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守夜看 WWDC23，跟爆料说的一样，苹果终于发布了提了很久的 XR 设备，Apple Vision Pro。
跟前面聊 MacBook 和 Mac Studio 那些大饼雕花的内容不同，最后的 One More Thing 终于有了叫人不困的东西。
要我总结的话，就是：没有新东西，又都是新东西。
还没有看过发布会的朋友，可以去搜下看看。也可以先看下广告片大致感受下：
这跟苹果向来的做事风格保持了一致——不会开创技术，而是用先有的技术做融合，去探索交互和场景的可能性，进而真正开创行业。
到底能不能开创行业放到后面猜测，先说这次「不困」的地方。我列了 7 个。
我看很多朋友讨论的时候往往一笔带过，认为这种科幻片里见多了的，没什么特别的。实则不然。
人机交互的每次迭代都是有跨时代的意义的。比如 Mac/PC 这些个人电脑的出现，与鼠标息息相关。没有鼠标，就只能用键盘和触摸板等方式操作，效率和体验大打折扣。围绕鼠标，在施乐的开拓下又出现了图形界面，乔布斯带队大幅优化了图形界面的细节交互，继而真正开创了个人电脑的时代。
而第一代个人电脑用到的芯片、存储、显示等等技术，全部都是现成的，在别的中小型计算机都成熟的技术。人机交互是点石成金的那个触点。
这次 Vision Pro 的交互方式，不负众望选择了最简洁的、奥卡姆剃刀一样的方式：眼睛和手势。设备上的摄像头会捕捉眼珠的动作、和在下方手指的动作，继而进行瞄准、点击、拖动等等。
很难不让人联想到 iPhone 的发布，乔布斯干掉了全键盘和触摸笔，提到 iPhone 的交互形式除了几个少数按键，全部都是触屏的，工具只有每个人天生具备的「手指」。
当时看似很容易的决策，背后还是洞察，工具就代表着麻烦。
iPhone 之前，三星早就有多点触控的手机，手机用的其它技术也不新鲜，因此手机厂商瞧不上 iPhone 这个看似很小的调整。今天我们知道了，手机上再无键盘，更不用说笔了。
我自己有台 PS VR，也有一台 Oculus Quest 2，你用过他们的控制器，就知道不舒适，最重要的是要不断抬胳膊，也不够优雅，每次都要攥握两个东西，就像进入必须专注的游戏/娱乐状态一样，再切换做别的事情就很难；且要给他们换电池，等等。每次使用都有很大的心理压力。
你可能有印象，很多电影里都有这样的科幻场景：
看起来胳膊甩来甩去、手指到处点来点去是很酷炫的。真正用过你就知道了，这根本不是长期使用 AR/VR 的方式，几乎就是在做健身运动了。
看过宣传片，不得不感慨苹果在 XR 人机交互上的解决方案有多优雅，手可以平放在沙发上、腿上。当对面有人来握手，可以无缝地伸手去握。这种交互几乎可以肯定会成为标配。从这个层面说，Vision Pro 当然是最有开创性的。
这是官方展现的使用 Vision Pro 的状态：
不过这种以硬件堆料来提升交互体验的方法，带来的就是成本飙升+机身过大。这将是真正进入寻常百姓家，最大的门槛了。后面会提。
2. 解决VR + AR 融合问题
在多年前还不理解 XR 的时候，跟业内的朋友交流，意识到 VR 和 AR 不是水火不容，也不是两条体验路线，其实应该是能融合且产生大于 2 的效果的。
不过我们从没看到过，VR + AR 以 Vision Pro 这么优雅的方式融合。之前通常的解决方案是，有个一键开关，要么进入像全息一样的 AR 状态，要么进入全虚拟的 VR 状态。
苹果给出的是一整套解决方案，包括了：
1）在 AR 的状态下打开各种窗口，相当于有了悬空的显示屏。这个倒是不鲜见的。注意，这个哥们的手前就是虚拟键盘，说明悬空的手势操作里，这种复杂的输入也不是问题。
2）可以只有一部分的虚拟空间，用设备的旋钮来调整空间画幅。坐在沙发里，后半部分还是在自己家，前半部分就可以是外星球地表了。
3）在过去用 VR 设备的时候，看不到身边的东西和人是很糟糕的体验，一方面有碰撞摔倒的风险，另一方面内心也没有太强的安全感。
Vision Pro 用了一个巧妙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即如果周围监测到动态的对象，就会以不会太突兀的方式叠加展示：
这三个融合的形式，让体验大幅提升，也是交互上很有意义的创新。
以上两点是交互上的突破。虽说看到大多数的评价，还是聚焦在性能、应用和价格上，但我个人感觉，这两点才是有可能让 XR 行业真正「元年」的机会。
除此之外，有一些新的功能，也叫人耳目一新，比刚刚说的要「小」，也值得关注。
戴着 XR 设备跟别人交互，也是个老大难的问题。Vision Pro 的设计，看起来不管是 AR 还是 VR，都是直接投影的，不是透明直视的。因此外部是看不到使用者的眼睛的。
Vision Pro 用了比较 tricky （也可以说是粗暴）的方法，即把眼睛拍下来投影给对方。没错，就为了让对方看到使用者的眼睛，他们甚至在设备上加装了一个显示屏，还能展示使用者目前的使用状态。
设计听起来是可以的，不过实际感受上，恕我直言，有点惊悚。就像苹果发布会上讲的，眼睛是人与人交流最重要的器官。那同样的，我们对眼睛的敏感程度是很高的，如果这双眼睛不是自然贴合面部的，是隔着一层投影出来的，会不会给人感觉有「恐怖谷」效应了？
这点还只是从宣传图片和视频中的猜测。希望有到现场体验过的朋友说说感受。
4. 解决便携性问题：「移动电源」
没错，苹果为了解决过去「头插电源」的蛋疼问题，用的也是简单粗暴的方案，就是移动电源。揣到口袋里，扯根线在头上。
这个目前看的确还不够优雅，依然还是硬件条件的限制。不过貌似已经是当下对比来看，最好的解决方案了。
5. 解决前置摄像问题：数字人
Apple TV 这样的设备解决前置摄像问题，用的是 iPhone 的投射。放个支架在电视前，就能捕捉视频了。
Vision Pro 显然不能这么做，不够优雅。于是也是有点意外的，他们用的是还没有那么成熟的数字人技术。说没有成熟，是感觉当下快速训练出的效果，肯定还是更像一个 3D 形象，而不是以假乱真。数字人技术当然已经能到以假乱真的程度，不过刘润老师那种的制作成本和周期，不可同日而语。
也是像刚刚说的，还不够那么完美，但也是当下最好的办法了吧。
6. 解决解锁问题：虹膜
虹膜解锁是用 XR 设备最优雅的解锁方法了。这也没太多可说的，优雅，而且会成为行业标配。
7. 解决应用生态问题：App Store
这次演示里展示的应用没有很多，不过有几个画面略过，还是能看到苹果已经跟一些开发者和厂牌做了尝试。
苹果发布会上迪士尼的老板也出现了，放了一个宣传片。强烈推荐看看这个宣传片，这是影音娱乐的重新定义：
我自己印象特别深刻的，还是球赛这个，你可以看到现场的立体 REPLAY。再进一步说，既然空间这么大了，这个球场就像棋盘一样持续性地展示在面前方便关注局势，不也是完全 ok 的吗？
应用和内容一直是 XR 设备的头疼的问题。在当下的 XR 设备，内容都还是局限在搞黄色和玩游戏。由于刷新帧数的问题，看电影都并不是更好的体验。还需要有更多的体验差，让大家体会到「手机和电视没有」的东西，才是 XR 真正能进入千家万户的前提条件。
App Store 和背后苹果长期维护的开发者，规模比其他家的 XR 设备要大得多。大量想淘金的创业团队和独立开发者也都蠢蠢欲动。更不用说，目前的开发门槛要比早年间低得多了，比如有 Unity 好用的引擎。
Unity 昨晚就开始大涨了。3D 建模将不仅是游戏玩家的基建，也是办公场景和娱乐场景的基建。
以上就是对 Apple Vision Pro 的初步感受。
接下来就要说点现实的了。有两个问题要讨论。
第一个问题，这是 XR 的革命吗？
我觉得得加前提条件，看说的是什么样的革命。
如果是对于 XR 行业的，那我认为的确是革命。苹果以前所未有的堆料、整合和创新交互的方式，给了一条明路，以后都给我这么搞。目前看是产生了体验差的、能够对过去的 XR 旧势力形成压力的。
人机交互和应用生态是苹果最强大的武器。XR 行业今年会是最接近真正「元年」的一次了。
肯定有人会说成本问题，但成本真的不是问题。现在大多数朋友叫嚷着买不起，跟当年特斯拉出 Model X 的时候都说新能源车怎么都这么贵，是一样的局面——早期的产品就是为了做技术探索，先给 Innovators 和 Early adopters 们用的，这是跨越鸿沟的前两步。当技术成熟、供应链和整合成本大幅下降之后，设备就能快速平民化了。从 Model X 到 Model 3，就是这样的过程。
这在技术领域的历史上无数次重演了。IBM 在统治全球计算机行业的时候，机器基本都在几十万美元左右，后来在售的小型机也是 2 万美元的级别，而世界上第一台个人电脑 Atair 8800 的价格是 400 美元。计算机行业的很多「老前辈们」就是对需求和市场的多重错判，很多都倒在苹果崛起的路上了。这些故事我最近在播客「半拿铁」都聊过，有兴趣可以在各个音频平台（小宇宙、Apple Podcast、喜马拉雅、网易云音乐）搜索收听。
当 XR 设备降价到与一台电视机和游戏机接近的程度时，就会发生大的产品迭代、行业洗牌了。
第二个问题，这是移动设备的革命吗？
如果说是对于移动设备的，Vision Pro 是不是能替代掉手机，那我是极其悲观的。
Vision Pro 更像是 iPod 在音乐播放器领域的革命、AirPods 在蓝牙耳机领域的革命，在此之后，行业洗牌、交互大一统、标准被重新定义，这些都有可能发生。但 iPod 和 AirPods 跟 iPhone 依然是两个市场。
Vision Pro 不能替代手机，当然不是因为成本问题，这个刚刚论述过了。
Vision Pro 不能替代手机，本质上还是「使用场景」问题。比如大家常说的，头上戴着个巨物的尴尬问题。在科技公司里，几个人戴着头显开会、对着虚拟的内容讨论，都没问题；在家里，坐在沙发上玩游戏和看电影也没问题。但是带出门，对大多数人就有社交压力了，这种尴尬是显而易见的。
大部分人戴着这个出门会是这样的形象，体会一下：
就算你是社牛，可以不顾他人的眼光，但是在路上戴着个头显有什么用，到处识别物体、识别人脸吗？跟别人吃饭的时候戴着头显，会不会奇怪？另外，会不会存在隐私问题？那再极端一点，能不能戴着去公厕？
所以跟手机相比，最大的问题就是：手机可以随时揣兜里，又随时掏出来。这种便携性的问题如果不解决，XR 就只是影音娱乐和办公工具。
而且我个人感觉，便携性的问题哪怕解决了，比如是个重量和尺寸做到极致的、跟我们日常佩戴的差不多的眼镜了，它也不如手机的体验好。各种数字信息永远在眼前，也不能带来多好的体验，依然还是随时取用最好。钢铁侠的装甲，也不是天天穿的，需要的时候能唤出才合理。
跟我曾经聊过的一样，移动手机到今天为止，还是没有出现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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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话说回来，这依然是很振奋人心的时刻。Vision Pro 不能替代 iPhone，但可能替代我们家里的游戏机、电视机。我们会有更多新奇的娱乐体验和办公体验。不得不说，老大哥还是老大哥，宝刀不老。期待明年的发布。
说到老大哥，不太理解苹果官方是怎么想的，Vision Pro 的主图用的是这样一个形象：
梦回 1984，老大哥在看着你哟。
题图由 Midjourney 绘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