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记得那雪域高原的青春岁月
李兵
军队是纯洁心灵、锻造意志、强健体魄、增长才干的大熔炉,正是千万个接续时空的你我他和她,为铸就威武不屈、勇敢无畏的军魂,继承发扬优良传统和过硬作风,汇聚了人民军队持续奋进、一往无前的磅礴力量!八一建军节到了,我总是想起雪域高原的青春岁月——
曾记得新兵训练营——我所在的新兵连在一夜之间竟然搞了12次紧急集合,未按规定时间入列或穿戴不整者均会受到训责处罚,正是这样严苛而不尽人情的集训,培育和强化了战友们雷厉风行、令行禁止的作风。尽管后来到了航天企业,而在我的中青年时期,却始终保持着这种军旅养成的高效迅捷的行动风格。
曾记得通信修理技术培训——因为这是野战师组建以来的第三期有线电与无线电维修技术综合培训,首长和教员们把那次技术换代、人员跨代的培训誉为“黄浦三期”,培训班经过初期、中期两轮考核淘汰,从最初的近50人减少到11人完成学业,有的老兵中途挥泪离别,可见优胜劣汰的残酷,而这也是保障部队战斗力的必然要求。因为成绩优异,我首次获得嘉奖。
曾记得冬季值勤烧开水——凌晨5点起床,身着棉大衣,脚穿大头鞋,踏着半尺深的积雪到高压锅炉棚,先尝试对封冻的水管用木头敲、用汽油烧来疏通,而深冬时节往住都不能化开管道里的结冰,于是往返十余趟到百余米远的小溪担水,大部分时候是戴手套用双手提,激荡的水花很快凝成硬冰块挂在两边裤子上哗哗作响,手套往往也与桶把手粘连在一起,小溪边铺满滑冰,稍有不慎还会滑入水里。而最窘迫的情况还是柴禾潮湿难以燃烧,导致很晚才能供上开水,让同志们排成长长的队久久等候。
曾记得森林大火抢险——师属部队出动在百丈巨焰的原始森林边缘强行清除一切可燃草本,争分夺秒突击隔离带。夜似白昼,秋如盛夏,那场景正如西游记中的“火焰山”,不时还有受惊的野兔在抢险队伍中乱窜奔逃。我随战友在山上坚守了两三个昼夜,幸好半个月后的一场大雨止住了火势扩散,随即我们天天组队上山扑灭余火,整整又持续了近十天。
曾记得边境实弹演习——部队在海拔五千多米的坡地扎营,我和战友的帐篷被安排在藏族百姓的羊圈里,脚下是凝结铺平的十多厘米厚的羊子屎,四周是牛羊粪和兽骨垒成的矮墙,据说这是避寒遮风最好的地方了。闻着淡淡的绵羊屎尿味,听着老兵津津有味地摆谈耍朋友、娶媳妇的故事,不时还有首长视察带来的关怀慰问,别有一番战地趣味。后来得知由于规模、装备和环境原因,每年的实战演习都会有人员死伤,和平时期同样也会有流血和牺牲。
曾记得长途奔袭拉练——部队在凌晨零点左右集结出发,模拟实战负重奔袭,不能用火把手电,不能发出声响,中途只能吃干粮,来回数百里路程,行军壶里的水在半途就喝干了,多数战友都感觉有些虚脱,晚上回营在炊事班称体重,居然足足减重了十多斤。
曾记得技术革新项目攻坚——通信科抽调师属技术骨干开展报务综合训练控制台项目攻关,因参赛时间紧,科长守着我们连续奋战三昼夜,吃住在现场,实在睁不开眼则小憇在桌椅上,记得分工让我设计了数字电路覆铜板和新增模拟雷电干扰系统,承担总装线路核对等工作,通过协力攻坚,最终按时完成革新项目并在军区获奖。随后,该控制台实训应用在报务集训队,我受命又承担了多年技术维修任务,保障了多批次报务员顺利结业。
曾记得单车领运战备物资——通信科和营首长派我带单车往返两千里到军区请领通信物资设备,在回程的傍晚经过江边一段沙地时,老解放左后轮急速陷落向沙土崖边,车身很快倾斜二十多度难以驶离,既使不动也有下滑之势,而夜晚路上基本不会再有车经过,眼见不能支撑到天亮,唯一的手电也坏了,便商定由驾驶员留守看护,我摸黑急行军找救援。一个人在荒无人烟、黑熊出没的山地公路漫跑了五个多小时,终于找到了汽车训练队回援,保住了宝贵缺需的战备物资,圆满完成了任务。
曾记得调查某营失联事件——在百万裁军师改旅后,某山步营无故与旅部失联超过一周,我作为技术鉴定人员参加了由几名参谋干事组成的调查组,乘车前往营区完成取证调查,那时的高原山区公路不仅狭窄崎岖,而且是严重凸凹不平的土石路面,在深夜返回旅部途中,行驶的吉普车急剧跳跃甩动,本来照射路面的反光突然消失,车身直奔向百仗高的悬崖,而崖下正是深不见底、浑浊冰冷的雅鲁藏布江。正当大家万念俱灰之际,驾驶员拼命搬回了车身,我们绷紧的神经刚有放松时,反射路面的灯光却又突然增亮了数倍,车身疾速向一块巨大山石撞去……。战友们没有惊叫,没有跳离,更没有指责,车身历经多次甩跳急转,终于恢复正常行驶。如此惊心动魄、生死一线的情形,还是我人生的第一次体验,而这样的情况和造成的伤情,在师里、营里、所里的战友们都会经常遇到,常常看到他们或头上缠满绷带,或手臂上了夹板,或者用上了拐杖……,但从未有怨言和不满,在那个艰苦年代和恶劣环境下的日常边防工作都会有这样的付出——无可避免且习以为常的付出。
曾记得代理营书记兼军械管理员时期——正值中印紧锣密鼓的备战期,大半年里,每天都要奔跑于司政后机关和连队,各类统计报表、请示报告、装备物资请领等接锺而至,为确保按要求及时完成各项重要、紧急工作,在日积月累的奔忙中,我终于练就了一双“飞毛脚”。特别是上下石梯楼道从来都是跨步疾行的“不稳重”毛病陪伴了我大半生,直到近五十岁才渐渐淡去。
曾记得战备工作大检查——作为那个时期的技术骨干,我两次受命跟随旅长带队组成的巡查组开展了对各营战备情况的巡视检查,独立对各营连无线有线通信设备设施问题及故障进了现场处理,之后又协同所里老领导、老哥哥集中对送修设备进行及时修复,因战备保障有力荣立军功。
曾记得我旅一级战备的情形——八七年因中印边境发生严重冲突,我军进入一级战备,部队要求每名战友把个人重要物品打包装箱贴上送达地址、写下遗书交部队保管,保持打好背包及物品携带状态,随时奔赴战场。除临时组建快速反应部队已火速前往支援外,大部队全天候坐等待命。那一刻,我们做好了保家卫国牺牲一切的准备!仅一两天,一级战备很快解除。自八六年进入高等级战备以来,部队就与外界断绝了所有联系,直至大半年解除战备后,我一次收到了近30封家信,有的信件日期己超过1年,更有甚者一次收到百余封信。那一刻,我们才真切体会到“家书抵万金”的欣喜和快慰!那都是迟来而又如甘霖般传递的真情与关爱!
曾记得军地两用人才培训一一在全军首届军地两用人才培训工作中,我与所里几位老哥受命担任家用电器培训班教员,我向即将退役的战友们讲授了半导体电路基础、收录机及电视机原理,负责开展了收录机故障分析维修实操课等,在自己即将离开部队之前,力所能及为战友们学得一技之长更好地融入社会贡献了一份力量。
曾记得营区的苹果又脆又甜,那就是甲格的味道;记得每次清晨外出,都能看见漫山的石头上爬满了晒太阳的黑色蝎子,那就是山野的景象;记得每个秋天帮村民收割青稞,藏族同胞总是热情好客,那就是军民共建的情谊。曾记得告别部队战友相送的情景,所里我最敬重的亦师亦友的老大哥别过脸用手快速擦拭眼眶,而我镇定表里的内心早己泪奔;记得在比武队里亲切如哥的指导员,后来成为令人敬重、享誉西南的将军;记得因经常修理电台熟悉的报务战友,数十年后相遇得知我们一直还是航天新战线的老战友。还记得身在地处大山深处的“三线”工厂,每天早晨有线广播的起床号与部队的一模一样,许多个清晨被号角声惊醒,总会条件反射般迅速穿戴准备出操……
往事如烟却又记忆犹新,军人就是责任、就是担当、就是奉献和牺牲,那是我们一代又一代子弟兵共同的初心与使命,我为曾经是军人感到光荣和自豪!
谨此与前辈和战友们追忆纪念,与青年朋友共勉!
(注:本文插图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
李兵: 四川达县人,1967年生,自考本科毕业。1983年10月参军,曾任原53师(旅)通信技工、技师、代理营书记、军地两用人才教员,1988年5月退役进入四川航天任政工干部。
作者: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