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零 度
编辑 | 小 橘
如果给小鹏汽车定义一个高光时刻,那么这个时刻会指向哪一年?
或许不是顶着行业资本寒冬上市的2020年,也不是何小鹏终于亲自下场挂上小鹏汽车帅印的2017年,而是2021年。
2021年,小鹏汽车全年交付量98155辆,交付量增幅275%,两个数据都超过蔚来及理想,位居国内造车新势力之首。
可一年以前,小鹏是处于新势力垫底的那一位,一年时间,国内造车新势力第一的桂冠,被小鹏汽车摘下。
毫无疑问,何小鹏带着小鹏汽车,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到今年一季度,在交付量这个指标上小鹏汽车依然还在领跑。
外界能明显感知到小鹏汽车今年斗志昂扬,它不仅在不断增加车型计划,还推出了海外2.0模式,势必要一边坐实国内新势力第一的位置,一边对海外市场发起实质性的攻击。
但一个无法忽略的问题是,伴随着势力第一而来的,是内外部环境下不断增大的压力。
深陷裁员“罗生门”
很多应届生还记得去年那场喧嚣的校招抢人大战。
当时,小鹏汽车为了吸引应届生们的目光,策划了一场主题为“探索者计划”的校招发布会,并跨界将这场发布会制作成微综艺《挑战吧新鹏友》,奇葩说选手陈铭被邀作为职场观察员,小鹏汽车董事长何小鹏,则以1号候选人的角色,给大家作了个示范。
以这件事为起点,国内造车新势力们掀开了抢人大战的帷幕,为了招来优秀人才,造车势力公司毫不吝啬薪资标准,2021年电动车行业的平均月薪直接同比上涨21.6%至15367元。
小鹏汽车打响了这个战场的第一枪,同时,小鹏也是去年抢人最多的公司。
根据其官方数据,小鹏汽车2020年的时候员工总数为5084人,而截止去年底,其员工数量已经超过1.39万人,直接翻了三倍,超过理想汽车。
去年,“到造车新势力上班”几乎是所有应届大学生的美梦,可到今年,美梦变成噩梦。
问题最先初见端倪是在2月份,彼时各类求职软件上,陆续有校招生爆料自己被裁。
两个月后,在脉脉“理想话题”下,多位标注为小鹏汽车员工的用户表示,小鹏开始了第二轮裁员,比例甚至高达30%。
小鹏汽车第一时间进行了否认,其相关负责人对《财经天下》表示这些都是不实消息,有的部门还在招人。
一时间,外界摸不清谁在说谎。
事件真正爆发是在5月19日,一则“小鹏汽车毁约20余名应届生”的话题登上微博热搜榜,撕开了一道小鹏裁员事实的口子。
这20多位应届生表示,小鹏毁约的理由包括学校不行、不太适合,有的学生甚至向媒体晒出了短信。
明明何小鹏两年前还说过,招毕业生时要谨慎,尤其当品牌还不够强大时,想要留住好的应届生并不容易。
今年,小鹏汽车就给应届生们上了残酷又冷漠的一课。不止是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久经沙场的老兵也没能逃过被裁的厄运。
小鹏汽车中高管的人事地震,实际上从2021年就开始了,熊青云和黄鑫的离开就是那场地震的开端。
熊青云是品牌营销界的风云人物,她被大家称为“宝洁华人第一高管”。许多家喻户晓的宝洁品牌,比如玉兰油、佳洁士、舒肤佳等等,几乎都是由她一手打造。
离开宝洁以后,熊青云转身投入了互联网,去京东当了高级副总裁,在2017年的时候被何小鹏挖墙脚到自己的大军中,成为小鹏汽车首席营销官。
去年,这位女将离开了小鹏。
黄鑫原来是小鹏汽车自动驾驶的产品总监,而自动驾驶人才稀缺是造车行业的一个共识。在何小鹏帐下时,黄鑫推进了小鹏汽车NGP 与记忆泊车项目的落地,可以说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工程。
但去年,他也离开了小鹏汽车,转身投入蔚来李斌的怀抱,成为蔚来在国内自动驾驶布局中的第三位高管。
到今年上半年,小鹏汽车人事地震的震感,变得更加明显。
1月份,何小鹏昔日在UC时期的旧将陈永海,从高德地图跳槽到小鹏汽车,扛起互联网中心的大旗。
这是小鹏的一级部门,员工规模接近1000人,陈永海新官上任后,烧的第一把火就是组织调整,对部门进行手术。
语音部门负责人赵恒艺离职了,物联网部门负责人谭蔚华被转岗到用户发展中心,产设负责人刘毅林被调整到自动驾驶中心,而互联网中心的另一位副总裁黄荣海,先被调至用户发展中心负责营销,后又组建数据智能中心担任负责人。
岗位变化之外,部门基层员工的加班压力也开始增加,工时变成了重要的考核指标。
而除了互联网中心,其他业务也在变化。负责小鹏海外市场的何利扬已经离职,其下属也不能幸免,包括负责出海业务的营销副总经理张一博,原北区总经理、销售高级总监张传金,都已不在小鹏汽车。
何小鹏今年说过,小鹏汽车目前的经营效率偏低,要降本增效。显然,裁员及人事内部调整,变成其降本增效的一板斧,砍向了自己人。
从自信到不自信
前不久,何小鹏参加了网易新闻《致前行者》第四期节目。在节目中他说,如果有机会回到创业的时候,不会以自己的名字给产品命名。
在他看来,用自己名字给产品命名,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压力,责任会让人把事情做得更好,但是随着规模越大,也会有巨大的压力。
可三个月前,何小鹏还不是这么认为的。
彼时,他谈及造车之初,觉得“小鹏汽车”这个名字特别土,并且和他个人绑在一起,万一企业没做好,会砸了自己,万一自己没做好,会砸了品牌。
现在他认为用自己的名字做汽车品牌,是一种责任感和自信。
短短不到三个月,自信变成了压力,而这种变化,源于对电动汽车供应链的不可把控及出海的艰难。
深入汽车行业后,何小鹏才发现,汽车供应链难做。汽车供应链上有上万个零部件,某一个零件也许会因天气条件延迟交付,一个零件的延迟会导致整个工厂开不了工,因为缺少一个零件,工厂某个环节就进行不下去。
供应链的复杂让何小鹏学乖了很多,早年互联网创业阶段他说话直率,喜欢和不喜欢都表达得直接,现在变成了他口中的到处交新朋友,与人为善,就是为了互相能购支持。
今年初,全球上演芯片短缺,直接扼住汽车产业命脉,更要命的是锂电池原材料价格同时也在上涨,再加上上海疫情反复,小鹏汽车受到不小影响。
从2月份的延迟交付P5车型以至于被车主们在黑猫平台上发起集体投诉,到4月份中旬何小鹏在朋友圈呼吁上海需要尽快找到复工复产的方法否则整车企业可能面临停产。
过去小鹏汽车没少布局供应链,包括去广东、武汉等拿地建厂,以及成立新能源投资公司。
自去年起何小鹏还开始对接起多家电池厂商,想扩容小鹏汽车的合作伙伴,不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而在这个多元化计划的实施过程中,甚至传出为了让小鹏汽车引入中航锂电,何小鹏与宁德时代董事长曾毓群激烈吵架的传闻。
何小鹏知道,小鹏汽车的供应链带来的挑战,要比想象的时间还要长,如今这种影响直接蔓延到了小鹏汽车的出海布局。
3月份,小鹏P5正式在丹麦、荷兰、挪威和瑞典欧洲四国开启预订,允许客户配置P5并支付押金预订。
可正是因为供应链问题,小鹏P5出身未捷身先死,如今已经暂停其旗下P5电动汽车在欧洲四国的预订,而之前的订单也无法按期交货。
出海,可以说是何小鹏心中的意难平。
早在2020年小鹏汽车就走上了出海的道路,当年9月,100台小鹏G3从广州新沙港出发,被送到了纳维亚半岛上的挪威。这是小鹏汽车在欧洲市场的第一批订单,也被视作其正式出海的起点。
但后来,小鹏海外市场并没再激起什么浪花,毕竟在国内市场群雄逐鹿的情况下,小鹏很难腾出手来布局海外。
而今年小鹏所说的海外模式2.0,与第一次相比,节奏明显加快,且模式也发生了变化,在欧洲市场导入直营+授权的新零售模式,即将线上平台与线下体验结合一体进行海外市场的拓展。
小鹏海外走的相当于是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不去法国或者德国等具有汽车工业基础的国家,而是将第一步及重心先放在北欧。
从政策层面来看,这是一步好棋。因为以欧洲为代表的国家为了履行减碳目标,加大了对新能源汽车扶持力度,市场对电动汽车的需求还在不断攀升。
何小鹏甚至提出了未来要将一半汽车销量放在海外市场的计划。
但从竞争环境来说,小鹏的出海之路并不好走。不仅是直营店成本过高,因为欧盟与中国的交通法规和道路情况不相同,其自动驾驶数据也并不能直接应用到欧洲市场。
此外,在海外市场小鹏汽车供应链并不完善,如果没有完善且能迅速反应的供应链,小鹏汽车无法更好地了解当地消费者需求,及时给出响应。
不久前已有知情人士向界面新闻透露过,小鹏的出海业务很艰难,出海业务团队相关核心人员的离开,是一个很好地侧面说明。
何小鹏这个活招牌
一个无法忽略的事实是,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小鹏汽车都需要与包括蔚来、理想在内的造车新势力以及传统车企比如吉利、比亚迪等掰手腕。
内里外里,想赢、想持续打出自己的知名度,就需要钱,但问题是小鹏汽车目前并不赚钱。
根据小鹏汽车的财报数据,2018-2020年,小鹏汽车亏损合计高达127亿元,单单是今年Q1,小鹏亏损幅度进一步扩大,亏损同比增长116.2%至17亿元。
卖得多,亏得也多,已经成为小鹏汽车的一大特色,它已经成为“蔚小里”造车三傻中2021年净亏损额最高的一位,几乎平均卖一辆车就要亏上6万左右。
为了拿下电动车市场,何小鹏很舍得花钱。比如小鹏汽车销售网络的铺设,2018年小鹏汽车销售门店只有8家,到2021年这个数据已经变成357家,同比增长123.1%。
巨大开销之下,小鹏汽车的现金流主要来源于股权融资,而大部分们投资以及看好小鹏的前提是,它的老板叫何小鹏。
互联网时代一手创办UC,后以40亿美元高价卖给阿里,创下彼时中国互联网最高并购案,实现财富自由后投资造车,最后干脆亲自下场造车。
至今还流传着的这段故事,筑成了何小鹏的名片,从他跨界造车的那一刻开始,互联网圈+汽车圈的人,都在注视着他。
雷军劝何小鹏不要造车,但雷军被他说服,后来雷军不仅在小鹏汽车上市时送了块金砖给何小鹏,小米还说要造车。
阿里许多高管不看好造车这件事,后来何小鹏2017年从阿里离职与蔡崇信、逍遥子等告别的时候,对方就表现出了投资的兴趣。
蔡崇信曾公开表示:“我追了小鹏十年,我们2008年投资 UC。我相信透过这个投资,继续再追小鹏,多追10年,多追20年,都是我们要做的事情。”
经纬创投合伙人万浩基也说,何小鹏是新能源车这条高风险赛道里,让投资人最能睡得着觉的一个 CEO。
至今,小鹏汽车的CEO还是何小鹏,不曾变过。但在年年亏损且亏损逐渐扩大的阴霾下,开始有投资机构露出退意。
6月22日,小鹏汽车遭摩根大通坚持302.08万股,减持后,摩根大通对小鹏汽车的持好仓比例由5.195下降至4.96%。
更早在今年一季度,高瓴清仓了66.65万股小鹏汽车股票,而原本去年景林资产还持有小鹏汽车21.8万股股票,今年这些股票直接消失了。
不过,何小鹏早已为资本市场写好了另一个值得投资的美好故事。
如果说小鹏商业版图现在的章节还停留在智能电动汽车,那么下一个章节,他放在了飞行汽车上,小鹏汽车研究飞行汽车,已经研究了8年。
何小鹏喜欢科幻片,也喜欢科幻小说,他想让飞行汽车在未来能照进现实。在去年的科技日上,他就立下了一个Flag:到2024年实现飞行汽车的量产,价格则控制在100万以内。
很多人都觉得他疯了,但何小鹏很认真,6月9日他还亲自展示了一辆航行速度为5m/s、飞行高度为20m的飞行汽车。他知道很多人都不相信飞行汽车可以做出来,但他要大家再给小鹏几年时间。
飞行汽车有市场吗?或许是有的。
金融公司摩根士丹利早在2018年就预测过,到2040 年,全球城市空中交通市场规模将达到1.5万亿美元。
但马斯克却时常泼飞行汽车冷水:“我对飞行物没有任何的偏见,但飞行汽车这个概念存在一个问题,就是一定会很吵,而且它也绝不会帮你减少交通焦虑,试想一下,虽然我们现在为交通拥堵焦虑,但如果有很多汽车从你头上飞过,你一定会想,这些车轮都拧紧了吗,会不会掉下来砸烂我的脑袋?这一定不是一个能让你减少焦虑的方式。”
梦想总是美好的,但梦想照进现实往往都有一段很长的距离。比起别人的不相信,最大问题或许还是小鹏汽车何时停止亏损实现盈利。
飞行汽车的投入是巨大的,如果没有一个稳定健康的现金奶牛,一切都将是空谈。
结尾
何小鹏刚进入汽车行业时,有人就告诉过他,做车是一个后悔的哲学。那个时候他没当回事,现在想来却觉得这个人说的很有道理。
造车以后,何小鹏失去了一些爱好,这不意味着他的兴趣发生了变化,而是源于工作压力大所带来的时间压缩。
比如他过去很喜欢美食,为了减压,他可以开车很久到一个地方去,仅仅是为了吃一顿饭。但现在基本不会,因为他承担不起来回路上的时间成本。
或许何小鹏现在不后悔,但小鹏汽面临的竞争压力依然很多。
尤其是行业竞争进一步在加剧,蔚来、小鹏、零跑、哪吒、岚图、智己、天际、星途等众多竞争者都在抢夺这个市场。
面对蔚来和理想已经发布二季度新品ES7和L9的情况下,何小鹏直接在社交平台安抚人心,宣称小鹏G9即将到来。
如今,在单车利润和单店利润上,理想汽车几乎接近盈亏平衡,而小鹏还差得远,何小鹏直接吹下小鹏G9“将是50万以内最好的SUV”的牛逼。
但这个牛逼到底能不能实现,还要看小鹏G9真正上市后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