑地挖地种菜,不辞辛苦地挑担卖菜。可是,种卖菜所得的钱,还不够他们母子吃饭穿衣的,要不是好心人和娘家人救济她们,真不知道这日子怎么过。
驻军官兵都很同情她们母子的不幸遭遇,她们有什么困难,都主动帮忙,帮她担水浇菜,修补屋棚。驻军中有位排长爱人不生育,他见符玉花的女儿妮妮聪明可爱,想收养她。
符玉花想,孩子能到这样好人家里享福,总比跟自己受罪强,便答应了。可是,妮妮却哭得死去活来,死活不愿意离开妈妈:“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女儿的哭声、歌声,把符玉花的心都撕碎了,从此再也没人提起这件事。
后来,慢慢懂事的女儿,见妈妈没日没夜地干,人晒黑了,饿瘦了,自己一口好东西也舍不得吃,全给了她和哥哥吃了,觉得妈妈太辛苦了。一天,她突然对妈妈说:“妈妈,你养活我和哥哥太累了,要不,你就把我送给别人家吧,我不哭,听话……”听了女儿的话,她心如刀绞,更加坚定了即使自己再苦再累再难,也要把两个孩子抚养成人的决心。
生活如此艰辛,她是个倔强而孱弱的女人,靠那么一小块地种蔬菜来养活一家三口人,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艰难,太不容易了……
石新汉的冷酷无情和现实生活,逼迫符玉花变得坚强起来,她抗争,到处告状,可八年过去了,这桩重婚案至今还没有得到解决,她们母子仍在流离失所……
林雪虹听完符玉花的哭诉,见她母子的处境如此凄凉,欲哭无泪,怒火在胸中燃烧。
“林主任,我看,符玉花的狠心老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碰南墙不回头!类似符玉花的这样遭遇和情况,据我们妇联掌握还有几例,狠狠教训石新汉,警示其他人!”王素素气愤地说。
“林主任,现在,我们妇联是啥招也没有了,只有报纸曝光舆论监督,才能引起有关领导和有关部门重视,才能解决这桩拖了这么久的重婚案,才能让石新汉觉醒回心转意。林主任,您救救她们母子吧!”黄主任恳请林雪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