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烟蹭饭,其人必贱这条农村俗语,字面上的意思很直白,也就显得很简单,不像其他俗语往往包含了多层意思,让人难以理解。但是,如果这条俗语放在不同的历史语境下,会出现不同的解释。
这条俗语中的要烟,如果是放在现在的语境下理解,主要向别人要烟抽,或者经常蹭别人的烟,从来不主动递烟给别人,会被人看作是很小气。
我国农村有一种说法,烟酒不分家,意思是说,一个人敬别人烟的时候,不管是否熟悉还是不熟悉,也不能看人身份地位,或者穿着打扮,你既然拿出烟来敬,就要敬烟,就要把在场的人都要敬到,否则就会被没有敬到的人认为,你瞧不起,要见怪。即便有一些人不会抽烟,但礼数要周到,礼到人不怪。
上世纪七十年代流传一个关于敬烟时礼数不周,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故事。那时还是计划经济时代,各类商品和物资都是按计划供应。临近年关时,某县一位百货公司的年轻采购员,到地区(也就是现在的地级市)的一家供应站去采购年货。当年轻的采购员带着提货单走进科长办公室时,要科长签字发货。
办公室坐了六个人在聊天,其中五个人都穿得有模有样,像当干部的,只有一个老头穿了一件破大衣和破棉鞋,蹲在一个角落里不说话,像一个乡下进城来办事的农民。采购员给五个人都敬了烟,唯独没有给老头敬烟。过了一会儿,像干部模样的人走了四个,只剩下一个人和那个老头没有走。采购员认为这个没走的人就是科长,拿着提货单要他签字。那个人指着老头说,他就是我们科长。
采购员这一下傻眼了,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人不可貌相,没想到泰山穿成这副模样。他心里暗暗叫苦,怪自己太年轻没经验,把人看走眼了,敬烟的时候把老头给得罪了。他掏出烟来,又是给科长敬烟,又是给科长道歉。科员一点也没有露出没有怪他的表情,接过供货单,慢慢地审核了一番,客观公正地进行了审批。凡是县百货公司紧缺的货这里也非常缺货,无法批准,签了字也提不到货,而公司不需要的货,科学又大力推荐。采购员到仓库一看,哪里缺货呀,他要的货都堆积如山,这是科长在故意整他。他是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这趟算是白来了。
这就是过去社会上人与人交往中敬烟的学问,也就是说,在社交场合发烟时,不要看人的外表递烟。至于烟酒不分家中的酒,在过去家村,通常指家里有人正在喝酒,有人上门来了,来者都是客,要请来人入席一起唱酒。即使来人不肯入席喝酒,那种热情的姿态也要表现出来,否则会被别人认为主人做人小气,或者瞧不起人。
记得十多年前,社会上流行一句顺口溜:高级烟民无烟无火,中级烟民无烟有火,低级烟民有烟有火。这句话是用一种戏谑的口吻,嘲讽那些蹭烟人的小气程度。最小气的人,身上既不带火,也不带烟,蹭别人的烟,蹭别人的火,连一元一个的一次性打火机都舍不得买,真是一毛不拔;其次,还有一种小气的人,身上时常带一打火机,但没有带烟的习惯,人们形容这种人,像是叫花子讨饭,带了碗和打狗棒,随时随地向人要饭。碰到这两种人,他们只习惯于抽别人的烟,没有给别人烟抽的习惯。人们认为,抽不起烟可以戒掉,对自己的身体还有好处,何必做这种让人鄙夷的贱骨头。
这条俗语中的要烟,如果放在过去农村背景(四五十年前的农村)的语境下来解释,经常找人讨要烟抽的人被看作懒汉。在过去农村,懒汉是最让人瞧不起的人,所以说这种人非常贱。
四五十年前的农村,绝大多数的人没有抽盒子纸烟(卷烟)的习惯,都是抽旱烟,只有那些从农村走出去吃公家饭的人才抽纸烟。
旱烟,通常指农民自己种植的烟草。把烟叶子切碎后,装在旱烟袋里吸的烟丝或碎烟叶,有的地方又叫黄烟,过去,抽烟时,一般用旱烟斗,也有用纸片卷成喇叭筒。还有的地方用装有水的烟斗或烟筒抽,叫水烟,与旱烟一词是相反的,但是,其烟丝和烟叶依然叫旱烟。
过去农村,凡是有抽烟习惯的人,都是自己种旱烟。春暖花开的时节,先把烟叶苗子育好,然后找一块地,可以是荒山地,也可以是菜地,整好地后,把烟叶苗移栽进去。当烟叶苗长到一定程度后,要除草和施农家肥,还要不时把烟叶地里捉虫子,不然烟叶给虫子啃噬掉。等烟叶长成了,就进行收割,用绳子把割下来的烟叶串起来,放在太阳底下晒干。晒干后,怕下雨天湿气太重会生霉,要进行防潮处理。例如,南方的干烟叶,要用编好的稻草席子卷起来,挂在干燥的地方,抽烟的时候,把烟叶切碎,切得越细越好,然后装进烟袋子。
从种烟叶到烟叶切成烟叶的过程,是一个非常麻烦的过程,需要很多的手脚工夫。而农村男人大多是家庭的主要劳动力,担负农业生产的主要任务,烟叶种植只不过进个人的消费品,在过去农村,一般谁抽烟就由谁来种植。种烟叶的季节与种庄稼的季节叠加在一起,这就需要在百忙之中挤出时间来打理烟叶。这就需要男子非常勤劳,才能收获好烟叶。
一些比较懒惰的人,连自家的庄稼地都摆弄不好,哪有时间种烟叶。再说,有一些人,在种烟叶的时候,自己不去种,等到人家的烟叶收割了,今天找这家讨要几片,明天找那家讨要几片。有的人连烟叶都懒得去切,直接从别人的烟袋里把烟丝掏到自己的烟袋里。一次两次找别人要烟,过去农村人很纯朴,碍于情面不好说什么,谁都有为难的时候。但是,要烟的次数多了,而自己从来没有给别人敬过烟,让人觉得很讨厌,受人鄙视,觉得这样的人脸皮厚。过去农村人把脸皮厚 的人称为贱。
在农村,有一种俗称为儒弱人,现在叫智障人或者天生残疾人,过去几乎每个村都有几个这样的人,哪家有红白喜事,这种人必来帮忙。这种人由于自身原因,不会种烟叶,抽烟时就找别人讨要。通常来说,农村人大多心地善良,对这种人要烟叶有求必应,都是心甘情愿地给他们。但是,有一些非常健康的人也学着这些人,多次上门索要烟叶,人们认为这样的人是自我作践,这也是一种贱的表现。
从现在的社会环境来说,抽烟对身体有害无益,既然自己不想掏钱买烟抽,自己身上也不带烟,不如完全把烟戒掉。找人要烟,人家给才有烟抽,人家不给也就没有烟抽,如果要不到别人的烟,只能长时间地憋住。这种人想来烟瘾不大,把抽烟和要烟统统戒掉,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做人还是要有尊严,切勿自己作践自己。
2、农村蹭饭是钻了撞饭的空子
在过去的农村,大多数农村纯朴可爱,热情好客,都信奉上门就是客,或者来者都是客。过去农村物资匮乏,水活水平不高,但是,对上门来的人都非常客气。现在农村生活水平提高了,不愁吃,不愁穿,人们待客的热情就更高了。
蹭饭这个词,在农村与现在的解释有些出入。现在的解释是指白白到别人家吃饭或跟着别人吃饭,自己不掏钱。这明显是城市的说法,到饭店吃饭,人家掏钱,你跟着别人吃饭。农村人很少上饭店吃饭。这个词放在城市,应该是一个中性词,没有贬低的意思。大多数出自蹭饭的人之口。比如说,有一个人在路上碰到一个朋友,这个人问朋友去哪里,朋友说请人吃饭,这个人正好没有吃饭,就对朋友说,我可以去蹭饭?于是,朋友就叫上他。 还有,一帮朋友聚餐,其中只有一个人买单,其他的人自嘲说,我们是在蹭饭吃。或者朋友开玩笑说,我这几个朋友是在蹭我的饭吃。这些话中都没有贬义。
而在过去的农村,蹭饭就是一个贬义词。意思是想到别人家去吃饭,多次故意踩着饭点,也就是开饭的时间,别人家不得不让他吃饭。这家人让这种人留下吃饭,是很不情愿的,甚至从内心来说很是嫌弃。
这种蹭饭的人,是充分利用了我国农村纯朴的传统撞饭习俗。过去农村,一个出门有事,特别是到外村有事,进了人家的门,人家正好开饭,让这个人给撞上了,不管熟悉还是不熟悉,主人家通常要留这个人吃饭。通常来说,主人家吃什么,撞着饭点的人就跟着吃什么,农村人把这种热情待客的方式称为撞饭。这种撞饭习俗,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在我国农村非常普遍。
农村有一种比较懒,又喜欢占小便宜的人,就是利用了农村这种撞饭习俗,来进行蹭饭的。比如,这种人踩着人家的饭点进门,主人家通常要问一句,吃了没有?他回答说,没有。主人随口说一句客套话,那就坐下来一起吧。蹭饭的巴不得主要说出这句话,毫不客气地坐下来吃饭。这种人非常有心计,总是去过一家又换一个家。比如,今天到这家蹭一餐饭,明天又到那一家蹭一餐饭,不断变换人家。
然而,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种喜欢蹭饭的人,迟早要被村里人识破。但是,都是乡里乡亲,有的人还是一个宗族的,吃了亏也不好意思点破,但从内心来讲,村里人对这种人非常鄙视,时间久了,这样的人也就成了村里的负面典型。人们认为这种既不自重,又不知廉耻的人很贱。村里家长在教育孩子的时候,这种人通常就是反面教材。
农村这种蹭饭的人,在过去农村生活水平比较低,吃不饱肚子的时候,还是存在这种现象的,有一些人因家里比较穷,粮食不够吃,在外混一口算一口,也就给家里人多留一口,纯属无奈之举。也有一些人纯粹是耍赖皮,以占人家的便宜为乐。但是,就是在过去农村,这种人还是极少数,不是普遍现象,绝大多数农村人还是讲究人穷志不穷。
现在,农村生活水平提高了,同时随着社会的进步与人的觉悟不断提升,这种蹭饭现象在农村极少见到了。如果偶尔有这种现象的话,也不一定是为了占经济上小便宜,而是懒惰,农村又没有外卖可点,他们不想与锅碗瓢盆打交道,为图方便,偶尔也使出蹭饭的招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