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记者》简介:南方某省。一起特大的轮奸毁容案。农村妇女汪日琼惨遭轮奸后,俊美的面容又被硫酸毁坏,双目失明,鼻子烧掉,惨不忍睹。
奇怪的是案发半年之久罪犯依然逍遥法外。
省报记者林雪虹怀着极大的义愤将此案披露于世,惊动了省里有关部门。在案情审理中又不断出现新的阻力新的疑点,威胁恫吓接连向林雪虹袭来,但她置之度外,冒着生命危险深入作案地区,终于拿到关键证据。罪犯伏法,冤情大白。
小说还细腻地描写了她那内心充满矛盾痛苦和困惑茫然的感情世界……
第十八章
下班的时间已过,西阳县委会议室却灯火通明。
“1·10” 惨案专案组的全体成员与提前介入的法院同志正在这里召开 “惨案”汇报、分析会议。
做为披露报道此案的记者林雪虹,也被县委书记魏子建邀请列席专案会。她穿一身西服套裙,白底西服上大胆地撒着黑色斑点,与她那婀娜的身姿和职业十分协调,看上去庄重年轻,异常漂亮。
魏书记用沉稳的目光扫视了一下会场,然后严肃地说:
“首先我们感谢新闻與论单位,对我县这一严重摧残妇女的案件进行曝光,欢迎林雪虹记者参加这次‘专案会。’省委对我们县这起残害妇女的恶性案件很重视,指示要从重从快严肃处理。近日来,得益于专案组的同志连夜奋战,几名罪犯已大部分落网,案情也基本审清。下面由西阳县公安局局长张振海同志介绍一下案情侦破情况。”
“—月十日清晨四时左右,胡龙泰雇大胡子黄若飞(在逃)、阿娇(女)与司机三人,到汪日琼的娘家等汪。”张局长声音低沉。“六时左右,汪走出家门,阿娇上前拦车,黄若飞等强行将汪拉入车内,甩下阿娇,便向公路逃去。上午九时多,车到西阳镇胡家,在一棵荔枝树下停车。胡龙泰让黄若飞、司机将汪押进屋里,绑在太师椅上,然后给黄五千元人民币,给司机—千元人民币。二人离开现场后,胡用事先准备好的硫酸洒在汪的脸上,后胡走了……”
张局长停顿下来,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他的情况介绍是粗线条的。
有人立起身,把会议室的所有窗子打开。
“此案情已基本清楚,我们认为,硫酸烧人可以结案,但轮奸罪不能结,因人数上有出入,并且,一名罪犯在逃。”张局长又停顿了一下,清清嗓子,喝口水,拾起头向林雪虹坐的方向瞥了一眼。他过去不认识林雪虹,只是从报纸上见过她的名字。林雪虹把此案捅了出来,使他们局里的工作处于被动局面,特别是文章有些语言太锋利辛辣,令他有些难以接受。可是,今日见林雪虹的大方沉稳给了他很好的印象。
“所以,轮奸罪存在的可能性甚小。”张局长略提高嗓音继续说。
林雪虹感到吃惊,轮奸是明明白白的嘛,怎么说可能性甚小?
“一、汪指控五人作案,但现查明是四人。”
“二、被害人指控胡的侄儿胡阿蛮第一个强奸她,胡阿蛮已收监,但有人证实他当时不在现场。”说到此,张局长有意停顿一下。
林雪虹的心不由又“咯噔”一下子。难道汪日琼认错人了,不会!汪日琼是认出拦车人是胡阿蛮才逃跑挣扎的呀!她感到疑惑不解了。
“三、黄若飞及司机到现场将汪绑在大师椅上之后,二人便离开现场,作案后是否串供,很难证实。”
“四、被害人控告被三人轮奸,但没有医院证明。”
“五、汪是否有意诬陷人?”
林雪虹感到这种说法有些荒唐,她想插话,但还是冷静地抑制了自己。
会场一片安静,只听笔尖在纸上沙、沙,沙地响,大家都在低头认真地记着笔记。
专案组组长、西阳县主管政法工作的郝志明首先打破了这种异常的寂静。
“虽然阻力大,罪犯十分狡猾,死不认罪,但我们采取了特殊的手段,昨天下午,胡龙泰终于承认了硫酸是他浇的,使案情有了新的突破。现在案情基本清楚,绑架、硫酸毁容基本认定,不可以认定或否定轮奸。”郝组长情绪激昂,声音洪亮。
郝组长的话犹如石子,每句都敲打在她沉重的心上,特别“不可认定或否定轮奸” 这几个字,分量很重,林雪虹难以理解难以承受。
“今天,我们把大家请来,就是研究1·10惨案,是否可以结案的问题。”郝组长的右手中指下意识地在桌子上轻敲了几下。
郝组长话音刚落,省公安厅刑侦处的王处长便接过话题:
“此案全国轰动,人们都在关注,一名罪犯还没抓到,案情应该说还很复杂。要排除胡等人轮奸要有充分说明,刚才没有交代。罪犯作案到被捕有段距离,口供又是昨天才审到的,今天就结案是否过急?”
王处长猛吸一口烟,浓浓的烟雾从他的鼻孔和嘴中喷吐而出,他继续说道:
“首先,现场工作要补上,记录、照像、技术鉴定……还有几个人同时去的?到底怎么离开的?”
“有人证实案发时胡阿蛮不在现场,这是否作假证?”有人接着提出疑问。
“在人数上,绑押汪进胡家的三人中到底有没有司机?”又有人提出。
“大胡子黄与胡龙泰关系十分要好,此人关系重大,应尽快逮捕归案……”
“胡家邻居吴桂花是否真的什么也没看见?”
林雪虹将记录本上吴桂花的名字,用钢笔圈了又圈,并作了一个特殊的符号。
西阳县法院院长马崑是在座的最年轻的一位法官,但却显得老练沉稳:
“应该说案情与《江河日报》记者披露、报道的基本一致。此案属重大案件,轮奸不能轻易排除。案发时胡阿蛮到底在干什么?硫酸来源交代不清。胡迫害、用硫酸伤害汪定性问题,要有充分证据。其他两名罪犯浇硫酸的可能性不是没有的,疑点不要放过。”
马院长严肃地提出一系列令人深思的问题。
墙上的挂钟 “当、当、当”敲了八下。与会的同志几乎都发过言,魏书记转过身来,征求林雪虹的意见:“林记者,请您也谈谈对此案的看法?”
林雪虹微笑着点点头。会场内二十几双眼睛一齐盯在林雪虹那深沉恬静的脸上。
“关于不可认定或否定轮奸问题,我谈几点疑问和不解。”林雪虹的发言开门见山。
“汪日琼被害后送进医院抢救,苏醒过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三人轮奸我’,并在事后第二天公安人员去医院向她了解案情时,在因输氧不能讲话的情况下,让医生拿来纸笔又写下这几个宇。可惜这个纸条并未引起公安人员当时的重视!一个身遭残害的农村妇女,在生命垂危的时刻,她不可能编出‘三人轮奸我’的遗言,精心捏造事实诬陷他人!”
“汪日琼被送进医院时,头脸全部被烧黑,就剩下一口气了,医生全力以赴抢救她的生命,又不知道她被轮奸,没有检查汪的下身是很正常的,就更谈不到开证明了。况且,案发至今已半年多了,到哪儿去取证?”说到这儿,林雪虹有意停顿一下,给人们留下思考的空间。
“胡阿蛮始终在被害人指控中,并且汪清楚认得他是第一个拦车、强奸她的人。平日里,汪与胡阿蛮并无冤仇,汪诬陷他目的何在?这缺乏根据和逻辑性。汪的双眼被烧瞎,是不是罪犯防止日后汪的辨认?”
人们都在静静地倾听、思考着林雪虹提出的令人深思的问题。
最后,魏书记作了指示:“‘1·10’惨案,疑点还颇多,特别关于轮奸问题,所以侦破力量只能加强,不能减弱,我们要对人民负责!”
散会了,林雪虹正和并肩往外走的魏书记说着什么,突然听到有人叫她:
“雪虹!”
林雪虹拾起头,只见报社肖大姐匆匆闯进了会议室,她神色慌张,满脸是汗。
“雪虹,知道你在这里开会,可电话就是打不通。”肖大姐气喘吁吁地说。
“肖大姐,什么事?”林雪虹焦急地问。
“雯雯病得厉害,老师已把孩子送进医院。”
“什么病?”林雪虹内心的焦灼写在脸上。
“还不知道。”
“在哪个医院?”
“走!我陪你去。”肖大姐边说边拉起林雪虹就走。
林雪虹忙与魏书记握手告辞,与肖大姐步履匆匆地向外走去。
跑进市人民医院儿科住院处,林雪虹与肖大姐等不及电梯,便往楼上跑,小坤包的带子从肩上滑下来了,她顾不得往肩上挂,干脆把它拿在手中,三步并成两步地跨着阶梯。
“雯雯!”推开病房的门,林雪虹的目光急速地寻找着,当
看到雯雯静静地躺在靠窗的一张病床上,她猛扑过去。
“雯雯!”林雪虹一下子扑在雯雯身上。只见雯雯面色潮红,双目紧闭,嘴唇干裂,林雪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了,她紧紧攥住昏迷状态中的雯雯滚烫的小手,失声地痛哭起來,焦急、盼念、委屈……,复杂苦涩的泪水交错横流。
“雪虹,这是王老师。”肖大姐拉了雪虹一下,递过一块纸巾。
这时雪虹才发现雯雯的班主任王老师,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
“王老师,真不好意思,我刚才……”林雪虹擦去眼角的泪水,忙立起身握住王老师的双手。
“别着急,雯雯刚打过针。”王老师和蔼地说道。
“雯雯发蔫不愿吃饭已有几天了,今天上午突然发起高烧来。”王老师今年五十多岁,两髮已染上了霜白,脸上也布满了皱纹。她是国家一级优秀教师,在家乡离休后,耐不住离开学生的寂寞,从报纸上看到这里招聘教师的消息,便毅然决然地来了。
“别的学生家长,常到学校看孩子,学生一个月才回家一次,想家呀!”王老师接着又说。
林雪虹听了王老师的话,望着躺在病床上的雯雯,一种强烈的内疚涌上了心头,她感到一种作母亲的自责。她是个不称职的母亲啊!过去,她一工作、写起东西来,就忘掉了整个世界似的,女儿常常跟着她挨饿;现在,她工作起来更是着魔,哪里还有时间去看雯雯?
一名女护士走了进来,给雯雯量了血压,又查了体温。
“护士同志,没事吧?”林雪虹目不转睛地望着女护士淡漠木然的脸问道。
“高烧引起的肺炎,打几针就会好的。”听了女护士的话,林雪虹心里有底了,便转过身对立在身旁的王老师和肖大姐说:“你们都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那我回去了,学生正在上晚自习。”王老师说。
“雪虹,你也多保重,这些日子也够你忙的了。”肖大姐关心地说。
林雪虹点点头。
送走了王老师与肖大姐,林雪虹坐在雯雯的身边,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雯雯那渐渐变得粉红的小脸。淡淡弯弯的眉毛,大大圆圆的眼睛,笔直尖削的鼻子,小巧秀美的嘴,活脱脱一个小林雪虹。望着、望着、渐渐地,雯雯那张亲切可爱的小脸变得模糊了,一张狰狞丑陋的鬼脸,在她眼前晃动起来。她使劲摇摇头,用手揉揉眼睛,企图将这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从眼前抹掉,可是做不到。
这一夜,林雪虹是在雯雯的病床前度过的。“汪案”紧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