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于“每天学点经济学”
一个星期前,黑龙江宝清县以“中国天亮最早的地方”登上了抖音的热搜。
在创作者“余春花的家”的镜头下,无数的外省人第一次了解到,原来在夏季,这个远在天边的黑龙江,最晚的天黑时间居然是在晚上八点,日出则会准时出现在凌晨两点。
事实上,黑龙江之所以会因为地处维度不同而出现昼长差别,短暂的获得关注,原因在于,相对于冬季,东北夏季在外省人眼里的存在感并不高。
外省人对大东北的认知,似乎停留在了漫天白雪凯凯花布衫,一边听着俗气的二人转,一边吃着冰棍小烧烤的冬日里。
但这样一个外人眼里的黑龙江,一定是不完整的。
知乎上有一条提问:如何不吹牛地形容哈尔滨有多大?底下的回答是“哈尔滨总辖区也没多大,也就5.31万平方公里。”
换言之,除了重庆直辖市外,哈尔滨是辖区面积最大的省会城市,大概是浙江省,江苏省的一半大,湖南省的1/4 大,2个多长春大,3个多北京大,4个沈阳大。
与部分地广人稀地区不同的是,哈尔滨不仅地广,常住人口也达到了九百多万。根据《2021年哈尔滨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年末全市常住人口988.5万人。
将时间倒回去看,最高的时候哈尔滨的常住人口甚至高达一千多万。本着“人在哪,丰富多彩的文化就在哪”的说法,想要了解黑龙江,还得看哈尔滨。
数据来源:中经数据
一、独居一隅,人气鼎沸
虽然不是中国最大的城市,但哈尔滨绝对算得上是中国人口最密集的极寒之城。
不过,哈尔滨作为一个标签很明确的城市,除了寒冷,还有欧范、烧烤、冰雪、俄罗期风情等等。
其中最为关键的是,不去吃一顿哈尔滨的烧烤,你都无法理解他们会把烧烤文化发挥到另一个层次。
在哈尔滨,你甚至无法想象烧烤店开了诺大的两大层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排队的人挤满了大厅,食客饿喧喧地去索要位置,你可以边吃烧烤边欣赏帅哥美女带来的激情表演,关键坐上桌就送一大堆吃食,人均消费吃饱饱吃胀胀也才40起。
说起激情表演,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在饱饭过后,来哈尔滨松花江畔和中央大街走一走看一看,看看那些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的爷爷奶奶,是如何用萨克斯吹奏《摇篮曲》的,是如何用手风琴演奏《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傍晚的乐曲和太阳岛的野游,是哈尔滨人在夏季的保留节目。
来源:小红书“柯希莫”
有时候甚至都不只是在中央大街和松花江边,夏天下午随便找个公园的凉亭都能有几个大爷大娘在那唠嗑拉二胡。
随着太阳一落,街头上就会聚集越来越多的男女老少,男男女女在广场空地翩翩起舞,舞曲悠扬。
哪怕是在傍晚哈尔滨粉色的夕阳下,路过道外区巴洛克旁边卖着手套、拖布、小五金等劳保用品的小店,也总能听到破小的劳保店里传出好听的手风琴声。
图片来源:小红书“桃酥很酥”
这里不仅实现了中外乐曲的共存,也时时刻刻演绎了“罗曼蒂克没有消失”。
倘若你在各式各样的摊位上看见拉着手风琴、萨克斯、二胡、吹着笛子的摊贩,也一定不要感到惊讶,因为这些物件与乐曲,是哈尔滨人刻在骨子里的浪漫情怀。
也是因为寒冬足够漫长,于是哈尔滨人就会才短暂的夏天里,用尽功夫去享受夏日。
某种程度上,这也间接的造就了哈尔滨人对待生活的态度,大概就是哪怕时不时会对GDP倒数第四感到十分无奈,但也丝毫不会影响他们将剩下的大部分时间拿来及时行乐。
当然,哈尔滨人幸福感来源,一部分还来源于充满浪漫美学的城市环境。
来访者的第一视角一定是落在红军街军绿色屋顶的KFC上。因为从哈尔滨火车站走出来,穿过站前的小广场,迎头直冲着一条马路,便是红军街。
图片来源:小红书“goercgo”
以对比全国建筑的视角来看,和全国大多数的黑白灰截然不同。哈尔滨的建筑最为典型的颜色代表是军绿色,整座城市都喜欢用军绿色,小到餐厅桌布,大到整栋建筑。
可以说,哈尔滨就是北方大黑大白、大红大绿的乡土世界中,一个十分“异类”的存在。
二、独属这座小城的美学底色
红军街上,像“肯德基”这样的建筑物总共有十几栋。作为哈尔滨城市的母本,这些精巧的小洋楼各自顶着一长串逼格十足的建筑学头衔,但教堂居多。
例如圣索菲亚教堂、圣阿列克谢耶夫教堂、圣·伊维尔教堂、哈利路亚教堂、呼兰天主教堂、哈尔滨天主教堂、圣母守护教堂等等。
结合散落在各个角落的小楼房,古希腊式、哥特式、拜占庭式、巴洛克式等风格的建筑,鳞次栉比坐落在市中心著名的中央大街上。
置身于中央大街就犹如亲临一场建筑博览会现场,它们形态各异、风格不定;功能多元、流光溢彩。
然而可惜的是,部分精美建筑仍然承担着相应的功能,例如哈药六厂。而另一部分,如道外区的建筑旧址早已在历史的演进中损灭。
哈尔滨道里区和道外区的划分,极具文化色彩。
道里和道外被一条中东铁路所隔开,道里区曾经是外侨和沙俄的居住区,而生活在老道外的则是最地道的中国老百姓。
仔细一看,与道内所不同的是,老道外的小楼更具中式气息,陈旧的街道中也因为有市集的往来,依然散发着浓郁的市井气息。
唯一不变的是在老道外,拉手风琴、吃冷餐、郊游、溜冰等众多“西式”文化,早已被锤炼进老道外的生活肌骨,和本地天然的二胡、二人转、糖炒栗子、三八冰棍、狗不理包子、红光馄饨、冻柿子等“东北文化”混为一体。
如果能将这些承载了历史的小楼房和丰富多彩的文化留下来,哈尔滨完完全全就是一本鲜活的历史课本。
谈到老道外,曾看到过无数哈尔滨人,在关于哈尔滨的帖子下极力为家乡的美丽佐证,印象最深刻的是:
“哈尔滨真的很美,但能不能别总是把东北写的特灰暗,把人写的感觉很懒惰,能不能写的阳光点,让我们这些留在东北的人看到希望。”
事实上,家乡自信也从不需要任何人给予,因为哈尔滨独特且扎实的文化底蕴,以及堪称一绝的城市风采,从来不是任何人能够定义的。
光是看到哈工大“规格严格,功夫到家”的八字校训,就能扎扎实实的感受到老牌985迷人的务实气质。
要是再花上一点时间,去哈尔滨大剧院看一场话剧,就能够切实的感受到与电影所不同的是,哈尔滨话剧的形式、中文台词、中国元素、道具表现力、台词功底等等带来的感官冲击。
如果想要寻找快乐,怎么能不去看哈尔滨传统地方戏——荒谬喜剧二人转?
东北人的喜感在二人转里展现得淋漓尽致,完全不用害怕枯燥乏味,整场都是绝活,仅是讲段子、调侃人,就能给观众乐得前仰后合。
如果说豫剧是河南人的精神支柱,那么二人转一定是大东北地区的精神生活所在。但在中国的大地上,文化精神总是动态的,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
当下的二人转与过去的地方戏内容的积极向上,以及传统剧目唱腔的精髓有所不同,最初对于荤段子点到为止的二人转,在市场化改革以后,开始逐渐发展成各种荒谬的段子。
例如如今二人转的表演形式,穿着大红大紫的一男一女,在舞台上挤眉弄眼做出各种夸张表情,还经常表演扇嘴巴,劈叉、装动物,彼此通过对白聊上几句,充斥着各种荤段子。
在流程中唱的也并非是传统曲目,而是适应当下的流行歌曲。最后再按照常规流程,在观众热情的掌声中退场。
事实上,原本的东北二人转并非如此,最初的二人转无论唱腔、戏词、服装还是道具,与中国其他地方戏曲并无太大不同,虽然也有些荤口,但也只是点到为止,简单图个乐呵。
就拿二人转的经典剧目《大西厢》来说,这放在过去演员们是要一口气唱一千多句的,其中的专业性不输任何一种地方戏。
从表演形式来看,虽然如今的二人转已经与最初的“成本大套”相去甚远,但细细了解黑龙江二人转的发展变迁就会发现,二人转完全是工业城市文化下沉的缩影。
最早二人转出现在50年代,为了满足当地精神生活的需要,于是自成一套系统的二人转开始出现。一些地区也开始建立地方剧团,专门表演二人转。
受此影响,为了满足一年六个月都处于冬季的东北人的精神生活,作为近水楼台,原有的并不成熟的地方戏种也开始被人们有意识的整理。
可以理解为,最初的二人转实际上分为两类,一类是净口的,在茶楼等地方演,另一类荤口的,在天桥等地方,给老百姓演。
但作为地方戏剧,拥有“成本大套”的二人转并没有走向国际的运气,随着时代的变化,需求逐渐变弱。
为了生存,后来的二人转只剩下了“人民需求”的荤口一类,这也致使如今的二人转就像某场二人转演员所说的“大哥,咱也不想说这个,可兜里就剩五毛了”。
事实上,曾也出现过众多小品演员,企图将二人转扶上大雅之堂,但当下的结果显而易见——均不理想。这背后最大的原因在于,如今人们对于二人转这种艺术形式,并没有太多的感情。
更提不上对于小曲儿、小帽儿等传统艺术风采存在钟情的观众。直白一点来说,传统二人转更像是一种属于劳苦大众的娱乐方式,在短视频风靡的当下,企图挽救“遗失”的“成本大套”,本身就存在成本与风险。
这一点,哈尔滨“刘老根大舞台”实际上心知肚明。
某种程度上,正是因为“不正宗”,二人转才有了活路,生命力也相对更加旺盛。如果不存在受众群体,被束之高阁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极具戏剧性的二人转的地位或许会成为只有在词典中存在过的艺术,当下荤一类的二人转或许在未来也很难纯靠人民的需求而再受全国人民的“喜欢”。
但就当下而言,荤类二人转是在京剧之外,唯一不多仍然存活在台面上的地方剧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