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素有台湾唱片封面设计教父之称的杜达雄因癌症医治无效去世,享年66岁。
和他合作过的音乐人包括罗大佑、张国荣、张艾嘉、潘越云、张清芳、黄莺莺、梅艳芳、张雨生、小虎队等。
上世纪八十年代,他将屡屡碰壁的罗大佑推荐给滚石,从此开启了华语乐坛新的时代。
可以说,没有杜达雄,或许就没有罗大佑。
从业的二十年间,他缔造了近千张的唱片封面及专辑的装帧设计,作品横跨滚石与飞碟两大台湾唱片巨头,是上世纪80年代台湾唱片的天王设计师。
昨日,台湾著名乐评人马世芳在社交媒体上表达悼念之情:
杜达雄不但是我心目中台湾唱片装帧设计史上最伟大的先驱,亲身参与见证了无数台湾流行音乐史的重要场景。
没有谁能来得及和阿杜前辈做深入的口述历史,是莫大的遗憾。光他在脸书贴出的回忆断片,就都是价值连城的历史纪录。
他的存在,见证了台湾音乐工业的起起落落;他的离去,仿佛也带走了台湾流行音乐炙手可热的黄金年代。
被誉为台湾唱片设计的教父的他,是台湾流行音乐一部珍贵的历史书。
1976年,还在高雄医学院念书的罗大佑,为刘文正的电影谱写主题曲《闪亮的日子》。
几年间,籍籍无名的罗大佑拿着《之乎者也》的demo,跑遍了台北的唱片公司,却没有一家愿意接纳。
1979年,杜达雄正在华威广告公司任职设计部主任,一年后的滚石老板段钟沂在这个公司任职艺术指导,他们是同事。
机缘巧合之下,杜达雄认识了还是医学生的罗大佑,听到了《鹿港小镇》的小样,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那时候的音乐不是这样子的,大部分都是那种很轻松的所谓校园民歌的样子,(罗大佑)这种音乐一出来,简直就像打雷一样!
1980年,段氏兄弟创立滚石前夕,实习生罗大佑正在医院值班。
杜达雄把《之乎者也》的demo拿给段钟沂听。
二毛(段钟沂)一听,惊为天人。
不过那不是一张符合市场审美的专辑,以至于三毛(段钟潭)去茶馆让老板播放,被很多客人投诉。
可他们还是决定赌一把。
1980年的滚石,没有企划部也没有宣传部。为了这张唱片,杜达雄身兼数职,服装师、化妆师、摄影师,还要负责企划。
1982年,在他和滚石的通力合作下,推出了罗大佑的首张专辑——《之乎者也》。
唱片上市时,曾有乐评人断言,这玩意儿卖不过2000张。
结果上市不久,一口气卖到14万张。
留在人们记忆中的,不光是声音,还有影像。
在杜达雄设计的专辑封面里,罗大佑顶着爆炸头,身着一席黑衣,带着遮住半张脸的墨镜,一张专辑像一颗原子弹一样投向了台湾乐坛。
这张专辑改写了台湾的唱片历史。他与罗大佑、与滚石一起,创造了历史。
直至现在,它还是整个台湾流行音乐史的第一专辑,在日后权威的台湾百佳专辑排行中排名第一。
后来,罗大佑的《未来的主人翁》、《家》、《爱人同志》等专辑设计,均由杜达雄执掌。
1984年,杜达雄陪罗大佑去东京录制专辑《家》,顺便拍了一些照片,回到台湾之后就挑选了这张成了专辑《家》的封面。
封面上房屋的白色,是京都郊外初春的雪:
1985年,滚石从日本引进镭射CD技术,准备做一张CD。
专辑由滚石一姐潘越云和齐豫演唱,还邀请了女作家三毛为唱片作词。
杜达雄担任CD封面设计,这就有了《回声》,台湾史上第一张音乐CD。
梅艳芳的首张国语专辑封面,也是出自杜达雄之手。
专辑原名《坏女孩》,但由于没过审,改名为《曼珠沙华》。
其他代表作品还包括潘越云的《天天天蓝》、《胭脂北投》、《心的诱惑》:
张艾嘉的《忙与盲》:
吴奇隆的《追风少年》:
黄莺莺《雪在烧》:
张雨生的《天天想你》:
小虎队的《新年快乐》:
以及滚石群星的《快乐天堂》:
从广告公司入行,到横跨滚石、飞碟两家巨头的御用设计师,杜达雄缔造了近千张的唱片及专辑的设计。
在漫长的职业生涯中,他让一张张专辑的概念和歌手的想法通过装帧设计更完美地体现了出来。
于音乐而言,杜达雄用设计赋予了声音鲜活地视觉化记忆。
于设计而言,他一直走在创意的尖端。
我想他是一位名副其实的艺术家,一生用其艺术审美燃烧着自己,缔造了无数我们至今还不断怀念的华语音乐传奇。
1957年,杜达雄出生在台湾省嘉义市。
1979年,他在华威广告公司担任设计部主任,结识了滚石唱片的创始人段钟沂。
1980年,他开始担任罗大佑的特别助理,时间长达15年。
他还一直悉心保存着当年《之乎者也》的经典封面上,罗大佑所佩戴的墨镜:
这副褐色的墨镜是1982年罗大佑首张专辑封面上的那副。因他平常习惯戴黑框近视眼镜,跑通告时怕他忘了带,所以我将这副眼镜随身携带陪著他跑通告。在今年初整理一些旧物时,发现这副眼镜竟还在我这。
后来罗大佑因为忍受不了台湾的音乐环境远走纽约,杜达雄都是他在台湾的代理人,帮忙处理合约事宜。
1981年,杜达雄开始从事唱片平面设计。罗大佑在80年代的所有唱片封套均出自杜达雄之手,可以说,如果没有杜达雄前卫的设计,罗大佑的那些专辑将会黯淡不少。
他也逐渐成为了台湾流行乐坛的天王设计师。
1983年,他开始兼职摄影师,拍摄港台知名歌手。
近年来,他在社交媒体上陆续分享过很多20世纪台湾娱乐工业珍贵的记忆,组成了话当年系列。
张国荣逝世17周年前夕,他分享了与张国荣的一次合作经历,并发布了一张从未曝光过的哥哥的照片:
同年,他还在杨德昌导演的《海滩的一天》中担任美术指导:
1991年,他成为了一名老师,开始担任台湾实践专校的兼职讲师三年,教授包装设计。
1998年,他逐渐淡出唱片设计界,成为了一名男体写真摄影师,轰动一时。
犹记得在那个《蓝宇》初映,同志关系沉默又暧昧的时间节点,他用摄影作品展示着同样需要被尊重的生活方式。
九十年代至今,他出版了数十本摄影集,为关在房间里的人们打开了一扇窗。
他是多面的,是勇敢的。
朋友在悼念时说,他的身上有专属于那个年代的辉煌与纯真。
今天,随意翻出抽屉里20多年前的引进版的CD,在歌词内页中都不难看到杜达雄的名字。
不过大部分时候,我们都不会去记住一位唱片封面设计者。
他是藏在幕后的英雄。
每当我们兴奋不已地分享视如珍宝的专辑,首先引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张封面。
我们一次又一次将这些动人的声音张贴在卧室的墙壁上,以此陪伴美好的青葱岁月。
当那些传奇唱片幕后的,我们熟悉或不熟悉的英雄们一位位离去,时光提醒着我们,一个伟大的时代已经谢幕。
曾经津津乐道的CD,也只会在追忆往昔的时候重新打开。
杜达雄曾骄傲地说:
台湾唱片业最辉煌时期的仗,我参与过。
每一张唱片的封面,都是我们回到过去的入口。
借由他设计的作品,敲开了你我之间关于音乐的记忆闸门。
他是帮我们设计出一道道记忆之门的艺术家。
谢谢你,杜先生,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