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笕十八”,是笕桥人的宝贝,是笕桥别于他地的标志。不管你是否认同,反正《原古》是这么认为的。
说到杭州笕桥,举国皆知的是杭州笕桥军用机场,这是中国空军的摇篮,以及那一段可歌可泣的空中抗战史。
而对于老杭州人来讲,笕桥可不单单只有一座军用机场,还有名振杏林的“笕十八”。很多老人讲,笕桥出名就是因为“笕十八”,这才是笕桥的老底子,更是杭州的老招牌。
(一)历史由来
“笕十八”即“笕桥十八味”,简单讲就是笕桥出产的十八味道地药材,具体包括:玄参、荆芥、牛蒡子、麦门冬、地黄、薄荷、草决明、千金子、冬瓜皮、冬瓜子、白芷、白芥子、萝卜子、泽兰、地枯娄、黄麻子、地鳖虫、僵蚕。
杭州东部沙壤肥厚,气候温润,历史上就有种植药材的传统。尤其是笕桥、彭埠、七堡、九堡及备塘一带的沙地,略带碱性的土质日干夜潮,很适宜药材的生长,所以这里的农村除长年栽培桑、麻、蔬菜之外,药材也是其主要作物。因所产药材质优量大且品种多样,从而成为杭州药材的主要产地。
民间有个有趣的传说,说吕洞宾有一天身背药囊来到人间,路经笕桥,走进路边一家小酒店喝酒,一时贪杯,喝得酩酊大醉,竟倒在板桌上呼呼睡去,此时正巧来了一个顽皮小童,见那个胀鼓鼓的背囊甚是好奇,有心捉弄道长,就偷偷在他的背囊上挖了一个洞,吕洞宾醒来之后离店而去,这药囊里的药草种子就一路随风飘洒,于是笕桥周围的十里八乡就长出了各式各样的药材。
据南宋吴自牧的《梦梁录·物产》中所载:当年杭州所产药材有云母、地黄、牛膝、蛇床子、天门冬、白芷、牛蒡等74种之多,大多产于笕桥,而其中的白芷、紫苑、续随子、麦门冬、决明子等13种药材在宋代被列为贡品。在清代赵士麟所编修的《省志》和马如龙所著的《府志》中,分别载有“麦门冬笕桥产者为佳,元参笕桥出者为盛”之赞誉,故而“麦门冬”干脆就用笕桥命名,称之为“笕麦冬” 了。从以上历代记载中我们可以确定,笕桥地区药材生产的历史根基深厚,源远流长。
到了民国年间,笕桥药材在杭州经济中的地位开始突出,也引起了业界的高度关注。民国十八年(1929) ,第20期《工商半月刊》中曾专文介绍: 笕桥居杭城之东北,地产之丰富在杭可称首屈一指。地宜药最著者凡十八种。在《杭州玉皇山志》一书中亦有如下论述:吾杭药物,素推笕桥十八样,所谓“道地药材”,他方无以尚也。至此,“笕桥十八味”作为“道地药材”已成为业界定论。不过,上面所说的药材产地,并非专指笕桥一处,而是泛指以笕桥为中心,包括现今彭埠、白石、九堡、七堡、新塘、宣家埠以及余杭区的乔司、临平等杭州城东的广大地域。
大量的药材需要流通,于是就催生了药市。从历史记载看,城东较为有名的药市有:相婆弄市、枸桔弄市、新塘市、彭家埠市、白石庙市、汤村市(乔司)及临平市等都是药材的重要集散地,交易十分兴隆。
药市的兴盛无疑也为当地的商贸流通注入了新的活力,成为农耕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据老辈人讲:如果要追溯我们城东那些富户祖上的发家轨迹,除了蚕桑之外,就是靠做药材生意致富。
(二)种植传统
杭州城东地域内的农地大多是钱塘江滩涂淤积而成的沙壤地,土层肥厚且略带碱性。因受钱塘江流域季风影响,土质日干夜潮,非常适宜于各类药材的生长。自古以来,先辈们在实际生产过程中就摸索出一套药材生产的技艺,并逐步形成了翻、种、管、挖、晒、藏等一整套行之有效且简单实用的生产流程和经验习俗。同时,药商在经营过程中通过不断实践、不断改进,总结出各类不同药材的加工、制作技艺和规律,从而使城东药材的质量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这恐怕也是“笕十八”药材能够长盛不衰的原因之一。
其实,城东地域范围内药材生产的真正消亡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所以在当地尚有许多老农对此还记忆犹新,只要有机会聊起药材的种植,他们都能讲出不少栽培技艺和生产经验。比如对于栽种地块的选择,既要是沙质壤土,又要它排水通畅光照充足,切忌在低洼地里栽种,因为大凡药材作物都有忌湿怕水的特性。
再比如掘地时一定要深翻,因为有些品种的根茎本身就是药材的果实,像地黄、白芷、紫苑、门冬等,深耕细作能让这些作物的根系吸收到更多养分,不但长得粗壮,品质也会更好。
其次就是肥料,药材作物对肥料的要求比其他农作物要高,最适合的是有机肥,即羊栏、猪栏肥,鸡、鸭粪便,油饼、豆饼、河泥等富含纤维和腐殖质的有机肥料,而且要在栽种前施足基肥,用农家俗话讲就叫做“打足底料。”
据老农所说,不同的药材作物对气候、土壤、温差、时令节气等都有不同的讲究;何时下种,何时收获,如何安排套种轮种等都有一定的规定,只有顺其规律,才能保证药效品质。俗话讲:“日里太阳晒,夜里露水养”,所谓受“日月精华”,日晒夜露才能出好药材,也就是这个意思。
上面讲到的是“种植”这个环节。接下来还有“收”,也有它特有的套路,药材收获包括了翻晒、粗加工、库藏、保管等程序。不同的药材品种有各不相同的收获季节,譬如像“门冬”要种两年才能收,像“地黄”则要过了“霜降” 这个节气才可以掘(收),而像“白芷”,伏天一过就该收获了。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收起的药材要经过翻晒或加工,这是一门技艺,很有诀窍。比方说“地黄”要在地黄灶上烘干,烘干的“地黄”称为“大生地”。然后再经制作,才能制成中药“大熟地”。“白芷”掘起来之后必须用生石灰“炝”过才行,而“炝白芷”可不是人人都会干的。而“门冬”虽然只需晒干即可,但晒的过程中不能让阳光直接照射,否则“门冬”就会“油出”,那可就槽糕了。以上只是几个例子,其它药材品种也一样,各有各的不同特点,你想想这其中有多少讲究,所以说它是一门技艺一点都不夸张。
(三)文化习俗
有一首关于药材的谜诗在城东民间流传得很广,四句诗分别猜四味中药,说给大家听听:四月将尽五月初,刮破窗纸重裱糊,丈夫进京三年整,捎封信儿半字无。能猜出是什么吗?第一句的谜底是“半夏”,第二句的谜底是“防风”,第三句是“当归”,第四句则是“白芷”。你想想看,谜面和谜底是不是扣得十分贴切和形象,而其中的“半夏” 和“白芷” 正是产自城东本地的“道地药材”。 其实,像这种口耳相传的谜语,在城东民间还真不少呢。除了谜语之外,还有很多谚语存在,比如:“饭焐萝卜抵过人参”, “大伏六月困薄荷,枕头凉悠悠”,“冬吃萝卜夏吃姜,郎中先生要卖娘”等等。
因为药材业的兴盛,神灵也就随之降临,旧时在白石庙以东有一座“ 药王庙” ,在新塘的月塘寺里有“药师殿” ,据说宣家埠伏虎大王庙内也有一尊“药王菩萨”。每逢四时八节,周边百姓都会前来祭祀,旺盛的香火、丰厚的供奉,充分体现了百姓的企盼。
现在随着整个城东城市化加速推进,原有的乡村风貌已不再有,但根植于乡土文化之上的那些老底子,笕桥等地的居民并没有忘记,这些老底子包括不少信仰习俗,也都与药材及防病保健有关。另外,老底子也在笕桥、彭家埠、新塘上的几家药店店堂里,那里挂的是“道地药材”、“ 法制饮天”、“童叟无欺”、“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之类的招牌,店家不瞒不骗,凭良心挣钞票,病家放心,这才是做生意的根本。
笕十八,是笕桥过往的见证,是杭州变迁中留下来的宝贵遗产,可惜的是如今“笕十八”已不复存在,更不要说那车马辐辏的中药材市场了。今天的笕桥已是杭州城市的重要部分,是杭州城东的核心区域,通过大规模拆迁和大规模建设,原有的笕桥已淡出历史舞台,老笕桥人在征迁过程中几乎都成了“拆迁户”,一夜暴富不再是神话,家资千万早已稀松平常。今天,笕桥人致富的途径,已不再是旧时的卖药材和做蚕茧,而是争作“拆迁户”。
抛弃了祖宗基业的笕桥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没有了“笕十八”的笕桥,还是笕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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