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州山洪触目惊心,舆论层面一边“痛惜”受难者,一边“批判”受难者。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倒不是舆论冷血无情。而是随处可见的“禁止下河”标语和管理员的“谦言卑语”都没能救下受难者。要知道,山洪前管理员曾劝离过游客,但是没多少人理会,为此管理员甚至还喊出:“我给你们跪下了,求求你们,快要涨水了,你们快跑。”
不过有必要说明的是,舆论层面看似对立的两种声音,其实并不矛盾。对于“痛惜”来讲,它是基于“受难”的同情;而对于“批判”而言,它是基于“不听”的气愤。因此没必要刻意强调该同情还是该气愤。因为从根本上讲,这属于一件事情的两面,是可以摊开进行言说的。
更进一步讲,同情是指向受难者和家属的,而批判是指向公共教训的。换句话说,对于受难者和家属来讲,经此遭遇,就算旁人不说什么,教训也已经够惨痛了。所以批判本身更多在于一种公共言说,也就是让公众清楚“不听”的后果很严重。
就此我们在看待“痛惜”和“批判”的言论时,主要在于甄别“批判”的言论是不是指向受难者和家属。如果是,那么就要尽可能地避免。一般来讲,大多数人就算对受难者的“不听”而感到气愤,也是出于某种朴素的情绪,并不是真的跟受难者有深仇大恨。这就像孩子犯下致命错误后的父母胖揍一样,目的不是为胖揍,而是为让孩子长记性。
在这个事情上,受难者的家属一定要从理解上进行分层,不要因为舆论层面出现过分的言语,就觉得舆论冷血无情。因为回到公共教训层面,仅凭谦言卑语是无法让教训落到实处的。正如人们所强调的,对于很多人而言,总是认管不听劝。简言之,如果把“禁止下河”的标语改为“下河罚款”的警示,很可能人们就不下河了。
这样的假设虽然有些僵硬,但是却道出很多人不守规矩的本色。不得不承认,在牵涉致命性的事情上,有时候必须采取强制干预。但问题是,像山洪这种很难预料的灾难,因为存在不确定性,而且后果可重可轻,所以导致管理上也只能相对柔性。这使得那些平日里爱冒险的人,更是会表现出“不听”的态度。
这也正应了老年人们常说的那句话:“溺水的多是会水的”。当然对于山洪来讲,受难者之所以不听劝,倒也不是纯粹的“不听”,而是碍于对山地天气的不了解,所以导致人们对凶险的低估。而那些在山洪中死里逃生的人,可能这下才体会到什么是“不听”的代价。
人就是这样,即便前人告诉我们如何才能保命,但是总还是更依赖自己的经验去判断处境,以至于当经验无法覆盖凶险时,死神就会找上门来。这样强调,并不是说“不听”就意味着“活该”,而是我们可以“不听”,但是一定要基于风险认知可以覆盖凶险的基础上,否则听一听老人言还是有必要的。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就算不听老人言,也要尽可能地遵守规则。尤其是对那些随处可见的“禁止劝告”,一定要有所敬畏。因为“禁止劝告”但凡随处可见,就意味着凶险属于不太可控的状态。这种时候,就算概率上不见得会是致命性的,可但凡出现致命时刻,就是无法承受之痛。
然而可惜的是,人们惯常认为的公共教训,能听进去的人依然是少数。就如这场山洪教训来讲,可能只有死里逃生的人和当天提前起身的人才知道所谓的利害关系。而对于舆论层面的公众,即便言说上表现出同情和批判,但是不见得真的就彻底接受教训了。
不得不说,相较公共教训的叙事,最有效的还是管理的强度问题。可有人也强调,彭州的龙槽沟是有铁丝围栏的,但还是架不住有人为了进去玩,不择手段地进行破坏。就此也就能理解,为何管理员的谦言卑语没人听,因为敢走下河道的人,压根儿就不认为山洪会来,甚至山洪已经来到脚下,有人还是不急不忙。
在这个事情上,他(她)们并不是不怕死,而是根本不知道山洪的凶险只在弹指一挥间。于此有人批评现场的拍摄者不讲拍德,实属有些道德洁癖了。很大程度上,只要不过分强调受难者的绝望,只是基于山洪凶险进行记录,其实也算功德一件。因为山洪的凶险只有被人们看见,才能让更多人在未来得救(教训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