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传递模型(Signaling Model),经济学家迈克尔·斯宾塞(A. Michael Spence)正是由于第一个提出信号传递模型,对于信息经济学研究做出了开创性的贡献而荣获2001年的诺贝尔经济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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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号传递模型在本质上是一个动态不完全信息对策。这个对策包括两个参与人,一个叫sender,一个叫receiver,sender拥有一些receiver所没有的,与参与人的效用或者支付相关的信息。对策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sender向receiver发出一个信息(message),或者叫一个信号 (signal);第二个阶段,receiver接收到信号后做出一个行动,对策结束。这时,两个参与人的效用就得到决定。他们的效用既是私人信息、又是 message,同时也是receiver所选择的行动的函数。注意,第一阶段receiver只能看到sender发出的信号,而看不到sender所拥有的私人信息。
信号传递的例子在生活中是很多的。比如,一年一度的留学申请工作,美国大学首先要看申请者的TOFEL和GRE的成绩,第二是他们(她们)的GPA,第三是推荐信。它们当然不可能知道每个中国学生能力的高低,到底适不适合研究经济学,能否做出成就。但是,它们必须根据中国学生所提供的材料做出录取与否的选择。而TOFEL和GRE成绩(以及其他材料)就可能起到传递申请者能力以及学习意愿等等的作用。
信号传递模型可以通过图来直观地表示。信源即信息的来源,是产生信息的事物和信息的载体。信宿即信息的接受者,是通信过程结束后信息的归宿。信源与信宿的不同组合,构成不同的通信系统 : 人—人通信 ,人—物通信 ,机—机通信等等。编码和译码是把信源与信宿耦合起来的中介环节,编码是把信息变换成信号的措施,译码是把信号还原成信息的手段。在一次信息的流通过程中,可能会有多次编码,但译码通常只有一次。信道是信号传递的通道和信息传递的媒介。信道是构成信息流通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信号在信道传递的过程中,一般都会混入噪声。噪声的干扰是接收与发送信息之间存在差别的原因。克服噪声干扰是信息传递中的重要内容。
我们研究信息,目的一般是了解信源的状况。有什么样的信源,就会产生什么样的信息。英国科学家艾什比认为:信息是事物的变异度。信源的变化,必然会引起信息的改变,进而产生新的信息。导致信源变化的事物,我们将其称为致信物。既然信息是事物受致信物作用的产物和结果,那当然,信息就可以反映或标示致信物的特点。因此,可以根据信息与致信物的对应关系确认致信物。例如 ,利用犯罪现场的痕迹物证(信息)进行分析,可以推断犯罪嫌疑人及其作案过程。再如,在行为心理学方面,根据对人的行为特征(信息)分析来判断其心理状况。
从上个世纪70年代起,经济学家开始认识到信息在经济研究中的作用。此前人们关注完全竞争市场是如何配置资源、实现效率的,并且形成了完全竞争范式。它依赖于两个假设。
第一,是竞争假设,即市场中的每个行为人都预测自己的行动不会影响市场结果;
第二,是完全信息假设,即经济行为人拥有与交易相关的所有信息,例如,产品的性能和质量,交易者是诚实的人还是骗子等等。
在理论上可以论证,在完全竞争的市场中,可以同时达到一般均衡和帕累托最优,社会的效率可以达到最大。但是,如果我们仍然保持竞争假设,而引入不完全信息假设,这个结论就不再成立。这是乔治·阿克尔洛夫(George A. Akerlof)的工作。
我们通过一个例子来说明这个问题。假设你想买一辆二手车,并且你知道市场中有一半人卖的是相对较好的车(“好车”),一半人卖的是较差的车“坏车”;但是,你不知道究竟哪一个人卖的是好车,还是坏车,你只是知道好车最少要卖60000元,而坏车最少要卖20000元。假定你的时间有限,或者缺少耐心(年轻人大凡如此吧),不愿来回来去讨价还价。你先开价,如果被卖者接受,就成交;否则,就拉倒。那么,你应该开价多少呢?开价60000元显然是太高了,因为这不能保证你买到好车,如果你希望买到好车的话;而如果你希望买到坏车,开价20000元(或者稍微多一点),就肯定有人卖给你。那么,希望买好车的人出价40000元,这是市场上卖方意愿出卖价格的期望值,会怎样?这时,卖好车的人全部都会收摊回家。市场上只会剩下卖坏车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只要买者愿意,开价20000元,就可以将坏车开回家。故事到这里还没有结束。大家想一想,在这种情况下,市场,或者价格机制并没有带来帕累托最优,实现最大的社会效率。因为,想买好车的人没有买到好车,想卖好车的人没有出售好车,出现了“逆向选择”(Adverse Selection).
通过上面的例子,我们看到,非对称信息会导致效率损失。那么,作为经济学家,他(或她)第一步要研究,非对称信息导致效率损失的机制是什么;第二步要研究给定存在不完全信息,怎样才能达到社会福利的最大化,这就是second best问题。有的同志可能会替卖好车的人着想,你可以告诉买者你卖的是好车,不信,你可以负担全部或者大部分费用,找专家检验汽车;或者与买者达成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合同,规定如是坏车则包赔一切损失,等等。这些都可以归结为信号传递,也就是通过付出一定的成本,承诺自己卖的车是好的。所以,信号传递可能是一种克服市场无效率的方法。在现实生活之中,商品包退、包换和保修等都是告诉消费者“买我的东西吧!没问题!”。
上面的例子蕴含,信号传递是有成本的。而且,正是因为需要传递信号的行为人在可能的信号传递之中发生的成本是不一样的,才保证了信号传递的有效性。例如,只有好车的卖者才敢请人验车,从而将车卖出,获得正的利润。卖坏车的人是绝不敢做这样的事情的。让我们再看一个例子,来理解上面一段讨论的重要性。现在,拿一个MBA学位似乎很流行。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升职与加薪。例如,在公司里,老板不知道小王的确切能力,而知道自己很能干的小王为了向老板传递这个信息,可以向老板申请停薪留职两年,去拿一个MBA学位。等他拿到这个学位,老板很可能会给他升职、加薪。这是因为上MBA是要付出成本的。能力低的人不敢做出这样的抉择。例如,如果报考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的两年全日制MBA,你要报名,考前还要参加各种各样的辅导班,买各种各样的参考书,怎么也要花去几千元。如果你幸运地考上了,学费是52000元。这两年吃住在学校,每个月至少要花2000到 3000块钱,这样每年的花费约是3万,两年是6万。加上前面的费用,计为6万,加起来就是12万。这还不算完,因为这两年你还丧失了很多收入。假定你的年薪是5万,那么上MBA的机会成本就是10万。也就是说你上一个MBA的总花费是22万。而且,这22万还只是货币成本,是看得见的。实际上,这里还存在看不见的成本。例如,光华管理学院为了保证MBA的质量,每门课实行5%的不及格率。对于高能力的人来讲,每门课达到及格很容易,但是对低能力的人来讲,为了及格就要花更多的时间在学习上,却取得和高能力的人一样的学习效果。这无形之中增加了低能力者发送信号的成本。如果发送信号的成本过高,就可能只有高能力者发送信号。发送信号的成本如果对谁都一样,就没有作用了。例如,如果某一个商学院为了加强MBA教育,让他们学博士课程,造成大面积不及格,这个信号就是无效的;或者,另外一个商学院只管收钱,采取放羊式教学,这样的MBA学位也是没有意义的。总之,信号有效的充分必要条件是,发送信号要发生成本;不同的行为人发送同一个信号的成本是不同的。这是理解信号传递模型的关键。
1971年,在哈佛大学读经济学博士的迈克尔·斯宾塞观察到一个有趣的现象。
在哈佛商学院,MBA的学生们毕业后立马就能拿到数倍于教授的薪资。然而这些学生进校前的工作却基本上都稀疏平常,难道哈佛的教育足以让学生在短期内能力实现指数级的突破?心生疑窦的斯宾塞对此展开了一系列研究,并据此撰写了自己的博士论文《劳动市场信号》。
斯宾塞提出了令人耳目一新的模型,员工的工作能力不会像漫画中的战斗力一样写在脑门上,但雇主只有向高能力员工发高工资、向低能力员工发低工资,才能够使得公司的劳资分配达到效率最优。因此雇主需要的是:员工主动向雇主释放信号,表明自身的工作能力。
在通常情况下,获得高学历越轻松的员工,工作能力也就越强。因此学历就成为一个高工作能力员工向雇主发送的信号,以证明其工作能力符合高工资。在这个模型中,学历本身并不提高一个人的能力,它纯粹是为了向雇主“示意”或“发出信号”表明自己是能力高的人。
斯宾塞的信号传递模型强调信号传递对策之中信号传递成本的重要性,但是,Crawford and Sobel的模型假设发送信号的成本是零,人们可以发送Costless Signal. 这种模型被称为Cheap Talk Games. 很多人用这个模型研究选举和立法等政治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