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周期性(procyclical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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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周期性是指在时间维度上,金融体系与实体经济形成的动态正反馈机制放大繁荣和萧条周期,加剧经济的周期性波动,并导致或增强金融体系的不稳定性。人们很早就认识到了金融体系的顺周期性。对顺周期来源的解释最早始于IrvingFisher,他认为由于借贷双方信息的不对称和与此相关的代理成本,金融体系影响经济周期最主要的渠道是所谓的“金融加速器”(financialaccelerator)。
国际金融危机的爆发警示我们,经济系统的周期性波动并不单单源于外部冲击,市场的反馈机制对经济波动也会产生显著效应。如果存在大量的正向反馈,就会显著放大系统对外部冲击的反应,加剧系统的不稳定性。反馈机制是正向或是负向,取决于经济主体的行为特征。通过实证研究发现,我国居民消费行为、银行信贷行为、企业存货投资行为、国际资本流动都对经济系统有正向反馈,表现为与经济周期的同步性特征,即具有明显的顺周期性。从目前来看,市场的顺周期性正在加速经济繁荣,与此同时,一些系统性风险因素可能正在被掩盖,为风险积累埋下隐患。
第一,居民消费行为的顺周期性。“买涨不买跌”现象在消费市场比较显著,当经济处于上升期,即期收入和预期收入增加,会刺激居民消费扩张,推动经济持续增长;反之,在经济下行期,居民消费规模缩小,加剧经济衰退。但是,由于医疗、教育、养老等不确定性因素对居民消费的影响始终为负,导致消费在经济下行期的回落幅度要大于经济上升期的增长幅度,呈现非对称性。
第二,银行信贷行为的顺周期性。受“时点”评级、“羊群效应”、理论模型、资本监管等因素影响,银行信贷行为始终与经济周期保持高度同步,呈现明显的顺周期性。银行信贷行为的顺周期性会加大实体经济的波动。在经济上升期,信贷扩张注入大量流动性,造成资产价格泡沫和经济过热;反之,在经济下行期,信贷回落又会加速经济萧条。前三季度,我国金融机构本外币贷款呈现逐月增加态势,M2保持高速增长。
第三,企业存货投资行为的顺周期性。企业存货投资与经济的周期性波动之间存在显著的同步性,具有明显的顺周期特征。在经济上升期,市场需求增加,企业倾向于增加存货投资,存货投资上升会推动生产规模扩大和经济增长,从而又会进一步增加存货需求;反之,在经济下行期,企业的存货投资会减少。实证研究表明,存货投资对经济周期波动的贡献度均为正值,说明企业的存货投资加剧了经济波动,尤其是“去库存化”对经济下滑的放大效应尤为突出。
第四,国际资本流动的顺周期性。我国国际资本流动存在显著的顺周期性,在经济上升期,总体发展趋势向好时,会引起国际资本大规模集中流入,对国内经济带来较强冲击;反之,在经济下行期,国际资本流入呈现下降趋势,将会进一步放大市场悲观预期,导致国内经济大幅震荡。国际资本流动对我国宏观经济运行是极大挑战,具有明显的负向效应,会加大宏观调控的难度,引发经济风险。今年以来,热钱频繁地流入流出,严重影响了我国经济的平稳运行。
从分析的角度讲,区分资本的顺周期性与杠杆率的顺周期性非常有用。资本的顺周期性容易理解。在经济条件好的时候,金融机构是盈利的,而且强大的资本基础会使金融机构不断扩大市场业务。市价重估的会计原则也会进一步放大这种机制的作用。根据市价重估的会计原则,资产价格的上涨会迅速增加金融机构的资本。这种“倒置的需求曲线”(即需求随价格上升而增加)会形成巨大的反馈效应。
杠杆率的顺周期性则比较难以捉摸。一般来说,金融机构的资产负债表会随着经济周期的变化而扩张和收缩。在这一过程中多种不同机制会发生作用:
第一是风险管理技术,风险管理技术是度量和管理风险的工具,如VaR具有很强的顺周期性,尤其是当模型的建立是依据非常短的时间序列。与估值相关的风险管理实践(如增加保证金的规定)会放大杠杆率的波动,并会导致恐慌性抛售和“单边下跌”的市场。
第二是与短期货币市场相关的其他机制,当市场感到流动性充裕时,交易商和经纪商会有强烈动机通过增加杠杆率来进行期限转换(即短借长贷)。
第三是风险嗜好本身也会随经济周期变化。显然,人类的动物本性也会发挥作用。另外,估值的收益和损失的核算方法会鼓励承担更多风险或引发突发性收缩行为。
因为如下理由,所以我们并不一定需要避免顺周期性:
第一,金融稳定本身并不是目的。只有当金融稳定有利于更好的宏观经济发展时,金融稳定才有意义。金融波动可能是由于基本因素引起的。资产价格的大幅度波动可能有助于金融体系发挥缓冲器的作用,“吸收”外部的经济冲击。金融波动可以增加财富和改善财富质量,因为这样我们就可以避免或缓解对灵活性较低的产品或劳动力市场进行调整。
第二,由于上述原因,并不是所有顺周期性都是有害的。具体结果如何取决于因果联系:金融体系是否是不稳定变化的原因或放大了不稳定因素?或金融系统仅仅是对实体经济的周期性变化做出反应?我们只应当关注“内在顺周期性”,即金融体系自身和由金融体系引发的顺周期性。
第三,实体经济中的周期性可能对长期增长是有益的,因为这可以在生产系统中产生一种“积极的清除”机制。
如果出现金融失衡的长期累积,就会在两方面造成真实和重大的损失:第一是资产价格显著偏离其基本趋势,这会造成资源配置的扭曲;第二,如果在短期内突然消除金融失衡,会对经济增长和经济周期造成极大干扰。这就是目前正在发生的情况。我们目前遭遇的情况完全符合泡沫的定义。
当前情况清楚地说明了宏观审慎监管的一个潜在目标,即宏观审慎性监管应当,也完全可以避免泡沫。泡沫并不总是出现在金融体系内部。生产率冲击也会造成泡沫。但周期性波动并不一定导致泡沫,除非在某种金融环境中允许放大机制充分发挥作用。
那么怎样从金融监管层面来抑制银行行为的顺周期性呢?从国际上目前的讨论来看,主要有以下几方面的思路:
其一,强化资本约束的普遍性和一致性,包括对资产证券化、表外风险敞口和交易账户活动提出资本要求,弱化银行的监管资本套利行为。
其二,改进内部评级法中风险估计模型,改善参数估计数据样本,采用跨周期风险评级法取代实时风险评级法,使用压力测试方法检验资本水平是否满足萧条期的需要等。
其三,建立资本约束的逆周期机制,要求在经济繁荣时提高准备金要求,在经济萧条时降低准备金要求,实施主动监管。
其四,实行逆周期的动态拨备制度,要求银行在经济繁荣期相应多提取拨备,经济下滑期相应少提取拨备。次贷危机以来,西班牙自2000年7月开始实施的动态拨备系统为西班牙国内银行带来了更大的资本缓冲,引起了国际银行监管界的广泛关注,英格兰银行和金融稳定论坛将西班牙案例推广到国际层面来研究和讨论。
其五,实行其他的缓释措施,如反周期的流动性限制等。
其六,注重宏观调控政策(包括财政和货币政策)与微观监管政策的协调和搭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