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国家统计局出的一个数据上了热搜：全国企业就业人员 2023 年全年的周平均工作时间，达到了49小时。
每周工作49小时是什么概念？
一周工作5天，每天工作10小时，一周6天，每天8小时。不管怎么算都不是每日工作时间不超过八小时、平均每周工作时间不超过四十四小时的标准工时。
由此可见，加班现象依旧不容忽视，在当下抨击内卷、高谈躺平的时代，工作时长却出现违和的数字，这当中的割裂和矛盾，需要我们正视和深思现象背后的问题。
为什么要加班
2023年6月，DT财经发起“这届年轻人加班有多严重”小调研，去掉没有实习、工作经验的样本，共回收到2168份答卷。其中95后和90后最多，占比达到78.1%；接近六成人是普通职员；有54.5%的人目前在一线城市打工，26.3%在新一线城市，16.3%在二线和三线城市。
调研数据显示，95.7%的人在最近/现在这份工作中加过班，只有4.3%的人没加过班（究竟是什么神仙工作啊）。
其中，金融、IT和房地产是加班重灾区。
每七个人里，就有一个人加班超过8小时，要熬夜、通宵、或牺牲周末休息时间。
有人加班的日子还不讨巧，超6成人在周末加班，超4成人在节假日加班。
年轻人到底为什么加班？
样本数据来看，超7成是因为工作量大。
在这项调查中，我们发现为了“加班费”或者“晚餐加班福利”加班的样本数据最少，而“工作量大，不加班无法完成”“工作出现突发情况”排名一二，此外Top3则是“领导或同事都在加班”。
我们先从“领导或同事都在加班”这个层面来看，其实就是这些年讨论的内卷。
我在微博上看到一个博弈论的故事：某别墅发生了命案，警察抓到两个嫌疑人，但找不到凶器，只发现家里有部分财物损失。
嫌疑人A和B都说，只是路过，想偷窃，进来却发现主人已身亡。
警察后来将这两个人分别审问，跟他们说了相似的话：根据我们的经验，这案子一定会水落石出，只是迟早的事。我现在给你一个坦白的机会，一，如果你坦白，他不坦白，那么他坐10年牢，你以偷窃罪坐1年；如果你们俩人都坦白，每个人坐8年牢；三，如果你不坦白，他坦白，那么你坐10年牢，他坐1年牢。
结局很明显，两人都坦白了，最后每个人坐8年牢。
而这件事如果利益最大化来看，是两个人都不坦白，那么每个人将会以偷窃罪坐牢1年。
但为什么结局不是这样呢，这就是博弈论。回到每个人的独自利益，不坦白要坐10年，坦白则坐1年或者8年，怎么看都是坦白的结果好。
回到加班问题，如果工资和加班问题隐形挂钩，道理是一样的。
能不能不加班
当然，周工作时长高的背后，还有更深层的社会原因。
法国年轻人失业率高达20%，但他们就算不工作也不饿死。在中国，普通人家甚至没法理解“不工作不会饿死”这件事。
在欧洲，想努力的人不允许太努力，不想努力的人也可以选择不努力。
中国想努力的人拼着命努力，不想努力的人也不得不努力。
或许有人说，这些年00后整治职场的消息不是越来越多了吗？越来越多人动不动就辞职，这难道不是一种反抗吗。
是的。但那是新闻。
不过确定的是：随着互联网的普及、部分个体意识的觉醒，人们确实对工业时代的流水线模式提出了质疑。但现实生活中，绝大多数人还是没有和雇主say no 的底气的，一个梗之所以能够流传，是因为大部分受众做不到。
如果想要给予“不想努力的人”不努力的勇气，那么就要支出一笔巨额的社会保障金。
但站在企业角度，中小企业老板的存活也很尴尬。
必须意识到的一个问题是：人口红利开始退却，增量市场变成了存量市场。
想象一下，一个蛋糕做大到一定的程度，如果想继续做大，一定会困难重重；反过来，由于分蛋糕的人欲望不断膨胀，对收入的渴望不断膨胀，相比之下由于蛋糕总量增长放缓，自然无形之中，每个分蛋糕的人，不得不动用更大的资源去参与竞争。
今年大部分企业高喊降本增效，其实就是市场份额萎靡之际，只能选择降价，缩减自己的利润。而企业利润减少了，只能淘汰员工。
如何淘汰员工呢？
更严厉的KPI考核，更长的工作时长等等，这些都会加剧加班现象，周平均工作时长的增加。
许多中小企业的初心可能也是想要遵守劳动法，但或许遵守劳动法的成本过于高昂，在残酷的市场环境下，企业只能将镰刀挥向了员工。
市面上A公司想要遵守劳动法，严格规范员工上下班，且给予员工加班费；而B公司完全无视劳动法，让员工加班且不给予任何补偿。按照实际情况，B公司活下来的机率其实比A公司高。
中国前40年发展完全靠的是人口红利，人口12小时工作才带来的经济增长。这种经济增长是难以维持的，后面几十年必须依靠高新技术来换取利润。
在高新技术领域，我们比发达国家还有一大段举例。生产力不足，生产效率低，工作时间就要长。大力抓住机会，抓住高薪科技领域的弯道超车机会，这个是当下最重要的目标。如果没有从这个层面解决，那么矛盾还会继续。
闻闻花香，晒晒太阳
任何一个社会观察者都会承认，不适当的加班的广泛存在是一个真实的社会问题，对不适当的加班的不满也是一种真实的社会情绪。
而对于不加班的抵触新闻后续，我们总是伴随着裁员信息频出，但其实很多人看到了悲观的大环境信息，看不到的是这帮离开大厂人的意识觉醒。
还记得百年前李大钊说， “我们要闻闻花香，我们要晒晒太阳。八小时工作，八小时休息，另外八小时，我们要留给自己”。
似乎越来越多人意识到，人生轨道除了按时按点上班、攒钱、买房、生娃，还有更大一片旷野。
这两年，我看到越来越多离开大厂的人去到世界各地，去清迈旅居一个月，去大理组建数字游民社区。他们把曾经只聚集在中心都市的东西带到了不同的角落。
苍山洱海，曾经只能“我想出去走一走”，到如今可以“想呆多久就呆多久”，那些试图探讨work-life balance的人，不管最终有没有得到答案，但真的很勇敢。
在他们一个个鲜活的例子里，我们看到的是：从来不是有物质条件才可以say no，而是say no之后才能打破某些思维模式，拥抱更好的工作生活模式。
毕竟，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最后，或许有人当了一两年数字游民后选择回到了职场，有人创业开公司失败，但也有些人寻找到了自己新的使命。不管他们探讨的结果如何，这份体验将会刻在深深地刻在年轻的岁月里，无论狼狈、煎熬、快乐、挣扎，都是美好的体验。
毕竟，人生漫漫，体验无价。
哪怕做不到闻闻花香，那也别忘记康德在18世纪的那句话：“人是目的，而非工具。”
作者 | 小狼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