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对夏枯草极其熟悉,只是不知道名字而已。它长得像极了棒槌,都叫它棒槌草。小时候初夏,经常与伙伴们一起采摘此草的鲜嫩叶和花穗,焯水后炝拌,微微苦中有淡淡的清香。初夏时节的山区,青菜还未成熟,野菜便是丰富餐桌的主角。只是,那时并不知舌尖上的美味还是中药草。夏枯草可食季节短暂,但依靠节气劳作的山里人,有条不紊地按节气食用大自然赐予的各种美味。
夏枯草,生性喜水恋水,偏袒在山沟湿地或者河岸边的草丛中安家。与诸多本草不同,冬至后开始生长,历经漫长的寒冬,再度过炎热的夏天,它并不遵循植物的“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的生长规律,也违背了一岁一枯的轮回,从容地放下秋天的盛宴,在夏至早早便隐退,摇身一变,由一株小草成为一味中药,给人们健康带来福音,同时,也完成它生命最美的绽放和救赎。
就是这种“反季节”的生长习性,两个极端的温度造就了它的灵气和药性。
因盛夏枯萎,它便得名夏枯草。有一个故事讲述了这其中缘由。
传说有一秀才,母亲得了瘰疬病,脖子红肿至流脓水,秀才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一天,乡里来了郎中,见到过秀才的母亲后对秀才说:“山上有种草药,能治愈你母亲的病。”郎中说完便上山采摘一种紫色花穗儿的野草回来,让秀才煎汤给母亲内服。喝了十多天后,病慢慢地痊愈。秀才十分感激,挽留郎中并盛情款待。郎中临走前,领秀才上山,指圆形叶子并开着紫色花儿的野草说:“这就是治好你母亲瘰疬病的草药,千万记住,夏天一过,药草枯死,便采不到。若要备用,需及时采集。”秀才漫不经心地说:“记住了。”
事后县官的母亲也得了瘰疬病,为医治母病心切,县官四处张榜求医。秀才看后自认胸有成竹而前去揭榜,随后便上山采药,可他寻遍了附近山坡野地,却连一棵药草也没有找到。县官遂认定秀才是个江湖骗子,便当众打他五十大板。
第二年春末夏初,郎中又来,秀才埋怨道:“你害得我挨了县官五十大板,痛得好苦呀!”郎中了解缘由之后,摇头叹气道:“去年临走时,我曾告诉你,要记住!夏天一过,这草就会枯死,就采不到了。”说完,便领着秀才上山,可见漫山遍野盛开着紫色花儿的药草。秀才恍然大悟,为了吸取教训,便把这株草命名为“夏枯草”,以此提醒自己。
古时不像今天,各种饮料俱全,那时暑热难耐时,用夏枯草、菊花、金银花和桑叶等植物泡茶解暑热,止烦渴,直到现代,诸多凉茶中也加入了夏枯草。如今,面对电子屏幕时间长,影响人的眼睛,经常干涩疼痛,随之背负生存的压力,肝气郁结而化生内热者屡见不鲜,中医治疗往往用夏枯草泻火清热以清肝明目。人的各种压力造成精神紧张,思维无法安静,便会出现失眠,夏枯草配半夏便可以治疗失眠。夏枯草煎剂对痢疾杆菌、伤寒杆菌、大肠杆菌以及一些常见的致病性皮肤真菌有抑制作用。
冬叶夏枯枯,独质众卉无。辛苦粗拙无闷孤,易得功甚书。瘰疬鼠疮先投,早于世界殊。当下,很多女性气机郁结,甲状腺结节、甲状腺肿、甲状腺瘿瘤、乳腺增生、乳腺囊肿、卵巢囊肿和子宫肌瘤等。这些疾病的发生是肝气郁结或者肝经郁热,禀赋纯阳之气的夏枯草就可以消散郁结,疏通郁滞。淋巴结肿大、甲状腺肿大等疾病,孩子、老人和男性也常发生,这时,中医就会用夏枯草配合其他相关药物来治疗。
夏枯草善治颈部结块是有来历的。从前,有位书生叫茂松,为人厚道,自幼攻读四书五经,却屡试不第,于是终日郁闷,积郁成疾,颈部便长出许多结块,如蚕豆般大小,且溃破流脓。为了治疗茂松的病,茂松父亲不远千里寻拜神农。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天,他抵达一座山下,但见遍地绿草成茵,似入仙境,原来这里竟是神农的药圃。此时,神农正在给药草浇水施肥。茂松父亲过去向神农诉说了儿子的病情,请求他医治。神农听罢,从草苑挖来药草,说:“此草名夏枯草,夏天枯黄时采集入药,有清热散结之效,你将其上端球状部分煎汤,给你儿子服用。”
茂松父亲按方给儿子服药,不久病愈。后来,父子二人广种夏枯草,为民治病,深得人心,夏枯草能治疗颈部结块的事情也流传开来。
由于生活水平的提高,高血压已成为四十岁以后的一种富贵病,而患有此病的人数与高血压的指数一样在不断地升起,而由高血压引发的疾病多数致命。谈压色变的人熙熙攘攘,都在寻找药方,殊不知夏枯草泡水饮用便能达到降压的作用。只是,此本草性凉,当见好就收,不可久饮。
谈及高血压,便想到高血脂、高血糖。此三高的共性皆因高而得名,因高才有困惑。然而,此“高”却源于贪吃贪睡,纵容而形成,不懂得放下美食美酒,不懂得放下安逸舒适,不懂得放下心中的郁结,久之,垃圾聚集血管,聚沙成塔而成顽疾。当身体发出“高”的信号,夏枯草再次充当了血管的清道夫,以轻飘飘的身体对抗虚高的血压。如果人生抛却贪念,清心寡欲,如夏枯草一样,懂得取舍,择时放下,虽不是辉煌的谢幕,却是华丽的转身。只有这样,才能有节有度地降虚无缥缈的高。
中医注重养生,且夏天清热也离不开夏枯草,在夏季药膳中通常用到夏枯草做药膳,以食疗来清热解毒、消暑生津,达到养生目的。夏枯草金银花炖猪瘦肉味道好,同时清热解毒。黑豆与夏枯草煲汤,能够补肾,平肝火,适合高血压患者服用,就是风火牙痛的患者也可以适量的服用。夏枯草煲鸡脚,滋阴润燥,调节脾胃达到补益效果。
夏枯草纵有诸多好,一定也有不遂人愿处。夏枯草喜寒凉脾气,食用不当,五脏六腑就会受寒,湿气重、脾胃虚寒的人或患风湿的人饮用夏枯草汤类,适比其反,病情会加重。对于孕妇期间的身体要科学保养,怀孕期间若使用了夏枯草,准妈妈和宝宝都会吃不消。在凉茶中,都添加了夏枯草,目的就是利用它的清热功能,达到祛除湿热、防暑降温的功效。所以,凉茶虽好,不宜贪杯。
其实,真正懂得夏枯草,是在人到中年,身体开始走下坡路以及指标虚高之后。这时,渐渐明白健康才是人生的追求。以往为其名利,为其浮华,为其虚荣,盲目地追随和付出,而失去了自己人生的快乐和精彩。把夏枯草的内涵诠释了放下,才体悟到这才是真正的拥有。正如《道德经》中所说,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只有取舍有度,才能放大生命的格局。
小时候,水边,田边,多有夏枯草摇曳的身影,而如今,随着除草剂大面积地使用,夏枯草与其他野草有着相同的覆灭命运,成片的夏枯草不复存在。然而,长白山区仍保存原生态,夏枯草躲在山里繁衍生息。而那片山,也是我一直向往的皈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