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当时看3d阿凡达的人们挤爆了头,我坐在2d的厅里却没几个人,每时每刻耳边都是阿凡达,好像不看就被时代抛弃,就不能和人聊天。我们真是个盲目的民族,我也盲目地被阿凡达绑架了。
论视觉效果,2D也很好了,3D就不必去赶头晕了。剧情嘛,身体和精神交换还有创意,其他就没啥了——文明人入侵野蛮人,用强大的杀人武器妄想控制野蛮人,并驱逐他们而获取资源,正如几百年来西方殖民者在世界各地干过的事情那样。然而,有一个精神连接到野蛮人身上的地球人,却被野蛮人同化,结果还(以下删去256字)。
有人说阿凡达像《与狼共舞》,我说更像1986年的《教会》(The Mission)。
很少人有听说这个片子吧?却是1986年康城影展的大奖得主,导演罗兰·约菲,演员也是当年的大明星罗伯特·德尼罗,还有Jeremy Irons,Liam Neeson(其中有个是后来辛德勒名单的主角)。
我爱看老片子,我偶然地在家里看了《教会》(The Mission)这部史诗宗教传奇片,一上来就被这片子的气势震住了,辉煌蛮荒的南美洲雨林,还有难以逾越的大瀑布(阿凡达里有一段镜头酷似这个片子)。
18世纪中叶,耶稣会传教士甘冒生命危险前来向土著传教,然而也有西班牙人前来猎取奴隶,罗伯特·德尼罗演的就是一个奴隶贩子,后来因为杀死自己的弟弟,而忏悔要为教会服务,便与两名耶稣会传教士一同进入瓜拉尼人的雨林深处。他们用勇气和真诚感化了土著人,使千千万万人信仰了天主教,并建立了一个井然有序,却没有奴隶制度的土著教区。
然而,因为欧洲王室之间的利益争夺,西班牙把这片殖民地让给了葡萄牙,而葡萄牙人决定摧毁这片土地上的文明,包括耶稣会传教士,因为这些教士的行为使得葡萄牙殖民者无法公开掠夺奴隶,他们不需要真正的文明的土著,他们认为土著就是低等生物,就活该被白人奴役,而不配共同享有圣经赋予的权利。
耶稣会传教士们竭尽全力要保护这片教区,还感动了新上任的红衣主教前来视察,当主教也被土著人虔诚的信仰所感动的时候,却仍然向强权低头——信仰在此时让位于利益,在贪婪的欲望面前,什么宗教都无法阻挡。
于是,罗伯特·德尼罗们决定抵抗白人政权,他们站到了土著人这边,拿起了火枪和剑,为了土著人而战斗,在他们的心中,自己和善良的土著们才是上帝的战士,而那些为葡萄牙国王服务的白人士兵们,则是邪恶的魔鬼。最后的战斗到来,凶残的殖民者们对虔诚的土著们进行了大屠杀,传教士们誓死抵抗全都英勇战死,这篇美丽的土地化作废墟,土著要么死亡要么成为奴隶——这是一个大杯具。
《教会》(The Mission)拥有阿凡达所不具备的许多精神元素——
强烈的宗教性,当信仰与现实发生矛盾,是服从上级还是服从自己的内心?耶稣会的最高信条就是“服从”,但教士们却选择了良心。
还有,罗伯特·德尼罗扮演的主人公的赎罪心理过程,他是对自己的流放,也是对自己的否定,从一个奴隶贩子,到发现自己与土著的平等。
《教会》(The Mission)没有落入俗套的英雄救美,几乎看不到什么情感线索(当然,天主教士也不可能有情感,但也非绝对,许多文学作品都描写天主教士的爱情,比如荆棘鸟)。
《教会》(The Mission)的音乐极棒,主题音乐《在地如在天》(On Earth as It Is in Heaven)优美极了,是电影音乐中的经典。
《教会》(The Mission)中有一段台词,是教士念的圣经的话,我将其用在我的小说《人间》大结局的结尾,这也是他们所有行为的动力源泉——
“我若能说万人的方言,并天使的话语,却没有爱,我就成了鸣的锣、响的钹一般。我若有先知讲道之能,也明白各样的奥秘,各样的知识,而且有全备的信,叫我能够移山,却没有爱,我就算不得什么。我若将所有的周济穷人,又舍己叫人焚烧,却没有爱,仍然与我无益。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如今常存的有信,有望,有爱;这三样,其中最大的是爱。”
当然,我似乎对阿凡达太苛刻了,从商业片的角度,从视觉效果的角度而言,阿凡达都是第一流的。商业片就应该商业到底,不必要求太高的精神境界,这不是阿凡达的问题,而是我自己的问题。