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4日,美国德克萨斯州,乌瓦尔德市,罗伯小学,发生了近十年来最严重的校园枪击案。
18岁的枪手萨尔瓦多·拉莫斯持半自动步枪冲进校园,残忍杀害了19名小学生和2名教师。
这场悲剧中无辜牺牲的孩子与老师们,牵动了所有人的心,而后美国多地都举办了纪念受害者的活动。
然而,在一些内幕细节和时间线被调查公布后,悲伤变为了愤怒。
从枪手进入校园开第一枪,到他被击毙,美国警方竟然花了整整78分钟!
在这一个多小时内,警察就在学校走廊上和校园门口,听着枪声一声声地在教室内响起,无动于衷,没有人尝试阻止枪手。
枪击持续了太长、太长的时间,就连孩子们的家长都来到了校门口。他们想要冲进去救自己的宝贝孩子,却又被无情拦下。
年幼的孩子们被和枪手关在同一间教室内。已经死去的同伴的尸体就这样倒在地上,侥幸还活着的孩子躲在尸体堆中,让鲜血浸透自己, 假装已经死去。
而那名枪手,甚至在杀害受害者之前,还有时间嘲弄他们,播放起了悲伤的音乐。
他大摇大摆地放着音乐行走在学校走廊之中,折磨、屠杀着这些绝望的孩子。
当这些堪称离谱的细节被一一曝出,整个美国都愤怒了……
美国媒体整理了整个事件的时间线。
以下,是对这78分钟里每一分钟的描述,我们通过视频证据、证人、执法部门的陈述还有911电话的记录,还原了这个过程。
事实就是:枪手走进学校一个多小时之后,现场警察才出手阻止枪手。
那些赶到学校的父母被关在外面,许多人被迫等待在外,焦心于他们的孩子是否安全……
11点28分,枪手拉莫斯驾驶卡车来到学校旁边,抱着一支AR-15步枪跳出车,并朝着路人开了一枪。
11点30分,就有老师拨打了911的求救电话,报告了学校外有人持枪射击。
——但这没能阻止枪手大摇大摆地进入学校。
11点33分钟,枪手走进教室,对孩子们开了第一枪——
而后,这恐怖的78分钟屠杀,正式拉开了帷幕……
在相连的两个教室内,枪手朝着正在看电影的四年级学生开了100多枪。
教室内的学生们尖叫着中枪倒下,而其他班级的学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11点35分,枪手进入学校的第三分钟,有三名市警察从枪手进入的同一扇门进入了学校,但没有成功阻止这名枪手,其中两人被他开枪擦伤。
11点37分,枪手又开了16枪,警察们也陆续赶到了现场,又有4名警官进入了教学楼,却没有更多行动。
11点43分,学校在Facebook上发布了枪击案封锁通知,然后开始给家长们发送电子邮件。
家长们:
在此时此刻,学校里正在发生一场枪击案,学校因此被封锁。教学楼中的师生目前安全。
请配合我们的工作,暂时不要前往校园。一旦封锁状态解除,我们会立刻通知您。
谢谢您的配合。
然而,焦急的父母怎么可能在听到自己孩子的学校发生枪击案,却无动于衷?
11点54分,枪手进入校园的第21分钟。
家长们在学校外聚集——而父母面对在外面等待的警察,越来越愤怒。
12点03分,枪手进入学校30分钟,学校走廊里已经有19名警察,但他们仅仅只是待命。
枪手仍然在里面肆无忌惮地屠杀着。
一名学生拨打了911,低声说她就在枪手第一个进入的教室里,她还活着,请警察们快来救救她。
通话1分23秒之后,电话断了。
12点10分,这名学生再次拨打了911:有很多人死了……
12点13分,她第三次拨打了911,请求帮助。
12点16分,她第四次拨打了911,说只有8-9个学生活着了……
但是,还是没有警察来救她。
那些警察和她近在咫尺,她甚至能够听到隔壁警察的声音,但没有一个人能过来帮助她。
12点36分,她再一次拨通了911——这一次,她被告知保持通话,保持安静。
她告诉911:枪手正在射击我们的门……
12点47分,她颤抖地说:请马上让警察来帮我们吧……
截止到这一时刻,枪手已经进入学校整整74分钟。
在这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内,警方没有破门而入,没有尝试阻止枪手,也没有采取其他行动,而是一直在等待着。
12点50分,警察才终于拿到了学校看门人提供的钥匙,打开了教室上锁的门。
而后,他们一拥而上,对着枪手开了27枪,将枪手击毙。
那个报警的女孩活了下来,但还有一些人,没有能够撑过去。
在新闻发布会上,有人愤怒地提问:19名警察在走廊上待命了43分钟,那你们做了什么努力,来打开那扇你声称上锁的门、或者任何一扇门,来进入教室?
而德州公共安全部主任史蒂文·麦克劳回答道:我们那时什么都没做,因为现场指挥官认为枪手已经不会再继续开枪了。
枪手锁了门,所以他自己也出不去,那么警察就可以等待取来钥匙后再进入,因为警察们也需要更多的装备和保护。
他声称:我们当时认为,已经没有孩子处于危险之中了。
……换句话说,就是他们认为所有被锁在教室的孩子们,都已经遇害了。
这样的回答,自然引起了现场的不满,一阵喧哗中有人喊道:但是明明还有人打了911报警!请求你们的警察进去支援!
麦克劳回答道:是的,从事后回看,当时我们确实做了错误的决定。
这当然不是正确的决定,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没有任何借口。
一个轻描淡写的错误的决定,却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11岁的米娅·塞里略看到她的老师在试图报警的时候,被枪手射杀。
子弹碎片卡在了她的背部,但她活了下来。在枪手暂时离开教室后,米娅捡起手机报了警,然后趴在一个中枪的同学身边,让温热血液染红了她的全身。
她假装自己也死了,以此来躲避枪手的视线。
据她说:最开始,那个同学还在呼吸……但是救援人员到来之前,她就已经死了。
而另一名男孩,向记者描述了枪手走进教室的经历。
他本来在隔壁教室,但是对着连接两个教室的门开枪,打开了门,走了进来。
他走进来,蹲下来一点,对躲在桌子下面的学生说道:死亡之时已到Its time to die。
这名男孩和其他四名学生一起躲在其中一张桌子下面,桌子上面覆盖着一块桌布,枪手本来没有看到他们。
然而警察来的时候,在外面让这些孩子呼救:如果你需要帮助,就喊一声!
其中一名女生大叫HELP,而枪手转过头,就射杀了她。
Angel Garza是一名医生,在他看到有警察把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带出现场的时候,他本能地上去提供帮助。
她浑身是血,从头到脚都是……我以为她受伤了,就问她怎么了。
那个小女孩歇斯底里地挣扎尖叫着,大喊着自己没有受伤:血来自我最好的朋友,她在尝试报警的时候被打死了,她就坐在我身边!
医生问她那个死去的小女孩的名字,而这名浑身是血的孩子说:Amerie。
Amerie……正是这名医生的女儿。
而那个用来报警的手机,是医生在两周前送给她的10岁的生日礼物。
一个幸存者的父母说,孩子活了下来,但一直在很惊恐地哭泣、让爸爸去拿枪,因为枪手要来抓她。
一个女孩的父母在当天上午才来过学校,与得奖的女儿合影,并且承诺放学来接她,但等来的是天人两隔。
一些家长被告知,因为枪手逗留的时间太长、补了太多枪,所以他们需要提供DNA样本,才能辨认出孩子的身份。
一名老师的丈夫,在妻子为了保护学生而死后的两日后,因为悲伤过度心脏病突发而死。
警察没有能力阻止这一场悲剧吗?也许他们不能阻止这件事情发生,但至少可以减少伤亡。
在这一个多小时的等待中,无数等在外面的家长都要求警方进入教学楼,却遭到了粗暴的拒绝。
家长绝望地喊着:我们的孩子——我们无比担忧的孩子就在学校里!我们的孩子在里面啊,先生!!我儿子就在学校里面!
警察在耐心地等待支援,而父母们几乎已经要疯了。
那里面有六岁的孩子们,他们面对枪手,怎么知道保护自己?
然而,他们撕心裂肺地乞求却遭到了警察的推搡阻拦。
母亲安吉利驱车40英里来到学校,却发现全副武装的几十个警察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栅栏外面,没有进去,也没有去任何地方。
她恳求警察做点什么,却被以涉嫌妨碍公务为理由戴上手铐。
等待在外面的家长情绪失控,无数家长尝试和其他人一起冲进学校,现场充斥着尖叫和哭泣。
有家长在哭泣着:你在做什么——快去进入教学楼!去保护孩子们!
然而在学校外拦着父母的警察们先是摁倒一名家长,又对另外两名家长分别动用了胡椒喷雾和电击枪。
有家长情绪失控地向着警察表示:你害怕中弹?那就让我进去保护我的孩子!我没有防弹衣也可以!
然而,没有警察理会他们。
他们只是拿扩音喇叭告诉家长:如果孩子们出来,我会让他们转移到街对面的殡仪馆后面!我们希望你们都在殡仪馆等待!
其实,就在枪击案发生前两个月,德州警察局就举办过模拟校园枪击案的培训,要求警察第一时间与枪手对峙,阻止杀戮。
然而,这次事件中的发言人却声称:
警方没有第一时间冲进去,因为他们也可能会中弹。
事实上,这也是美国的积弊了……
2018年,美国佛州中学枪击案中17人死亡,然而学校内的持枪警察却没有阻止悲剧,而是第一时间找到掩体寻找支援。
因为美国警察,没有义务保护公民。
这是由美国最高法院从1981年来通过一系列法案确定的原则。
1975年,两名女性发现楼下的女邻居被歹徒闯入家中,她们两次报警,在警察承诺已经在援助路上后,她们下楼想要协助警方,却被犯罪分子发现。
在接下来的14小时中,这两名报警的女性,和原本受害的楼下女邻居一起被抢劫、殴打、性侵,然而警方却一直没有提供帮助。
她们认为警方存在失职,向法院起诉,然而法院判决:
警方对于大众的责任是广义的,并不存在警方对某一公民的特殊关系,在这一层面中,警察没有任何具体法律义务的存在。
(the duty to provide public services is owed to the public at large, and, absent a special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police and an individual, no specific legal duty exists.)
最高法院也承认了这一判决。
2005年,另一起案件中,一名母亲发现被判决不允许靠近她的前夫绑架劫持了三个女儿,四次电话报警,并亲自去了警察局,然而警察无动于衷——于是三个女儿均被杀害。
然而,在她起诉时,最高法院再次判决:
警察在提供警察服务时,不对任何一名公民,有任何公共责任规定下的具体责任。
(the police do not owe a specific duty to provide police services to citizens based on the public duty doctrine.)
事实上,这也是美国枪击案屡屡发生的原因。
很多支持持枪的人都是这样想的:当警察没有义务保护你,你要如何保护自己?
警察的第一要义是保护自身的生命安全,所以民众为了保护自己必须要拥有枪支,而正是对枪支的默许,才导致了市面上的枪支泛滥、无法禁枪。
这是一个已经成为了死局的悲剧。
这起事件,无比令人悲痛。
但是,如果不解决最根源的问题,美国也没有能力阻止未来发生的枪击案。
所以,这注定,不是最后一起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