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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戏曲不妨多一些实验精神

时间:2022-04-11 10:39:57 热评 我要投稿

小剧场戏曲是一种新兴的戏曲演出形式。其可贵之处在于追求“小、深、精、广”的艺术特色,大胆突破传统规矩,是大剧场戏曲演出之外的一种全新尝试。从2000年北京京剧院《马前泼水》发端,经过20多年实践探索,如今,小剧场戏曲越来越呈现出生机勃勃的发展势头,北京、上海等多地举办了“小剧场戏曲艺术节”“小剧场戏曲展演”等活动,这都反映了时下小剧场戏曲的市场活力和受关注程度。

“小剧场”运动原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欧洲的戏剧改革运动,主张通过小型业余实验演出,提高戏剧的艺术质量并增强其社会作用。20世纪20年代的“爱美剧”运动是我国小剧场运动的初次实践。1982年,林兆华执导的《绝对信号》开启了新时期小剧场戏剧的先河,至今走过了整整40年的历程。值得一提的是,西方小剧场戏剧主张的非商业性、反传统、挑战观演关系等,对上世纪80年代以后中国的演剧观念产生了较大影响,甚至被认为间接催生了后来的小剧场戏曲。

但对于中国传统戏曲来说,它和作为“舶来品”的话剧艺术有截然不同的舞台形态,如果一味从西方理念中寻求对照、以此来指导创作是不切实际的。近年,小剧场戏曲的发展一方面汲取了先锋、实验抑或反叛的精神,与此同时,也不断从戏曲本体上寻求“适配度”。比如,在空间形态上,戏曲有起始于勾栏瓦舍演出的原始基因;在观演关系上,戏曲舞台写意灵动、易于营造观演互动或陌生化效果等。恰在这个过程中,小剧场对原有僵化艺术形式的反叛、对演出条件不拘一格地创造利用与传统戏曲破局“老戏老演、老演老戏”的探索尝试同归殊途,小剧场戏曲也就成了当代戏曲发展的一条新路径——它既可以照应戏曲艺术本体,又能创造新的审美样貌,拓展新的观众群体。

在兼顾历史与前沿的平衡逻辑中,近年来,小剧场戏曲从文本到舞台都呈现出一些可喜的探索,其并未以小团队、小成本、小风险获取小满足,反而涌现了许多带有艺术个性和思想锋芒的新作,这一点尤为可贵。

首先,体现在小剧场戏曲作品对现代意识的观照之中。以近年各类小剧场展演作品为例,像京剧《小吏之死》《思·凡》及昆剧《椅子》、梨园戏《御碑亭》等,都以兼顾文学与场上为前提,将目光投向现代人的生存困境或对未知的怀疑追问、对爱与死的态度等,甚至调用不同风格流派艺术手法从不同角度讲故事,实现有意思抑或有意味的新发现。比如,《御碑亭》本是一出京剧老戏,讲的是孟月华亭中避雨,偶遇书生柳生春,陌生男女共处一夜、未交一语,被丈夫王有道得知后,却要休妻。在梨园戏《御碑亭》中,“偶遇”“休妻”的架构基本相似,不同的是,传统戏里借助他人恩泽实现的“大团圆”结局,在这里却出现反转——既然丈夫决意休妻,妻子索性“自写休书,自请出门”!而故事并未就此完结,他日两人又一次在御碑亭邂逅,但“落花流水雨落纷纷,可能回得去吗”?从理想中的“大团圆”到直面内心谜团、生发正视现实的勇气,难道不更贴合现代人的处境?

其次,体现在演剧空间探索方面,许多作品充分调用戏曲本体手段,最大限度地把剧场焦点集中在演员表演上。极简、写意本就是戏曲舞台的特质,在小空间里,观演距离更近了,容不得半点含糊,对纯艺术的要求必然更高。但回归并不意味着失去了开拓精神,反而更多作品着力发掘道具或行当本身的表意性,或者把乐队、灯光等舞台元素都当作表演的一部分,给观众耳目一新之感。像小剧场京剧《草芥》,以穷生、小丑搭档,讲述一个落魄秀才为避寒冬不惜入狱的故事,无论是对常用道具椅子的开掘,还是使用戏曲服饰代替角色的意象化表达,都简洁准确。在表演过程中,丑角还即兴抓哏,既对应了行当特点,又在舞台与现实之间“跳进跳出”,达成了观演之间的互动。

当然,作为一个新生事物,小剧场戏曲探索还有诸多不足,比如,片面追求拼贴、无逻辑,空间应用过或不及等,这些问题都有待更好地加以解决。同样,我们也不能把反叛、实验作为衡量作品好坏的唯一标准。但应该明确的是,小剧场戏曲的发展路径不光是小体量、小篇幅,也不简单等同于“大剧场演出的小型化”,从观念、本体、空间等方面寻求新样貌,都应是其题中之义。从这个层面来说,小剧场戏曲创作者不妨再多些实验精神,一切用心用情、遵循艺术创作规律的探索都值得被珍视。而一些照搬照抄历史桥段的创作或是不动脑筋、不灌注现代意识的整理改编,即便在空间或体量上符合要求,却难在形态出新或审美突破上满足观众要求,终归有违小剧场的精神,也大都被证实了艺术生命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