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阵,脱口秀演员庞博对“ 如何润物细无声下班 ”的解答在网上引起了许多共鸣。
他表示,当你以倒水的名义从茶水间悄无声息地撤退,第二天再从这里直接端着接满水的杯子回到工位,就能造成一种“短暂离开而没有下班”的假象。许多网友深以为然。
可转念一想,什么时候下班成了一件心虚的事情?又有谁还记得上一次请假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下班羞耻”“请假羞耻”的思维定式深深植入了职场性格中,仿佛你除了努力全勤、奋勇加班之外做的一切正常事情都是需要羞耻的。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大脑的警钟瞬间敲响——是时候该报案了,打工人莫名其妙羞耻心!
家人们,上网查查“劳动节”的历史背景吧
在全公司因为五一调休而叫苦连天的时候,出于好奇心,我去翻阅了一下堂堂国际劳动节到底是什么来头,对颇为幽默的真相笑出了声。
1889年7月,在由恩格斯领导的第二国际代表大会上,为纪念美国工人“五一”大罢工,推进各国工人争取八小时工作制的斗争,会议决定把5月1日这一天定为国际劳动节。
原来,五一节是为了纪念八小时工作制啊。
可一个多世纪过去了,身在职场的我们还在为如何体面地在“ 八小时 ”后正常下班而耿耿于怀,甚至连一个普通的请假申请都要极尽职场智慧舞文弄墨,生怕出现任何话语漏洞,导致请假被驳回。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为了跳出人类思维本身的桎梏,我询问了ChatGPT这样一个问题:
人类为什么会出现羞耻心?
几秒后,我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将请假、下班羞耻带入其中,我们可以 (武断地) 得到这样的结论:
我们产生请假和下班的羞耻心,是因为认为它们违背了“ 社会规范 ”,这是一种“ 不当举止 ”,无法维持“ 良好的社会秩序 ”。
糟糕,事情好像往更坏的情况发展了—— 原来我们潜意识里是如此认可工作吗?
我被自己的潜意识震撼了,并转身翻阅马克思对这件事怎么看。
马老师在自己的著作中如此解释道:生产劳动是一切人类生存的第一个前提。也就是说,作为人类的一份子,我应该为了我的种族存在而工作 (非抬杠) 。这种宏大的使命感有一点说服了我。
“我不能成为公司里唯一请假的那个人”
既然任务线清楚了,接下来就需要深刻辨析一下,在承担如此重大的使命时为什么还会觉得哪里不对,比如认为“ 工作是一件充满痛苦的事情 ”,或者认为产生“ 请假羞耻 ”是不太通顺的职场心态。
这回,是亚里士多德老师回答了我。
亚老师《政治学》中提出,“人从本质上讲是一种社会性动物,不参加社会的,要么是兽类,要么是上帝”。
基于普罗大众对工作的定义和理解,它是我们参与社会的非常重要的方式,因此在工作中,绝大部分人都在追求社会给我们的正向反馈,如社会认可和尊重。
基于前文提到的工作意义, 在工作中请假,可能在内心深处认为这是对职业责任和道德的放弃, 或者担心领导或同事会以此对自己进行这样的定义,从而引起了羞耻感。
据BBC几年前的一篇报道显示,日本在以尽职尽责出名的劳动环境背后,是极低假期使用率,留下大批未使用的合法年假仿佛成了日本职场的流行文化。
据当年日本政府报告显示,该年社会人均使用的带薪年假比例仅有52.4%,这个数据造成的主要原因就是“羞耻感”。
报道中的一个受访工程师表示,他拥有20天的年假,实际只休息了2天,“ 其他人都没有请假,我不能成为我们公司里唯一请假的那个人 。”
“人类=社会性动物”实锤啊!
从另一方面来说,在我们从小求学的过程中,“ 请假 ”往往是非常罕见的事情,类比于你上课时举手上洗手间有时都会被老师驳回,因为这并非是课堂上大多数同学的共同选择 。
因为别人都不做,所以我也不应该做 。 这个想法无论是上学还是工作都完美适用在个体的身上。因此当我们特立独行的时候,就会产生所谓的羞耻感。
在加班文化盛行的当代职场,公司早就不和你唠那套996的嗑,转而以更多元和“看似美好”的方式压榨员工的剩余价值,比如弹性工作制、远程办公许可等,让“在场”“在线”成为主流行为,驱使“离场”“离线”的人背负着沉重的道德枷锁,甚至建设公司食堂只为昼夜颠倒的加班提供一种生理层面的鼓励:
你至少可以在这里吃饱饭。
写在最后
在这种夜以继日的文化熏陶中,作为意识到“请假羞耻、下班羞耻并不合理”的我,又是如何改善当前状况来推行自我意志呢?
首先,我降低了自己的羞耻心指数。 拉上1-2位摸鱼搭子进行同步的准时下班、合理请假尝试。事实证明,当一个部门中有两位都出现了相似做法,将比个人行为更为迅速地传递到集体中。
其次,重新修饰请假用词。 将“是否”“请示”等充满讨论空间的词汇替换为“需要”“知晓”等使动词汇,传达出“ 我使用自己的带薪年假名额是合情合理合法 ”的潜台词,跳过领导使用话术迂回打圈环节。
在执行方法论的同时,我也积极巩固理论知识,查阅相关文献书籍并了解到: 羞耻的社会性根源在于自我与他者之间的共同体价值与权力不平等。
因而将羞耻感作为起到自我提升作用的道德情感的同时,还必须限制权力对此种情感的利用和侵害,防止权势者对弱势者的羞耻性伤害。 (王佳鹏,南京大学)
换句人话说, 羞耻心的诞生可能来源于领导给你的PUA。
最后我还为自己设立了一个底线,既然人类有耻就会为善去恶,那无耻就会无所不为。如果实在无法改善环境灌输进来的羞耻心,或者在工作中选择做一个“无耻”的人说不定会更轻松。
——毕竟,我们都是要过劳动节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